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端坐在光華閣正堂,,偏廂里頭那“妖孽”正在沉睡,。她剛才明明看到張靖嘉眉心散發(fā)的淡淡金色,,但是眨眼就不見了。
她憂慮地想,,如果這妖精永遠(yuǎn)沉睡不醒,那自己是否應(yīng)該加快腳步,,出高價懸賞刺客前去新衛(wèi)將仇人首級割下,。
這種時日無多的感覺,很不好,。
“殿下,?”門外子嵐詢問道。
“何事,?”
“姚敏悅來了,。”
李欣黛眉輕蹙,,“帶她進來,。”
話音落下不久,子嵐便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后跟著穿青色短襖,,白色長裙的姚敏悅。她梳著高髻,,耳朵上兩顆翠綠瑪瑙隨著動作搖搖熠熠,。
“今天怎么這樣打扮了?”李欣奇怪的問道,,她的印象里江湖兒女不是騎馬勁裝便是短打便服,。前幾次見面,姚敏悅也正是這兩種利索打扮,。今天突然穿的這么閨閣,,讓李欣有些接受不了。
姚敏悅飛了一個眼波,,在李欣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問道:“怎么樣,?是不是很漂亮?”
李欣面無表情的給了評語:“像顆大白菜,?!?p> 姚敏悅橫了她一眼,雙手叉腰,,氣呼呼問道:“大白菜,?公主殿下也知道大白菜長什么樣么?”
李欣指了指她身旁的條案,。姚敏悅抬眼望去,,只見那長長的案幾上左邊放了玉瓶,右邊放了玉白菜,,正中一副玉插屏——件件價值不凡,。
姚敏悅心中計算著這幾件擺件的價值,馬上就將李欣的嘲笑丟到了天邊:“這幾樣玉器都制的不錯嘛,!要是在新衛(wèi),,這里隨便一件都可以呈到皇宮里頭?!彼龂K嘖贊嘆著:“不愧是玉昌,,玉雕工藝甲天下!”
李欣讓子嵐上了茶,,對姚敏悅道:“坐,。”
姚敏悅便在下首揀了個座位坐下來,,狀似隨意的問道:“你那侍衛(wèi)呢,?”
李欣故作不懂:“哪個侍衛(wèi),?”
“就是那三太子!”姚敏悅提醒道:“上次跟我對打的那個,?!?p> “你說扶風(fēng)啊?!崩钚腊氪怪劬Υ抵璞K里面的茶葉:“怕你們在王府里打起來,,本宮便在你來之前將他調(diào)走了?!?p> 姚敏悅臉色一下子急紅了:“怎么會,!你快把他調(diào)回來!我保證不跟他打,?!?p> 李欣卻不理她,直到看那姚敏悅快被急出汗來,,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他要幫本宮訓(xùn)練那批流疆人,,沒空。你若是不嫌棄,,便去幫幫他,。”
姚敏悅又扭捏起來,,頭上橫插的珠玉叮當(dāng)作響:“你下個命令,,我才能去啊,。不然,,他若是問起來,我怎么講啊,?!?p> “那就把本宮上次從你那里買到的二十幾個人一起帶過去吧?!崩钚赖溃骸澳惚阏f是本宮的命令,。他訓(xùn)練那批流疆人,你訓(xùn)練這批新衛(wèi)人,。一個月后,,讓兩隊來個武藝才藝的比拼。如何,?”
姚敏悅雙眼晶亮,,連忙點頭:“武藝我知道,才藝又是什么,?”
李欣笑了:“能讓你教的會是什么才藝,。自然是你拿手的混江湖的手藝啊,,比如說暗器、毒藥,、鳧水……只要你覺得能勝過扶風(fēng)的,,都可以拿出來交給你的徒弟們?!?p> 姚敏悅嗯嗯點頭:“正該如此,!上次比試太不公平了,真的入了江湖,,誰跟你一招一式的對打啊,。自然是有什么使什么?!?p> “你家龍王怎么真的放你過來了,?”李欣見這么容易就達到目的,不由話鋒一轉(zhuǎn):“本宮還以為你這條小蛟龍要一去不回了呢,?!?p> 姚敏悅輕輕的哼了一聲:“君子一諾千金不換!我姚敏悅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算豁出命也要回來給你個消息,。”她又嘻嘻笑道:“老龍王就算不舍,,也沒辦法?。≌l讓他平生最講究的就是個‘信’字呢,!”
“你這一趟也夠快的了,!”李欣打探著:“玉昌到新衛(wèi)走水路最快要幾天啊,?”
姚敏悅也不在意,,擺手道:“這要看船的速度,還要看風(fēng)向,。最快的也要十天半個月,。我那老頭子不在新衛(wèi),所以這趟飛快,。否則,,這一來一回也要一個多月呢?!彼A讼拢骸爱?dāng)然,,這還要各個關(guān)卡全部打點周到了。否則,,每個關(guān)口扣上你幾天,,保管這大半年你都見不到我,。”
“你倒是通透,?!?p> “那是。咱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嘛,!”
兩人只聊了一會兒,,姚敏悅便心急要走。李欣便讓其在王府過一夜,,也給那些新衛(wèi)人收拾行裝的時間,。
姚敏悅立馬說她要去補覺,明日要精神十足的去見扶風(fēng),。
江湖兒女,,敢愛敢恨。但是這般赤裸裸,,真叫李欣也開了眼界,。
無奈的將她送到門口,李欣復(fù)又返回正堂,,繼續(xù)為某妖精守門,。
眼看著太陽都要落山了,李欣有些無聊的打起了瞌睡,。
“唔……”
聽到房間里有動靜,,李欣忙從位置上起身。子嵐又被她趕了出去,,屋里頭只剩她一個——她怕別人也看到張靖嘉的異狀,。
“你醒了?”進門便看到張靖嘉已經(jīng)起身坐在床上,,迷蒙的雙眼還帶著惺忪地水霧,,他茫然問道:“這是哪,?”
“這是清王府,。”李欣在他不遠(yuǎn)處的座椅上坐下:“你昏過去之前讓我護著你來著,。你不記得了嗎,?”
“嗯?!睆埦讣坞p手揉按太陽穴,,聲音帶著慵懶地隨意:“睡了太長時間,有些迷糊了,?!?p> “你剛才怎么了,?”李欣好奇地問道:“一副很虛弱快死掉的樣子?!?p> 張靖嘉轉(zhuǎn)頭望著她,,眼里帶著喜色和調(diào)侃:“我升級了?!?p> “什么,?”
“就是修為又增進了?!睆埦讣蜗屏松砩系腻\被準(zhǔn)備下床穿鞋,,笑言說:“就是我的妖力又漲了一等?!?p> 如果以前的精神力只能影響心思純凈的稚兒,,如今卻不再有年齡的限制了。只是,,初級的精神力僅僅是影響人的情緒罷了,,要達到含有攻擊力的高級,還不知道要修煉多少年,。
“哦,。”李欣點點頭:“漲了一等是不是武功更高了,?”
張靖嘉掉了一只鞋在地上,,無奈笑著又給撿起來:“我沒有武功的。我的妖力……嗯,,可以做別的東西,。比如說,原來做的那些順風(fēng)耳只能接收方圓五十米內(nèi)的聲音,,現(xiàn)在,,這個范圍可以擴大十倍?!?p> 李欣自行換算了一下:“一百五十丈,,就是方圓一里以內(nèi)都可以啊,!”她驚嘆了一下,,忙褪下手上的鐲子:“那你先給這對順風(fēng)耳施一施法術(shù)吧?!?p> 張靖嘉笑著走到李欣跟前,,將那鐲子收入囊中:“可以。不過要好幾天之后才能給你,?!?p> 李欣點頭:“可以,。”
“明日跟那林家兩個老的交接,,我想把鋪子跟田產(chǎn)都轉(zhuǎn)到你名下,。”張靖嘉道:“那些現(xiàn)金什么的,,便買了耕牛農(nóng)具什么的,,派發(fā)的各個村落。這些也想托王府的人來操辦,?!?p> 李欣臉上有些震驚:“送農(nóng)具耕牛什么的,你一句話我還不給你辦妥了么,。但是鋪子跟田產(chǎn)……”她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轉(zhuǎn)到我名下,?”
李欣帶著些微迷惑的眼神十分柔軟,白糯地臉上難得現(xiàn)出孩子似的天真,,讓張靖嘉看了有些好笑:“因為我不擅經(jīng)商,。林家的錢太臟,士遠(yuǎn)也不會接受,?!彼劾锪髀冻銎v:“再說,這些東西放在我手里,,會受人覬覦,;但是轉(zhuǎn)到王府名下,就會省下很多麻煩,。再說,,我也是有條件的?!?p> “什么條件,?”
“據(jù)我所知,林家有兩個極品玉礦,。雖然礦產(chǎn)歸在你名下,,但是這兩個玉礦以后所產(chǎn)的上好玉石,必須第一時間送到我這里來,?!?p> 李欣點頭:“沒問題。那這兩日我便讓林伯跟著你,,聽你差遣?!彼渎浯蠓?,神色坦蕩:“我先代玉昌的百姓謝過張先生了,!”
張靖嘉笑笑,又跟李欣一道去看過張士琳,,然后才告辭歸家,。
他的精神力在撕扯靈魂時一下子降到了十坪,靠著張家玉石鋪子里年年不斷收購的玉石的滋養(yǎng),,苦練了十年也才堪堪漲到五十坪,。而今得到李欣的極品玉牌還不到兩個月,他竟然一下子漲到了五百坪,,突破了精神力的初級刻度,。
自然,也不全是玉牌的功效,。心境上的突破也是誘因吧,。
但是不可否認(rèn),這玉昌,,真的很適合修煉,。
張靖嘉被王府的馬車送回城南自己的宅院時,天色早已黑透,。門口大大的燈籠下,,早就有守門的小廝左右張望,見主子回來了,,忙將主子引進宅院,,然后才閉門落鎖。
張靖嘉一踏進二門,,一個黑影便竄到他跟前,,低聲道:“今天又收拾了十二撥,那老頭真是急瘋了,?!?p> “你們分兩班輪流守候。務(wù)必要保證士遠(yuǎn)的安全,?!睆埦讣卫湫σ宦暎骸皩⑦@些殺手的尸體全部用木箱裝好,派人連夜給林家送一份大禮,!”
“是,!”
黑衣人的身形又重新融進了深深地夜色之中。
張靖嘉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正要抬腳離開,,張士遠(yuǎn)的聲音傳來。
“叔叔?!?p> “士遠(yuǎn),,”張靖嘉微微皺眉:“天色已晚,你怎么還不休息,?”
張士遠(yuǎn)仰起臉,,看著張靖嘉道:“叔叔,你今日的功課還未教呢,?!?p> 張靖嘉一噎:“叔叔也要放假的,明天再教好了,?!?p> “我都聽澄星說了?!睆埵窟h(yuǎn)突然抱住張靖嘉的大腿嗚嗚哭起來:“叔叔今天打敗了大壞蛋,!叔叔幫父親母親報了大仇……嗚嗚……叔叔你為什么不帶士遠(yuǎn)一起去?”
張靖嘉心里一堵,,原本沉郁地臉上漸漸顯出溫柔的神色,。他長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將跟前的小男孩擁在懷里:“士遠(yuǎn),,你還小。小孩子就該做小孩的事情,。報仇什么的,,讓叔叔這樣的大人來做就行了。叔叔希望士遠(yuǎn)永遠(yuǎn)快快樂樂的,,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和理智,。”
張士遠(yuǎn)只管著哭,,張靖嘉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慢慢散出溫柔的精神力,安撫張士遠(yuǎn)失控的情緒,。終于等到這孩子不再哭泣,,這才一把抱起張士遠(yuǎn):“嗬!又重了,!走吧……今天叔叔給你講狼人與倉鼠的故事好不好,?”
“不好……講過了……”
“哦……那就講小飛俠的故事怎么樣?”
“……好吧……”
聲音漸漸遠(yuǎn)去,,兩人一起融進了正堂明亮溫暖的燭火之中,。院子再一次陷入寂靜,,月亮露出了大半的臉,在云彩里遮遮掩掩,。
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大家卻共有著同一片天空,。在這片天空之下的廣袤土地上,,一些早早蘇醒的種子趁著夜色破土而出,不要幾天,,便會有人能發(fā)現(xiàn),,早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