第三出交易
重至客棧雖偏僻簡陋，但勝在環(huán)境靜謐幽雅,。這日清晨,，徐再生正自打著太極，享受著這古代無比清新的空氣,。一陣如雷般的粗吼聲，瞬時把這美好的氣氛破壞的干干凈凈,。
“大哥,，來人了，來了好多人,，找你呢,！”大牛粗喘著重氣,，急急奔來。身后跟著四五人,，不用說,，定是孫府中人無疑。
“愚生孫和鼎,，攜舍弟二人,，拜見先生！”雖然見徐再生如此般年輕,，孫和鼎大感詫異,。但正自打著太極的徐再生，渾身上下透著淡淡的飄溢,，令他不敢忽視,，當(dāng)即跪拜行禮。
徐再生如若無聞,，依舊不緊不慢地左右云手,。直把大牛急的撓耳抓腮，卻不敢再出聲嚷嚷了,。
一通太極下來,，徐再生只覺渾身充滿熱氣，細(xì)汗微冒,?？聪蛉宰怨蛟诘厣系膸兹耍?fù)手而立,。頓了頓,，轉(zhuǎn)身不語走回屋內(nèi)。
“先生,，先生請留步,！和鼎誠心來拜，唯求先生救我家父一命,。孫府上下必將感激不盡,，永侍先生為上賓！”孫和鼎見徐再生竟然對他們不理不睬,，不由急了,。跪前幾步，大喊道,。
徐再生停步幾秒,，卻依舊不答話,，緩緩跨進(jìn)屋內(nèi),，消失無影。
這可把孫和斗氣急了，當(dāng)下低嗔道,，“大哥,，此人如此狂傲，目中無人,。我三兄弟如此低聲下氣,，他竟然……。不如待我拿他回府,，看他如何是我對手,！”
“胡鬧，若因你魯莽而誤父親,，為兄定奏稟母親大人,，將你逐出孫家祠堂！”孫和鼎低聲怒斥,，生怕此言被徐再生聽到從而惱恨,。
幾兄弟雖常嬉鬧打罵，但孫和斗何曾見過大哥如此猙獰的模樣,。嚇得立即住口不語,，俯身跪地。
“先生,！”孫和鼎粗著脖子對屋內(nèi)喊道,，“先生如不助我孫家，我孫氏兄弟今日就跪在此處永不起身,。先生當(dāng)日罵得對,，我等視父將刈而無力，枉為人子,。不如就讓我等跪死此處,，以全孝道！”
話剛落音,，徐再生就走了出來,。令粗紅脖子大憋氣，準(zhǔn)備慷慨激昂一番的孫和鼎立時嗆住,。
“不要對我表演苦肉計,，我在此等候一月有余，為的就是與你們做此筆生意,。這個且拿回去,，夜幕時分，我會自行前往府中候聽消息,！”
徐再生丟下一封書柬,，又回到屋中,。只把孫和鼎弄的云里霧罩，孫和斗更是傻了眼,，哪里還有剛才斗雞般的激怒模樣,。高人啊，行事總是這般出人意料,，讓人捉摸不透?。?p> 孫和京撿起書柬,，低身對孫和鼎道,，“大哥，不如先回府中再議,，母親一定等得焦急了,！”
“對，對,，我們先回府去,，三弟，你留于此處,，細(xì)心照料先生,，萬不可抵牾，明白嗎,？”
“大哥寬心,，小弟自理會的！”
“什么,？一萬兩銀子,！娘，這個人委實過分,。開口就求一萬兩,，卻不知其到底有何本事，救得了爹爹否,，萬不可受其誑言?。 睂O和斗一聽徐再生的信箋上竟然讓孫家準(zhǔn)備好一萬兩銀子,，頓時驚得跳起來,，勸道。
“哼,，有何本事,？數(shù)月前預(yù)算到你們父親今日之事，這是何等本領(lǐng),？如果他也救不了你們父親,，那……唉……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和鼎，快下去籌辦,，務(wù)須在夜暮前,，備齊數(shù)額銀錢,！”孫夫人不理孫和斗,，把書柬遞給剛至不久的徐光啟，恭敬道,，“請教閣老,，如何看待這封書函？”
徐光啟迅速看完信箋,，對那萬兩銀錢卻毫不在意,，反而皺眉疑惑道，“其他要求,，面商,？他還會有何要求？不過見其言之鑿鑿的自信,，難道他真有通天之力,？既有此能量，為何會寂寂無聞呢,！怪哉,，奇矣！”
不提孫府眾人對這封書柬的揣度,。夜色剛降,，稍稍整理一番的徐再生領(lǐng)著大牛，張三娃二人,，向?qū)O府走去,。久候的孫和京大喜，又是請他們上車,，又是迎他們?nèi)朕I,。然而徐再生不理不睬，只是昂首闊步,，迎風(fēng)飄袂,。
徐再生都不上車，孫和京當(dāng)然只得陪隨,?？伤麄兊乃俣葘嵲谔欤宦飞现话褜O和京追的汗冒雨淋,，氣喘吁吁,。臨到孫府前,，細(xì)觀之。對方竟然氣不喘,，神不亂,，果然一副神仙中人的氣度啊，當(dāng)下更為恭敬地請入府中,。孫和京哪里猜得,，這點路程，對整日在山林里打獵的徐再生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
饒是徐再生料知這番待遇定與上次不同，也被孫府恭迎的場面嚇了一跳,。孫府上下,，連仆役在內(nèi)數(shù)百人，整齊排列,。沿廊走道掛滿燈籠,，雖然夜色已深，但院內(nèi)還是燈火通明,，視線沒有半絲阻礙,。剛一跨進(jìn)正廳中，客廳內(nèi)的所有人在孫夫人的帶領(lǐng)下,，竟然齊齊跪迎,。
微愕后的徐再生也不加置理，徑直走迎進(jìn)去,。未待那些人出聲拜禮,，他就率先開口道，“免了這些俗節(jié)吧,，銀錢準(zhǔn)備好沒有,！”
地上的孫和斗一聽，暗自腹忖,。俗節(jié)免了,！那些銅臭就不是俗節(jié)了？真不明白,，娘親為何對一個神棍行如此大禮,！
孫夫人聞言，連忙吩咐孫和鼎抬進(jìn)十多個木箱,，不用說,，定是銀兩無疑。
“請仙師過目，如需他物,，仙師不妨吩咐,！”
仙師？看來月前留下的預(yù)言影響不小啊,，徐再生暗度思慮,，決定不做解釋。這個誤會,，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對他的計劃，頗有幫助,。對箱子看也不看一看,，卻把目光投向左手旁一白發(fā)老者身上,，疑問道,，“這位是？”
“哦,！”孫和鼎趕緊站出,，“這位乃家父的業(yè)師，當(dāng)朝禮部尚書,，東閣大學(xué)士,，徐光啟徐閣輔！”
“徐光啟,？”徐再生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現(xiàn)出一絲波紋,，“可是編有《農(nóng)政全書》《幾何原本》的徐光啟？”
徐光啟大詫,，幾何原本的確是他編譯,，不過農(nóng)政全書完成不久，并未刊刻付梓,，他是如何知曉,？難道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不敢,，正是老夫拙作,！”詫疑雖多，不過徐光啟還是平和地回道,。
徐再生大喜,，雖然知道徐光啟是孫元化的老師，但他還是沒有想到,，可以在此時見到這位中國歷史上的近代科學(xué)先驅(qū)者,。徐光啟在天文歷法，數(shù)學(xué),，農(nóng)學(xué),，軍事等方面,，多有建樹，并用畢生精力和他的弟子孫元化共同打造了當(dāng)時世界上最精銳的火器部隊,。中國的科學(xué)史本可邁入另一個輝煌的巔峰,，然而這一切，都隨著砍向?qū)O元化的那一刀而終結(jié),。
“徐先生,，請受我一拜！”徐再生毫無征兆,，突地跪地給徐光啟叩拜起來,。這一拜，是向中國歷史上的先哲們致敬,！這一拜,，是對先驅(qū)者表達(dá)最崇高的敬意。
不止徐光啟立時愕然,，客廳中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個年輕人之前的氣度是多么超然物外啊，即使面對眾人大禮恭維,，也不見他哪怕微微地點個頭回應(yīng)一下?，F(xiàn)今，他卻突然沒來由地給徐閣老磕頭,，讓眾人實在猜不透里面的玄機啊,。
禮畢站起，徐再生面向?qū)O夫人開門見山,，直接道,，“我會竭盡全力，救出孫元化,！不過我需孫府上下,，全心助我，另外,，還必須答應(yīng)我?guī)讉€條件,！”
“仙師直言無妨！”孫夫人對徐再生直呼老爺名諱毫不在心,，緊張地問道,。
“一，救出孫元化后,，我需他致仕居野,，永不入朝堂為官。并且孫家三子，也需從父之業(yè),，不求名登皇榜,！”
“這……”孫夫人大出意外，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徐再生竟會提如此古怪之要求,。老爺也就罷了，即使逃出生天,，再次拜官的可能性也渺茫無期,。但他三個兒子……，怎能誤了他們的前程,！
“母親恕罪,！”卻見孫和鼎站出，慷慨激昂地道,，“黃天祖宗在上,，我，孫氏子孫,，孫和鼎在此立誓,。只要仙師救得我父親大人,，和鼎永不為官,，愿供仙師驅(qū)使。如違誓言,，不得善終,，永生投為牛馬！”
其他二子見狀,，也毫不猶豫地站出立誓,！
“好，果然有幾分孝心,！”徐再生微微點頭,，接著道，“二,，在救出孫元化之前,，我需要孫家的一切行動，聽從我的吩咐,。并把可以動用的一切力量運轉(zhuǎn)起來,，旁助于我！”
“定當(dāng)允命,！”孫和鼎見母親哀坐不語,，再次站出代而應(yīng)之。
“三！”徐再生頓了頓,，看向徐光啟,，放緩語速道，“我希望徐老可以立即上折,，乞休退隱,，自此不管廟堂一切是是非非。在救出孫元化后,，徐老還需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
滿廳立時沉默，如果說前二個條件他們還能勉強理解并接納的話,，這第三個要求,，可就有些荒謬矛盾了。徐光啟在位,，對于營救孫元化,，只會有幫力。萬無在此時自斷臂膀之理??！
徐再生當(dāng)然明白，此次救孫元化將會冒著多大的風(fēng)險,。此棋之險,，一著不慎，就意味著他又要‘再生’一次了,。歷史清楚地記載著,，徐光啟入閣，很大程度上是周延儒想要結(jié)力,，營救孫元化,。孫元化被棄后，徐光啟大病一場,，不久就撒手人寰,。某種程度上，徐光啟的逝世,，和遭此打擊也不無關(guān)系,。
周延儒不清楚他為什么失敗了，徐再生卻看過相關(guān)史料分析,。崇禎皇帝生性偏激,，痛惡朋黨勾連。如果說營救孫元化本來還有絲希望,，結(jié)果周延儒卻誤以為可以借內(nèi)閣對皇帝施加壓力,，卻不知他此舉觸犯了朱由檢的大忌,。再經(jīng)過溫體仁一方稍加撩撥，于是變成了如今的死局,。后來崇禎可能也察覺如此對待徐光啟有些過分,，不久就加其為太子少保，太子太保,。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對徐光啟的一種補償吧。
所以徐再生此舉,，不論是為了救孫元化之需,，還是期望徐光啟少操心力，多做點科技方面的貢獻(xiàn),，他都必須致仕不可,！
徐光啟足足沉默了半盞茶的功夫，他不出聲,，徐再生也不急,，就站在那悠然地侯著。孫府眾人更是不敢出聲打擾,，緊張萬分地注視著徐光啟的一舉一動,。
“唉！”徐光啟重重嘆了口氣,，目光略過孫府眾人期盼的眼神,，落在徐再生的臉上?！坝嚯m不知爾此舉何因施為,，但你若能救得初陽。莫說令我致仕還鄉(xiāng),，就是索我這把老骨頭去，又有何妨,！”
“哈哈哈……好,！”徐再生大笑轉(zhuǎn)身，朝府外走去,，邊走邊道,，“徐老但可寬心回府頤養(yǎng)，待我功成之日,，必會上門索明公之諾,！”
“仙師哪里去？”孫和鼎見徐再生竟然要離開,，不由追出急問道,。
“回客棧,！”
“仙師，敝府簡陋,，早已備好宿榻,，可留于歇息……”
“銀錢暫存府上，明日將有大用,，勿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