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學(xué)在二房取了三人,,大房取了二人。
這五個人中,二房的三人紛紛面露欣喜,,大房這邊梅如劍小腿骨折,,還在養(yǎng)傷,,因此不曾來族學(xué),,梅久則是垂眼看著腳尖,神情恍惚,。
“其余人可自行選擇去留,。”趙山長道,。
梅氏子弟與梅久不同,,他們自幼被灌輸于世人不同的觀念,大多數(shù)人都以能夠進入控鶴軍為榮,。然而在暗學(xué)中的學(xué)習(xí)有生命危險,,因而一般對自己能力不夠自信的人卻不敢留下。
眼看人群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梅如焰陷入猶豫,。她看了梅久一眼,心道,,真的要陪她去嗎,?
梅如焰并非是怕殺/人放火,只是她現(xiàn)在連基礎(chǔ)尚未扎穩(wěn),,去暗學(xué)不是等于送死嗎,?
書童看了一圈,輕聲道,,“山長,,只有梅七娘和梅十五娘也留下了,。”
趙山長點頭,,揚聲問,,“還有人離開嗎?”
梅如焰索性也垂下眼睛忍住右手上的劇痛,,按捺住心里那一點退縮和怯弱,,就當(dāng)自己腳下生了根。
趙山長無奈走下石階,,站到梅久旁邊,,好言勸道,“十五娘還是明年再入暗學(xué)吧,。”
梅久詫異的抬起頭,。
書童扶額,,快步走上前,小聲道,,“山長,,這是十四娘,旁邊那位才是十五娘,?!?p> “咳?!壁w山長往旁邊走了兩步,,使勁瞇了瞇眼睛,“十五娘內(nèi)力尚未形成,,還是莫要意氣用事,。”
梅亭瑗驚道,,“山長,?您說她沒有內(nèi)力?”
“嗯,?!壁w山長聽聲音辨出說話之人,“她方才接你的書,,此刻怕早已掌骨震裂,。”
梅如焰沒想到會如此嚴重,,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山長幫我瞧瞧吧,?”
“我已通知陌先生,他會帶你去啟長老那里,?!壁w山長再次勸道,“我瞧你資質(zhì)不錯,,也是個能吃苦的,,不出兩年定能小有所成,莫因一時意氣自毀前程,?!?p> 梅久這時總算找回了一些理智,“咱們能少去一個是一個,,妹妹不用陪我,,快些去就醫(yī)吧?!?p> “陌先生來了,。”書童道,。
眾人回首,,便瞧見一寬袖襲素袍男子朝這邊走來,趨步間衣袍微動宛若流云,,墨發(fā)半披半散,,松松在身后結(jié)起。
這人遠遠看上去儼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然而走的近了,,梅久才發(fā)現(xiàn)他身形高大,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眉若刀鋒,,目光深邃,,薄唇微抿,卻是十分冷峻,。
“趙山長,。”陌先生微微頜首,,算是打了招呼,。
“先生萬萬莫動氣呀,都是小娘子家玩鬧,?!壁w山長對陌先生的脾氣了解一二,這人的高傲不是目下無塵,,是連目下無塵的人都看不上眼,,但他性子古怪,,但凡有人敢動他的東西,非得報復(fù)到他氣順了為止,。
誠然梅如焰并不是個物件,,卻好歹在他那里學(xué)了幾天藝。
梅如焰高高抬著下巴,,抿嘴瞪著陌先生,,奈何個頭只到他胸口處,表達不出倨傲,,僅僅是倔強而已,。
“我不打女人?!蹦跋壬鬼戳嗣啡缪嬉谎?,也不問是誰的錯,“等手好了自己打,,若是打輸了就給我滾,。”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趙山長抹了把虛汗,,“快跟著去,,治手要緊?!?p> 梅久見梅如焰看過來,,催促道,“妹妹快去,?!?p> “嗯?!泵啡缪嫖嬷直垭S陌先生離開,。
“梅七?!壁w山長轉(zhuǎn)身,,模糊看見遠處有人影,便再次詢問,,“你確定要加入暗學(xué),?”
書童嘆了口氣,扯扯他左手衣袖,,“就在您跟前,?!?p> 早已看不見陌先生的身影,梅亭瑗松了口氣,,堅定的道,,“是?!?p> 梅亭瑗的武功不算弱,,趙山長不再勸,“既是如此,,你們今日下午便不用去各自先生那里,,回去好好休息,晚間自會有人去領(lǐng)你們,。還有,,每三日要來族學(xué)聽課,每月末的考校亦要參加,?!?p> “是?!睅兹她R聲道,。
“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壁w山長道,。
二房四個人歡歡喜喜準備下山,梅久回屋去收拾自己的書卷,。
趙山長的手搭在書童肩膀上往屋內(nèi)去,。
書童嘟嚷道,“也不知您為何封了自己的內(nèi)力,,否則即便不用眼睛亦能憑其他五識判斷方位,、人、物,,犯不著總落笑柄,。”
趙山長抬手拍了他后腦勺一巴掌,,“眼神不好有何可笑,!你每日里閑的發(fā)慌,使動你一下哪來這么多牢騷!”
書童正想著辯駁的話,,忘記趙山長的手離了他的肩膀,,依舊向前走,“我何曾閑的發(fā)慌,,我每日天不亮便開山門,,灑掃階梯……”
噗通,!
一聲沉響,書童覺得腳下的地微微顫動,,愣了愣,,旋即捂著臉從指縫里看了一下身后慘狀。
統(tǒng)共不到五步,,他便栽到廊下的花盆中去了,,幾盆長勢喜人的紅梅被壓折了枝干,斷枝插進小臂,,鮮血汩汩流淌,。
“山長!”書童慌忙扶跑過去,,一邊扶他起來,,一邊哭號,“來人吶,,山長受傷了,!”
屋里的學(xué)生呼啦啦跑出來,七手八腳的去抬,,吵吵嚷嚷的把人送去就醫(yī),。
院子霎時間空了。
梅久抱著幾卷書孤零零的下山,。
因著暗學(xué)突然挑人,,遙夜不知道梅久提前下學(xué),并未過來接她,。
梅久看見前面不遠處就是二房幾個人,便放慢了腳步,。
“安久,。”她沒有忘記自己身邊一直有一個人陪伴,。
安久不曾理會,,她便自語,“我不想學(xué)殺人,,不想殺人,,可我沒有辦法,也不敢同母親說,,我知道她費盡心思,,這幾日鬢發(fā)都添了霜色?!?p> 這話不知觸動了安久哪里,,她道,,“晚上尋些安眠藥吃了,人,,我來殺,。”
“安眠藥”是個陌生的詞,,但很好理解,。
梅久越發(fā)羞愧,“你這樣幫我,,我卻想過害你,。”
“少自作多情,!”安久冷冷道,。
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還存在這個世間,安久便起了脫離殺戮去過安寧生活的念頭,,獨自一個人在人煙稀少的草原上牧羊,,天高遠湛藍,草原青碧接天,,一坨坨的白羊擠做一堆,,像天上的云。
她厭倦了殺戮,,可殺戮又是刻在她靈魂里的一部分,,如何分離?安久想了很長時間才覺得,,可能厭倦殺戮不過是個借口,,她是厭倦了自己。
“可你不是不想殺人了嗎,?”梅久每每想起安久的那些可怖記憶,,都如墜地獄,她有私心,,卻也不想拿別人的去幫她擋災(zāi),。
“蠢貨,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魔鬼怎么能不殺人,!”安久沒好氣道,“就當(dāng)是交房租了,!”
頓了一下,,梅久才反應(yīng)過來,安久說的是她住在自己身體里的事情,“沒想到你還會說笑,?!?p> 說笑?,!哪里好笑,!安久懶得理她。
“娘子,?”遙夜看見梅久進門,,“您怎么現(xiàn)在回來?”
“暗學(xué)挑人了,?!泵肪玫馈?p> 遙夜是家生子,,對梅氏的規(guī)矩很清楚,,不用梅久多說便知道了前因后果,“您先歇著,,奴婢去稟報嫣娘子,。”
“暫時別告訴她,?!泵肪美∵b夜,吱唔了一會兒,,道,,“便是與娘親說了也沒有用,不過是讓她早些擔(dān)憂罷了,?!?p> 遙夜接了梅嫣然命令,一旦暗學(xué)挑人就立即稟報,,她不能違背小主子,,也不能違背梅嫣然的命令,只好全解梅久,,“娘子心疼嫣娘子,嫣娘子亦疼您,,若是不讓她最后一個知道,,反倒更加擔(dān)憂?!?p> “那等會再說,,你先幫我準備些助眠之藥。”梅久道,。
遙夜疑道,,“娘子要那些作甚?”
梅久手心冒汗,,“說是晚上要來領(lǐng)我去暗學(xué),,我想先睡一會養(yǎng)養(yǎng)神,卻沒有睡意,?!?p> 這個理由足夠充分,遙夜不宜有它,,“好,,奴婢這就去幫娘子取些眠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