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fā)出那只焰火的丘陵山坡上,,一個身高八尺,腰圍六尺,,滿臉橫肉的胖大漢子正面色不善地盯著下面丘陵間的一隊人馬,,還有從兩邊丘陵上沖下去的馬賊們。他就是這群馬賊的首領,,大當家呼延宏達,。
馬賊們一邊沖著,手中有弓弩也不斷地在朝那里招呼,,但是這只隊伍似乎早就有了對付馬賊們的準備,,一邊從馬上取出幾面大盾遮擋弩箭,一邊朝來路緩緩退去,。雖然措不及防的情況下也丟下了幾具尸體,,但是在有人斷后之下,也是退得雖慌不亂,。
呼延宏達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原本應該是等這只隊伍再前進一些然后再四面合圍的,,但是不知那外圍負責警戒的幾人是怎么搞的,,說是忽然來了兩個攪局的年輕稚兒,就在二當家?guī)饲叭プ侥眠@兩人的的時候,,這帶著紅貨的人馬好像突然也發(fā)覺了不對,,想要從來路退去,他才不得不提前下令合圍,。而本該封鎖住他們退路的二當家現在也不知哪里去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他眼中噴火的理由。他現在看著的其實根本不是那只原本是目標的馬隊,,他現在看著的只有一個人,,那負責斷后的幾人中的為首那人,,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少年劍客。
也許是連身體都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長成,,這個少年顯得有些矮小瘦弱,,他的長相也很俊俏,甚至俊俏得過了分,,俊俏得帶出了些陰柔和艷麗,,乍一看更像是一個冷冷清清但是心中一定又含著些莫名火焰的少女。他的臉上毫無表情,,手中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精鋼長劍,,劍法好像只是平常,身法動作也并不怎么快,,但是那些沖到他面前的馬賊卻好像自動把脖子送上去一樣,,幾乎全是被他一劍一個地刺倒在地。只是這少年劍客一人就幾乎擋住全部追來的馬賊,,周圍有兩個人專門拿著裹著牛皮的大盾來專心給他遮擋箭矢,。
這時候一個馬賊急匆匆的趕來報訊:“大當家的,不好了,,一個受傷逃回來的兄弟說二當家正在那邊和人苦戰(zhàn),,讓我們帶人去幫忙?!?p> “去他媽的,,這邊都正缺人手,哪里還有多的人去幫忙,?”呼延宏達也微微有些奇怪,,二當家身手過硬,頭腦應變也不弱,,就算拿不下那兩個稚兒,,也不會暈頭到看了動手訊號還叫人回來搬救兵的道理,難道那邊的點子真的扎手得不得了,?
只是下面的馬隊眼看就要退出這丘陵間的狹隘地帶了,,沒能形成合圍之勢的馬賊們只能在后面追著。如果被逃了出去一兩人,,就算最后能得了紅貨,,但一旦引來青州那邊的幫會勢力注意,在別人的地盤上恐怕是討不了什么好去,。而且風聲傳到冀州那邊,,想辦法要分一杯羹甚至是黑吃黑的同行們更是個麻煩。
“快去通知三當家出手,!務必不能讓這些貨跑了~,!”呼延宏達說完,,提著他那兩把六十斤重的斬馬長刀,像一頭熊一樣地沖下了山坡,。
消息很快傳到隱藏在另一面山坡的樹林中的三當家那里,。
和粗壯威猛的大當家二當家相比,這位馬賊的三當家卻是顯得有些上不得臺面,,他大概年逾六十,,骨瘦如柴,佝僂著背坐在一把折凳上,,看樣子別說是鐵棍長刀了,,大概重一些的碗都自己端不起。但既然接到了大當家的命令,,他也不敢怠慢,,立刻準備出手了。
這位三當家出手,,當然不會也是提著武器一起沖下去,。他咳嗽了兩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脫去衣服露出一身皮包骨頭,,揮了揮手,,自然就有馬賊抬出了一只早就準備好的黑色羊羔,一刀割斷了喉嚨,,將熱騰騰的鮮血淋滿了三當家的全身,,然后三當家就五體投地地趴到了地面上,口中嘰嘰咕咕地叨念起來,。
丘陵下,,那只馬隊眼看就要退出包圍了,但這時兩邊的丘陵忽然開始像地震了一樣緩緩地抖動起來,,偏偏其他地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異樣,。不過片刻之間,他們身后的那兩片丘陵竟然合在了一起,,將他們的退路完全阻斷,。
“這些馬賊里居然有通靈薩滿!兄弟們,,既然退無可退,只有和這些馬賊們拼了,!”
馬隊里的一個中年大漢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這時候跳出來高聲呼喊,馬隊中的人也紛紛圍攏來以大漢為中心,,準備拼死一搏,。
只有那個斷后的少年劍客沒有,。他轉頭看了其他人一眼,反而迎著撲來的馬賊們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一樣反沖而去,。
“阿笑~,!”中年大漢身邊的一個少女一聲高喊,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她似乎也想要跟著沖出去,,卻被那中年大漢一把拖了回來擋在身后。
“如今也只有靠阿笑了,!大家都在這死守著,,看阿笑能不能去先干掉他們的首領!”中年大漢望著少年劍客的背影也是滿眼的淚水,,但他也明白自己只能做些什么,。
轉眼之間,少年劍客就已經和至少十幾個馬賊撞在了一起,。他依然還是那樣用平平無奇的劍法,,一刺,一砍,,一拖,,每次就會有一個馬賊的喉嚨被割開,但是周圍的馬賊實在是太多,,他身邊也再沒有了人給他遮擋掩護,,沒多久他的身上也被砍了兩刀,中了一箭,。
“全都給我滾開~,!這小子讓我一個人來對付~!”
一聲大吼傳來,,周圍的馬賊們連忙都忙不迭地朝兩邊退開,,連有幾個已經有機會在這少年劍客身上再砍上一刀刺上一劍的也急忙收手朝旁邊躲閃。因為他們都聽出來了,,這是大當家的聲音,。
呼延宏達揮舞著那兩把長刀,像一個滾動著的巨大刀球一樣地沖了過來,,兩個躲閃不及的馬賊被他的刀勢一帶就斷成了幾截落在地上,。但是他理都沒理這兩個倒霉的手下,噴著火似的雙眼緊緊盯著面前的少年劍客,,手中雙刀舞出一片遮天蔽日的刀花朝他全身罩下,。
少年劍客沒有閃躲也沒有招架,似乎是被嚇住了,。他的身高還不到呼延宏達的胸口,,手中的長劍和呼延宏達的長刀一比簡直就是只竹簽,,這樣一陣狂風驟雨般的刀光也比他的劍勢兇猛上百倍。
噌噌噌噌,。少年身邊的地面上眨眼之間就被砍出了十多道一丈多長一尺多深的刀痕,,但是他身上卻連衣服都沒劃破一點。
當然不是呼延宏達沒砍中,,而是他根本就沒想砍中,。他看著臉色似乎有些發(fā)白的少年笑了:“小子,跟著我,,你不會死的,。”
“跟著你,?跟著你干什么,?”少年劍客的眉頭皺了皺。
“你什么都不用干,。我來干就行了,。干你?!焙粞雍赀_大笑,,連他自己都能聞出自己口中發(fā)出的膻腥味??粗@個俊俏得比很多女子更好看的少年,,他感覺自己幾乎都有些忍不住了。什么紅貨的他現在都不是很在乎,,這樣一個他生平僅見的少年,,比什么紅貨對他的誘惑都大。
大當家的話周圍的馬賊們也都聽見了,,但沒人敢露出什么古怪的表情和反應,,只是都朝遠處盡量讓開了一點,還有人微微松了口氣,。大當家的喜好他們當然都清楚,,有些人還切身地體會過,能夠有一個可以讓他轉移注意力的新玩具,,對他們來說也是件好事,。
少年聽完這句之后也笑了。這一笑,,他臉上的那些陰柔和艷麗突然就化作了一種刀子般鋒利和尖銳的東西,,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他就用這種有些尖利的笑容看著面前那個熊一樣的大漢,說:“有本事你就來試試吧,。”
“我當然會試的,,我會在你身上慢慢的試,。而且我保證我的本事你試過之后一輩子都忘不了?!焙粞雍赀_發(fā)出一陣發(fā)情的熊一樣的笑聲,,揮舞起雙刀朝少年砍了過去。
從遠處看,,那個大漢舞起的刀光一下就把少年的身影全部都淹沒了,,但是少年就像水中的魚一樣,雖然被淹沒了,,卻還是在其中若隱若現地游動著,,不時還能激起一兩朵不羈的浪花。兩人居然就這樣纏斗在了一起,。
這情形落在馬車旁死守的那隊人眼里,,讓他們悲憤絕望中又抱著一絲希望,但是落在山坡上三當家的眼里,,卻有些不是味道了,。
“大當家真是......這時節(jié)居然也還顧著他那口嗜好。不盡快去解決那些人,,節(jié)外生枝了怎么辦,?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們去送死么?二當家那邊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切,,沒辦法了,只是再這樣折騰幾次,,我這老骨頭就受不了了,。”
干瘦的三當家搖搖頭,,嘆了口氣,,只能揮揮手示意旁邊的馬賊們,馬賊立刻又牽來了一頭早準備好了的黑牛,。三當家從腰間拔出一把形狀古怪的匕首,,一下扎進了黑牛的心口處。那黑牛居然不叫也不掙扎,,只是全身篩糠一樣地抖動起來,。
三當家拔出匕首,暗紅色的牛血噴泉一樣地飛涌而出,他立刻把嘴湊了過去,,滿滿地接了一口新鮮的牛血咕嚕一聲喝下,,然后一邊用手撥弄著噴濺出來的牛血,讓牛血盡量多地濺射到四周的地面上去,,一邊扭動著干瘦的手腳,,似乎在跳舞,口中還是念叨著那些古怪音調,,整個人就像是一只在鮮血中鼓動的古怪昆蟲,。
四周的幾個馬賊都一臉敬畏地看著三當家的一舉一動,就算這枯瘦老人的所作所為如何的惡心,,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好像瞻仰著圣賢在傳道,,不敢出聲做出絲毫的打攪。雖然他們不是西狄人,,但是在草原上討生活的每個人都知道該對薩滿保持足夠的尊重,,至少要看起來足夠尊重。
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個滿臉鮮血,,似乎受了重傷的馬賊也在用心看著,不過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不一樣,,并沒有其他馬賊的那種恭敬和畏懼,,反而精光閃閃,像是守候了多時,,終于看到了錢袋的竊賊,。
這是剛才那個受傷逃了回來,說是二當家正需要援手的馬賊,。雖然這人看起來似乎有些面生,,但這總共三四百個弟兄,各自還跟著各自的當家,,哪里可能全部都認識,,加之都開始動手了,也就沒人去注意這一點,,也沒來得及去安置他,,只是把他隨便放在那里。
而現在,,這個一直沒人注意的馬賊在地上悄悄挪動到了一叢灌木之后,,然后悄無聲息地從背后取下一只軍用勁弩,上好了弦和箭矢,,對準了那邊手舞足蹈的三當家,。
這當然不是馬賊,,這是小夏。
明月姑娘出手,,自然沒有馬賊能漏網跑回來,。小夏就找了一個身材和他差不多的馬賊剝下了皮甲換上了裝備,再隨便抹了點血,,就冒充馬賊先回來了,。他早問清楚了這馬賊群的狀況,也清楚冀州這些馬賊們的習慣,,自然很有信心不會被識破。他早已經在這里看了不少時候,,等了不少時候了,,現在終于等到了一個好時候。
這時候地面上淋過牛血的泥土都緩緩聚集起來覆蓋到那只黑牛的身上,,還從心口處的傷口和口鼻中涌入黑牛的體內,,逐漸將這只黑牛變作了一個有牛的大概外形,卻更大了一倍,,全身都是血腥味和泥土味的猙獰怪物,。嘔的一聲,三當家又把剛才喝下的血又重新吐了出來,,自己用手接住這些混雜了他胃液和唾沫的黏稠東西,,在這怪物的頭上繪畫起花紋來。
就在這時,,一只弩箭嗖的一聲飛來,,正正地擊在三當家的心口上。正在繪畫的三當家一僵,,周圍的幾個馬賊也是一怔,。
但是射出這一箭的小夏也是一怔,因為這一箭并沒能把三當家那皮包骨頭的胸口給射個透明窟窿,,甚至連皮都沒射破,,只是剛一接觸到三當家的皮膚,立刻就失去了力道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