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綿下了多日,，仍然沒有停的意思,。
收拾了亂七八糟的玉簡、書冊后,，張凡走到窗前,，望著接天的雨簾久久無語，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
此情此景,，若是由一中年文士，兩鬢如霜,，聽雨客舟僧廬,，自有一番滄桑的意境。
可惜,，眼前長嘆的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連變聲期都還沒到，再怎么做深沉狀,，也只能引人發(fā)噱而已,。
當(dāng)事人卻沒有什么自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這么背著手,，在擁擠的小屋內(nèi)連著轉(zhuǎn)了十來個圈子，碰倒了桌椅板凳無數(shù),，直到一頭撞上了一個足有半人高的青銅鼎后,，這才齜牙咧嘴地停了下來。
張凡捂著痛處,，苦笑著自語道：“每逢大事有靜氣,，二世為人了，怎么還這么沉不住氣,？”
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沉下心來，重新盤坐到床上,，拿起一塊白灰色的老舊玉簡貼在頭上,，靜靜地開始閱讀里面的內(nèi)容。
“小聚靈陣十八種節(jié)省靈石的布法,？一年下來能省一塊靈石不,？”哐當(dāng),，玉簡被扔到了床底下。
“低階法器三十四種保養(yǎng)手段,？天吶,！一把垃圾法器想用一輩子不成？”咔嚓,，玉簡裂成了無數(shù)瓣,。
……
……
“服食聚氣丹的最佳輔料搭配？嗯,，這個倒是有點用,。”張凡取出記錄心得的玉簡,，把配方復(fù)制了一份,。
這些都快堆成山的玉簡，都是他爺爺用廢品價收來的,，九成九都是一些落魄散修的修煉心得,，由于保存不善，多數(shù)不是快散架了便是內(nèi)容缺失,，像今天這樣能找到一份有用的東西,，便算是福星高照了。
自從能查看玉簡開始,，這樣的東西張凡已經(jīng)看了不知凡幾了,，散修的苦楚不用別人說他也明白得很，想想吧,，能把下品法器琢磨出花來,，那得窘迫成什么樣啊,！
想到這里,，張凡禁不住握緊了拳頭，明天,，明天自己便有機會成為宗門弟子的一員,。
“咯吱咯吱~~”夜已經(jīng)有點深了，木門打開的聲音顯得如此的清晰與刺耳,。
聽到這聲音,，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散開來,，趕忙下床向門口處走了過去,。
“娃兒，爺爺回來了,?？炜次夷没貋砹耸裁?？”還沒等他走到門口，爺爺蒼老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看上去足有80多歲的小老頭一陣風(fēng)似地進了門，氣也不喘上一口,，便伸手一抹把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然后掏出了個口袋往桌子上一倒,，五顆滴溜溜轉(zhuǎn),，泛著白光的靈石出現(xiàn)在了張凡的眼前。
五顆下品靈石,，對散修來說,，算是不小的財富了。張凡的臉上卻沒有現(xiàn)出喜色來,，反而皺著眉頭道：“爺爺,，你怎么又下礦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有多危險,，要是有什么……”
頓了頓,，張凡看著爺爺狼狽的樣子，忽然說不下去了,。
老爺子是冒著大雨急趕回來的,，即便是渾身濕漉漉的了，汗水依然在他的頭上騰起了一片霧氣,，更有雨水順著他濕漉漉的頭發(fā),、沿著臉上深深的溝壑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爺爺,?！睆埛脖亲右凰犭U些落下淚來，深呼吸了幾下,，這才柔聲道：“先換身干衣服吧,，老胳膊老腿了，小心別傷了身子,?！?p> “哈哈，爺爺身子好著呢,，好歹我也是修仙者,，怕什么！”老爺子一邊換衣服,，一邊拍著胸脯道,。
修仙者,？80多歲了還停留在煉氣期七層的修仙者？張凡搖頭苦笑,。
“爺爺,，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不再去礦洞了嗎？這么大年紀了,，不要再去做那掙命的事了,。”看爺爺換好衣服,，張凡忍不住說道,。
“娃兒啊，明天過后你就是法相宗的弟子了,，初來乍到的,，雖然有你太師叔祖罩著，但多備點靈石總是沒錯的,，就是自己不用,，拿來打點下那些師兄也是好的?！闭f著老爺子嘆了口氣,，道：“要是老爹還在，哪用得著我孫兒去看人臉色,，宗里你還不是橫著走,，哼！”
話說老爺子當(dāng)年也曾風(fēng)光過,，仗著老爹是筑基期大圓滿,，也就是假丹境界的修士，年輕時也算得上是法相宗里的一介紈绔,，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不想人有旦夕禍福，在一次探索遺跡中,，張凡的曾祖莫名其妙地重傷回來,，交代了后事便兩腿一蹬，去了,。
老爺子的生活也一瞬間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不僅老爹的遺產(chǎn)被瓜分了個干凈，住的地方也從宗門內(nèi)部搬到了山腳下的坊市里,。
“爺爺,，你就對我這么有信心啊，你就不怕我……”張凡有點忐忑地說,。
“啊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崩蠣斪酉駛€世俗老頭一樣,，作態(tài)了半晌道：“把心放肚子里，你身上流著的是你曾祖的血,，怎么可能傳承不了法相,。”
“你和我老爹還不是流著曾祖的血,，還不是沒用,！”張凡不以為然地嘀咕了起來。
“你……,，唉,！”老爺子嘆道：“怎么能一樣,，爺爺我天資太差,，不僅傳承不了法相，靈根資質(zhì)也就比沒靈根好那么一點點,，這點修為還都是當(dāng)年老爹用靈藥給堆出來的,。”
“你爹的資質(zhì)比我還差,，那也就算了,，居然傻到聽信那些散修的話去尋找什么機緣？呸,！現(xiàn)在都不知道死了沒有,？”老爺子嘴里狠，說到兒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抹了把老淚,。
“但是凡兒你不一樣,。”老爺子捉著張凡的雙肩,，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記住,，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天生就是修仙的,?！?p> “你出生的時候，天生異象,?！崩蠣斪踊貞浀馈?p> “嗯,，穿越嘛,！總有點天雷地火啥的,。”張凡暗暗地在肚子里應(yīng)道,。
“有異鳥來賀,。”
“是啊,，那怪鳥從時空通道里追出來的,，現(xiàn)在還記得它口水那個流啊,！”
……
……
老爺子絮叨了半天當(dāng)年的景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張凡說：“即便是法相宗霉運當(dāng)頭沒收下你也不怕,，你太師叔祖交游廣闊,，以你的資質(zhì)讓他給你推薦個好的宗門也不成問題?！?p> 張凡苦笑,，法相宗是秦州三大宗門之一，什么樣的天才人物沒有,，到了老爺子嘴里沒收下他仿佛便是受了天大的損失,。至于自己的資質(zhì)老爺子早就親手測過了，雜靈根中的火,、木雙靈根,，跟那些天靈根、異靈根,、地靈根之類的天才完全沒法比,，不過中等之資罷了。
孩子果然是自己的好??！張凡搖了搖頭也不跟老爺子爭辯，想了想問道：“爺爺,，明天上山,，太師叔祖會收我入門嗎？”
明天便是法相宗大開山門的日子,，什么樣資質(zhì)的弟子收不到,，會收自己這個資質(zhì)普通的家伙？張凡深表懷疑,。
“他和你曾祖是什么交情,？只要你能過法相傳承那一關(guān)，絕對沒問題！”說起這位太師叔祖老爺子便神采飛揚,，“師叔他老人家是你曾祖的小師弟,，從入門那天起基本上都是我老爹在代師傳藝，倆人的感情是極好的?，F(xiàn)在師叔他也是筑基大圓滿的修為了,，指不定什么時候便金丹大成，成為結(jié)丹期的祖師,。若是被他收到門下,，娃兒你便是法相宗的核心弟子了，那待遇跟普通弟子可是大不相同,?！?p> 若是換個其它的門派，哪怕是跟法相宗并列三大宗門的御靈宗和幻魔宗,，以爺爺所說的,，這為太師叔祖跟曾祖的關(guān)系真的那么好的話，收自己入門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法相宗不同,，入門還需過法相傳承一關(guān)，這就有點聽天由命的意思了,。
得之吾幸,，不成也不代表修仙無望,，張凡搖了搖頭,，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走到屋子正中那座銅鼎前面坐下,，手撫著上面密密麻麻地金文沉思了起來,。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老爺子剛被撩起了話頭,，這個從小就很有主意的孫兒卻不說話了,，把他給噎的啊，好半晌忍不住說道：“娃兒,，別看了,，你三歲看到現(xiàn)在，十年了,，也沒見你看出朵花來,。”
張凡嘿嘿一笑,，就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聚精會神地盯著銅鼎看，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古舊破爛的青銅鼎,，而是一個千姿百媚的可人兒一般,。
“唉,，你這孩子?！崩蠣斪吁饬诉^來,，學(xué)著張凡的樣子伸出手撫mo著銅鼎的表面，尤其是一個個金文,。
“娃兒,，記得你跟我打聽過這個銅鼎的來歷，好像是你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崩蠣斪臃路鹪诨貞浿裁矗Z氣淡淡的,，又似有點緬懷,。
“嗯，是三歲的時候,，爺爺你跟我說這是曾祖他老人家從遺跡中帶出來的,。”張凡答道,，心中又補了一句,，“要不是怕你以為我是妖怪，第一次見這玩意的時候我就想問來著,?！?p> “那時候你還小，爺爺沒跟你說全嘍,?！崩蠣斪邮栈卦诙ι蟻砘孛鞯氖终疲溃骸斑@是從遺跡中帶出來的沒錯,，不過,，是你曾祖重傷的那一次?！?p> 張凡精神大震,，暗道：“果然如此?！?p> “你曾祖你臨死前還一手拉著我的手,，一手指著銅鼎，可惜啊,，那時候他老人家已經(jīng)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罷了，娃兒,，不用看了,，這鼎不過是普通材料做的，絕對不可能是什么寶貝,，不然我們也留不住它,，早被那些家伙給瓜分走了。要說有什么秘密的話,，就是這些金文了,，等進了法相宗找些上古文字的資料再好好研究吧！”老爺子意興闌珊地說,，“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說完,，便進了里屋,，一天的勞作他也是累得夠嗆。
上古文字,？呵呵,，張凡暗自搖頭，雖說從根子上說,，所有文字的起源不過是什么幾類,，觸類旁通之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解讀的可能，不過那難度嘛,，嘿嘿,，不比從英文領(lǐng)悟出中文小到哪里去！
目送爺爺回屋后,，張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金文上,，即便是沒有爺爺今天的這番話，他也不會對這個銅鼎小看半分,，因為，這里面隱藏著他最大的秘密,。
在第一眼看到這個銅鼎的時候,，張凡便意識到，這個看似老舊不堪,，一點靈氣都沒有的東西,，絕對是跟他來自同一個地方。上面從未在任何典籍上出現(xiàn)過的文字,，正是大名鼎鼎的古篆字,！
單單古篆字，不過是能讓他產(chǎn)生些微的親切感罷了，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上面記載的東西卻讓張凡震動,，并在之后的十來年內(nèi)用心揣摩，不敢有一絲懈怠,。
“大五行破禁術(shù)”,，這便是銅鼎上古篆字所記載的法門。經(jīng)過十余年的揣摩,，張凡無比肯定,，自己將來能否在修仙界立足，最大的依仗既不是位列秦州三大宗門的法相宗,，也不是距離結(jié)丹只有一步之遙的太師叔祖,，而是這個法門本身。
……
不曉得過了多久,，“滴答滴答”的聲響把張凡從沉思中驚醒,，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雨也知趣地停歇，殘存的雨水順著屋檐,，一滴滴地落下,，在石階上碎成了無數(shù)晶瑩。
萬物似乎都在積存著力量,，待著朝陽升起,，再一并爆發(fā)出來，以至于天地間是如此的安靜,，隱隱地,，似乎還能聽到爺爺夢中的嘟囔聲：明天！
張凡死死地握緊了拳頭,，不由自主地低聲重復(fù)著：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