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超乎味蕾想象的美味午膳,吃得齊恪齊琛兄弟倆第一次認(rèn)識到隱在市井小巷間的尋常食肆并非賣的都是大眾化廉價口味的膳食,相反,,有比宮廷御膳還美味的佳肴,。
打了飽嗝,齊琛拍拍槿璽的頭,,“妹妹還有什么地方想逛的嗎,?”橫豎他們兩兄弟所帶的銀兩都已被她花光光了。索性隨她盡興地逛吧,。
“唔,,下次再來吧。璽兒好累了呢,?!边@次是真的累了。五歲小女娃的體力,,即使已經(jīng)有過一個月的形體鍛煉,,能將近千米長的前門大街走完單程,也屬不易了,。
“要不要大哥背你,?”齊恪揉揉槿璽的頭頂,有些心疼地提議道,。
一路上見她活力無窮地四下閑逛,、又像個小大人似的與“琉璃軒”掌柜討價還價,還在“便宜坊”主動替他們裹烤鴨,,竟忽視了她其實(shí)也不過才五歲,。
“不用……可是……哥哥,難道還要走回正陽門嗎,?”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街道,,槿璽忍不住拍拍前額。再走上千米,,她的小短腿可吃不消,。
“就知道你個小丫頭累壞了?!饼R琛寵溺地捏了捏她肉鼓鼓的小圓鼻尖,,抬起下巴指指街口天橋下候著的馬車,“哥哥英明吧,?早就吩咐馬車等著了,。”
“是,。哥哥英明,!”槿璽一見,,雙眸一亮,隨即笑瞇瞇地奉承,。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為了日后還有機(jī)會賴著這對雙生子兄弟出府透氣,她甘愿狗腿一把,。
“哈哈,!你這丫頭最近活絡(luò)不少,不錯不錯,!”齊琛咧嘴大笑,。同時不忘扯扯她頭角綁著兩個小發(fā)包的紅色緞帶。
槿璽一聽,,當(dāng)場懵了,。暗道一聲”糟糕”!訛了兩兄弟一面現(xiàn)下幾難尋獲的玻璃鏡,,得意忘形到忘記裝回原版的乖巧寡言了,。
“女娃兒就該有女娃兒的活力。大哥也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你很好,?!饼R恪也伸手拍拍她的肩,點(diǎn)頭認(rèn)同齊琛的贊揚(yáng),。
是嗎,?難道不會因?yàn)樗昂蟛町愄蠖X得怪異嗎?
即便是她便宜娘,,也不見得能接受得了她的真實(shí)性子吧,。
畢竟,三百多年的時代差距擺在那里,。
她本就不是柔弱纖細(xì)的菟絲花,,需要依附他物才能生存,一如這個時代的女性,,需要牢牢攀附為天,、為地的夫君,將其視為生命中的全部與唯一,,才能安然走完一生,。
她是大氣堅(jiān)韌的木槿花,美麗絕倫卻不失自由獨(dú)立,。
可讓一樹有著堅(jiān)韌自由之心的木槿花,,學(xué)那菟絲花纏繞攀附,她自忖學(xué)不來,也做不到,。
“怎會,?你看安親王府那個小你一歲的野丫頭,那才真的叫人頭疼咧,?!辈恢挥X,,她將心底的話問出了口,,且換來齊琛哈哈一笑,還拿了他好友家那個潑辣嬌橫的小表妹來作比較,。
“……”槿璽一陣無語,。關(guān)鍵是,她的靈魂不是小孩子了呀,,熟女一個的她,,竟然被便宜兄長拿去與一個真正四歲的女娃兒比較,豈不真將她劃入了小丫頭的行列嘛,!
只不過,,如此一來,倒顯得她的變化并不怎么顯眼就是了,。好吧,,為了不被家人懷疑,她忍了……
…………
回程時,,馬車改走了另一條道,。
沿著天橋西側(cè)的打馬胡同,一路往西,,直至宣武門外大街,,方才轉(zhuǎn)向往北。駛過宣武門前的石拱橋,,進(jìn)入內(nèi)城,。離費(fèi)揚(yáng)古府邸就不遠(yuǎn)了。槿璽一路上都趴在馬車窗上,,讀著沿途而過的路標(biāo)招牌,,記著值得她下次前去探游一番的店鋪。
進(jìn)了宣武門,,接下來就是大片的住宅,、廠區(qū)了,不具任何觀賞性,。槿璽打了個哈欠,,剛想縮回頭擱下窗簾,眼角掃到一處幾欲令她當(dāng)場蹦跳的建筑。
倏地掀高簾子,,探頭出去細(xì)細(xì)辨認(rèn),。
沒錯,真的沒看錯,!確實(shí)是教堂,,灰撲撲的十字架在高大茂密的大樹叢中,隱約可見,。高大的巴洛克風(fēng)格建筑樓前,,一塊潔凈的大理石碑,靜靜地立在那里,。就像見證著一個又一個時代的更替變遷……
宣武門……天主教堂……南堂……
若是她沒有記錯,,這座隱在繁華深處的靜謐教堂,正是令后世北京頗受游客矚目的旅游景點(diǎn)之一——宣武門南堂,。
只因后世那座極具歐洲巴洛克現(xiàn)代風(fēng)的大型唯美建筑,,是因眼前這座幽靜的古建筑,在隨后的三百年里經(jīng)受了不止一次的地震,、戰(zhàn)亂,、破壞……從而被當(dāng)局政府推倒重建而成的。
如此說來,,她有幸得以目睹這座在后世只存在于人文地理紀(jì)念志中描述的文字式南堂咯,!
老天爺待她不薄。至少能時不時地讓她得到些小驚喜,。譬如那枚玻璃手鏡,,譬如眼前這座古色古香又蘊(yùn)含西方文化的天主教堂。說不定日后還會有其他形式的各種禮物出現(xiàn)……
我會來看你的,。槿璽抬手輕輕揮別那座無意間撞見的宣武門南堂,,無聲地承諾。
相信那里,,有許多東西能讓她更近距離地靠近現(xiàn)代……既然短時間回不去,,睹物慰藉一番也是好的。
…………
“福晉……”齊恪齊琛送妹妹進(jìn)了迎璽小樓,,就見敏容沉著臉坐在桌案旁,。兩個半大不小的少年,齊齊低下頭,。雖然并不是他們想方設(shè)法拐著妹妹出府的,。不過,人是他們帶出去的,,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shí),。
“額娘——”槿璽甜甜地喊道,撒嬌式地爬上敏容的大腿,這個時候她可不能沒義氣地掉頭開溜,。便宜兄長若是因此而涼了心,,她就肯定沒下回機(jī)會了。
“額娘……瞧瞧我們給您買的禮物……喜歡嗎,?”再不舍得,,也只能拿那面玻璃鏡出來討好便宜娘了。誰讓她第一次逛大街,,只顧著觀賞而不記得買些便宜娘喜歡的點(diǎn)心呢,。
齊恪齊琛兄弟倆則面面相覷。這……原來是買來送福晉的……妹妹好懂事……什么都沒要,,唯一相中的玻璃鏡,,也是準(zhǔn)備送額娘的……
他們真該好好向她學(xué)習(xí),。雖然他們生母已亡,,可不還有阿瑪嗎!再不濟(jì),,福晉也算是他們的嫡母……
雙生子兄弟倆心底一陣嘀咕,。
“璽兒……”敏容再板臉生氣,一見女兒遞上來的玻璃手鏡,,也全數(shù)消散了,。“
這個玻璃鏡……可是很珍貴的……”并且,,即使買得起,,也不見得買得到。
聽說外蕃前來朝供時送上的玻璃鏡,,都被圣上以嘉獎或賞賜的方式,,一一分贈給功勛突出的王公大臣或是寵愛的**妃嬪了。哪有可能出現(xiàn)在市集上嘛,。
敏容之所以認(rèn)識,,也是大婚后第一次進(jìn)宮叩拜謝恩時在宜妃那里見過。
“是呀,,花了哥哥們二兩銀子呢,。”槿璽將敏容的注意力成功地拉至了齊恪齊琛兄弟倆身上,。
“你們……有心了……夏兒,,將我的荷包取來?!泵羧輰χp生子兄弟倆微微一笑,。這是闊別三年后,第一次正式面見他們。
如此親切的微笑,,令齊恪齊琛兩人內(nèi)心一震,。
“福晉,這是我們……”齊恪一見敏容吩咐丫鬟取來了荷包,,心知必是要返他們銀兩,,本想解釋說這是送給妹妹的禮物,卻顧及到槿璽此前說的那番討好話,,又不好點(diǎn)破,。
為難之際,敏容打斷了他的話,,分別遞了二兩給兄弟倆,,“你們的心意我收下。不過,,如今你們在宗學(xué)念書,,不比其他學(xué)堂單純,有時也需要打點(diǎn)……這幾年……我自私了一把,,沒有盡到照顧你們兄弟倆的責(zé)任……日后,,有什么為難事,盡管來找我……”
“福晉……我們……”齊恪齊琛雙雙擺手,,執(zhí)意不肯接敏容讓夏兒遞給他們的銀兩,。府里大致的例錢,他們也是有數(shù)的,。福晉每個月的例錢也就二兩,,如今一下子拿出四兩……豈不折煞他們了!
“哥哥,,既然是額娘送你們打點(diǎn)學(xué)堂事宜的,,你們就安心收下吧。與自己額娘客氣什么呢,?,!對不對?額娘,?”槿璽適時地插話,,順勢滑下敏容的大腿,來到齊恪齊琛兄弟倆身旁,,故作大人似地拍拍齊恪的手說道,。末了不忘朝敏容眨眼確認(rèn)。
“調(diào)皮,!”敏容被她人小鬼大的說話腔調(diào)逗笑了,,笑嗔道,。
齊恪齊琛聞言也都揚(yáng)起了唇角。
“調(diào)皮不好嗎,?哥哥們說的,,我這樣比較可愛!難道額娘不覺得嗎,?”槿璽皺皺小圓鼻子,,挪到敏容跟前,眨巴著眼睛故作為難地反問,。
“好,,額娘的璽兒最可愛?!泵羧葺p笑著刮刮女兒的鼻尖,。心底十分認(rèn)同兄弟倆的評價——這樣的璽兒確實(shí)很活潑可愛?;蛟S得空由兄弟倆帶著出去長長見識也好,。性子上才不會顯得有些孤僻內(nèi)向。
“恪兒,、琛兒,,今后得閑時,,偶爾帶妹妹出去玩玩也好,,注意安全就是了?!?p> “哇喔……額娘萬歲,!”槿璽歡呼一聲,一把抱住敏容的腰,,興奮不已,。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日后出府的自由大大增多了呀,!
“璽兒,!萬歲可由不得你亂喊!”敏容一聽她的說辭,,急忙捂住她的小嘴,,嚴(yán)肅地糾正。
槿璽一聽,,暗暗吐了吐舌,,好嘛!一得意就忘了自己還身處在大清朝,,萬歲只有一個,,那就是紫禁城里龍椅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