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薊城。
劉榮有些發(fā)呆的看著手里剛剛拿到的來自上谷城的戰(zhàn)報,,這也是到現(xiàn)在為止,,前線發(fā)回的一第一份戰(zhàn)報。
難以想象,,這次匈奴騎兵的入侵竟是如此之大,,單單是上谷一線,就遭遇到了至少一萬匈奴騎兵,,其軍鋒已經(jīng)直指上谷治所所在沮陽城。
上谷郡郡守,,在戰(zhàn)報中,,已經(jīng)哭著在求援軍了。
但是,,右北平與代郡的情況,,至今依然不明朗,入侵這兩郡的匈奴軍隊,,尚不知道數(shù)量,,而目前整個燕地的邊軍,已經(jīng)只剩下薊城這七千多可機動的戰(zhàn)略部隊了。
其余各郡的兵力,,肯定已經(jīng)被迫收縮,,抽調(diào)不出來。
若在此時,,孤注一擲,,將這最后的七千人投入到上谷戰(zhàn)場中,那么,,燕地的兵力,,就被全部牽制住,一旦,,右北平或者代郡方向的匈奴軍隊,,成功的突破這兩地的防御,那么,。,。。,。整個燕地腹地,,就全部暴露了。
但是,,倘若不立刻救援上谷,,一旦沮陽城城破,那么大漢國在上谷一線就失去了支撐點,,整個上谷勢必完全淪陷,,倘若上谷淪陷,那么匈奴人只要調(diào)過頭來,,就可以與右北平方向的軍隊,,夾攻李廣所部,并趁勢威脅漁陽,,這樣一來,,整個北部燕地,就徹底完蛋了,。
“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薊城中尉李梁跪在地上說:“臣以為,,右北平有李廣坐鎮(zhèn),應(yīng)可安然無恙,,而代郡,。。。,。,。匈奴人沒有那么傻,將大量軍隊投入代郡,。,。。因此臣以為,,匈奴的主力,,一定就在上谷!”
“怎么說,?”劉榮奇怪的問道:“匈奴人萬一在代郡投入重兵,,斷了我軍糧道,那該怎么辦,?”
由于到目前為止,,大漢國根本不清楚,匈奴這次入侵,,是王庭在統(tǒng)一籌劃,,還是右賢王自作主張。
所以,,代郡方向,,劉榮最為關(guān)切,因為一旦代郡失守,,那么從沙盤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代郡而下,,而通暢的弛道,,匈奴騎兵,只需要派出兩三千人的規(guī)模,,就可以切斷從中山,,太原等地通向燕地的糧道,使整個燕地變成死地,,沒有支援,,沒有糧食,單靠燕地駐軍,,根本無能為力,。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太宗皇帝時期,,匈奴騎兵十幾萬,就是在老上的指揮下,先用重軍逼迫上谷,,調(diào)動了大漢的全部戰(zhàn)略機動力量,,然后,匈奴王庭騎兵,,閃電般攻破代郡防線,,切斷了燕地糧道。
那一戰(zhàn),,大漢國損失慘重,,匈奴的主力在燕地,太原,,中山等地肆虐長達一個月之久,,無數(shù)的邊地軍民慘遭屠戮,而大漢國的主力部隊,,卻不得不集結(jié)在長安,,不敢動彈半分,因為,,匈奴騎兵的軍鋒,,一度靠近了長安。
也正是那一次,,大漢國真正見識到了騎兵部隊速度上的優(yōu)勢,,從此,開始了大規(guī)模馴養(yǎng)良種戰(zhàn)馬,,以拉近與匈奴的實力,。
那一次,假如不是月氏人腦袋糊涂了,,主動挑起新的戰(zhàn)爭,,逼迫老上將其主力調(diào)回草原,否則,,其造成的災(zāi)難到底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楚。
“殿下,,雁門郡郡守大人郅都的駐軍,,不會坐視上谷之失!”李梁指著沙盤上的雁門關(guān)說:“雁門郡本來駐扎了四千精銳,,郅都大人上任后,,圣天子又加強了三千人,因此雁門郡兵力,,現(xiàn)在已達七千之眾,,依托險地,,雁門關(guān)只需要三千人,就可抵擋上萬匈奴大軍的攻擊,,因而郅都大人手上至少還可調(diào)動四千人,,增援代郡,所以,,匈奴人的主攻方向,,絕不會是代郡!”
“郅都,?”劉榮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那個健壯的身影,天子的蒼鷹,,不僅僅擅長殺貪官,,更加擅長對付匈奴人,自郅都到了雁門郡后,,原本長期受到匈奴困擾的雁門,,竟然太平了許久,據(jù)說,,郅都的名字,,便是匈奴單于軍臣,聽到了很感覺非常頭疼,。
因為雁門關(guān)直面匈奴王庭與祖宗陵寢所在的龍城,,而軍臣又是一個喜歡時不時親自帶兵跑來大漢溜達的人。
但是,,似乎軍臣在郅都的手底下,,沒討到什么好處。
去年,,對郅都感到頭疼的軍臣,,甚至暗中賄賂了一批大漢的低層官員,并指使他們在長安詆毀郅都,,但是,,卻被奉常太常竇彭祖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與匈奴人有來往,于是,,一大批腦袋落地,。
這也使得,郅都在軍事上的才華,,開始被人發(fā)現(xiàn),。
而郅都既然可令軍臣的王庭,都感到無可奈何的話,,那么,,想來,,有他的幫忙,代郡應(yīng)該可以支撐到太原大軍馳援的那一天,。
至于右北平,有李廣坐鎮(zhèn),,再加上其可迅速得到遼東,,漁陽守軍的支援,想來,,短期內(nèi)也不會有事了,。
劉榮來回走了幾步,又看了看上谷的地形,,他發(fā)現(xiàn),,上谷應(yīng)該就是在后世的河北省境內(nèi),而河北的地理復(fù)雜多變,,在這公元前的時代,,除了弛道之外,大多難以行進,,騎兵運動受到了嚴重的限制,。
于是他看向李梁,道:“李卿,,到了上谷,,告訴上谷的各級官員,令他們把婦孺全部轉(zhuǎn)移到薊城來,,另外,,卿給寡人下個命令,命令上谷各縣,,各軍塞官員,,把除了糧食和武器外的全部東西,留給匈奴人,,有多少,,給多少!”
“殿下,。,。。您這是,?”李梁看著劉榮問道,,他的心里隱約知道了這個計策。但是,,做官的,,必須學會裝糊涂,,把表現(xiàn)的機會讓給上位者。
“讓他們搶個夠,,最好,,讓他們每一匹馬的身上,都馱上貨物,,寡人要看看,,他們會不會被撐死!”劉榮冷笑著說,。
上谷郡雖然人口很少,,但是,其轄區(qū)的農(nóng)民,,都有政府分發(fā)的鐵器,,鍋,布衣,,甚至貴重的青銅器,。
這些東西,都是很重的,,劉榮實在很想知道,,當匈奴人,人人的馬上和手上拿滿了東西后,,戰(zhàn)斗力,,到底還剩下多少?
“卿立刻就率軍出征吧,!”劉榮看向李梁:“寡人在薊城等著卿凱旋而歸,!”
“諾!”李梁恭身一拜,,退出了大殿,,然后,集結(jié)完畢的七千多大軍,,開始從薊城拔營出發(fā),,馳援上谷。
劉榮在城墻上,,目送這些燕地男兒出征,,他的心中,實在有些害怕,,他害怕,,假如代郡或者右北平方向,出現(xiàn)了變數(shù),,那么,。,。。,。,。但是,戰(zhàn)爭中,,最忌諱的就是猶豫不決,,當斷不斷,最終導(dǎo)致更慘的下場,。
。,。,。。,。,。。,。,。
匈奴祖陵龍城。
一個規(guī)模浩大的祭祖儀式正在進行之中,,幾百名赤著上身的巫師,,拿著裝飾奇特的木棍,跳著古老的舞蹈,,他們用鋒利的小刀,,割破自己的臉部,任由鮮血流淌出來,,似乎渾然也不知疼痛,,反是一副,甘之如飴的表情,。
“長生天保佑你,,左谷蠡王!”匈奴大單于軍臣,,邁著堅實的腳步,,走到他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邪的面前,,軍臣將手放在胸前,,對伊稚邪說。
“伊稚邪拜見長生天保佑的大匈奴撐犁孤涂單于,!”伊稚邪健壯的身子,,匍匐在地上,,他態(tài)度謙卑的親吻著軍臣腳下的土地,用行動表達他對軍臣的愛戴,。
的確,,伊稚邪現(xiàn)在沒有理由與他的親哥哥為敵,遵照匈奴的傳統(tǒng),,兄終弟及是非常常見的事情,,而軍臣單于的身體,遠沒有老上單于那么強壯,,他已經(jīng)開始衰老了,,他臉部的皮膚,甚至已經(jīng)開始失去了彈性,,可以預(yù)見,,軍臣單于的日子,并不會很多了,。
而,,作為大單于,軍臣的兒子們,,卻大都沒有成年,,根本不具備與伊稚邪競爭的實力。
“起來吧,,我親愛的弟弟,!”軍臣單于親密的扶起伊稚邪,盡管這個匈奴的領(lǐng)導(dǎo)者的身體已經(jīng)很差了,。但他的眼神,,依然銳利,他看著自己的弟弟,,有可能是自己事業(yè)繼承者的左谷蠡王,,他忽然開始嫉妒起自己的弟弟來,伊稚邪是那么的年輕,,那么的強壯,,而自己。,。,。。軍臣看著自己已經(jīng)開始變白的須發(fā),,搖著頭苦笑了一聲,。
“左谷蠡王,右賢王怎么沒來?”軍臣的眼睛,,看了看龍城中的旗幟,,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叔叔,,右賢王稽善消失在這次祭祀祖先的序列中,。
“回尊貴的大匈奴撐犁孤涂單于,您最忠誠誠實的臣子右賢王正在進行捕獵,!”伊稚邪說:“大匈奴的狼群,,正在試圖進攻一群綿羊,愿長生天保佑那些小狼,,不要被牧羊犬咬傷了胳膊,!”
軍臣看著自己的弟弟,他呵呵一笑,,伸出雙手道:“長生天,,它無處不在,它眷顧著大匈奴,,它寵愛每一個勇敢的匈奴勇士,,但愿我的右賢王,,還沒忘記應(yīng)該怎么捕獵,!”
伊稚邪低著頭笑了笑,對軍臣說:“撐犁孤涂單于的意志,,即長生天的意志,!”
兄弟兩人相對一笑,對于右賢王去年受到的雪災(zāi),,他們兄弟自然知道,,但是,他們沒有義務(wù),,也沒有理由,,去幫助右賢王恢復(fù)實力。
當然,,假如右賢王去捕獵羊群,,獲得實力,那么他們也不想干預(yù),。
大草原,,一直如此,弱肉強食,,是不變的真理,,但是,相比右賢王從綿羊群中恢復(fù)實力,他們兄弟更希望,,右賢王碰一個大釘子回來,。
畢竟,匈奴,,并不是完全受王庭控制的國家,,右賢王,右谷蠡王,,休屠王,,樓煩王等,在老上大單于去世后,,就已經(jīng)有點不鳥王庭的命令了,。
是啊,匈奴已經(jīng)成了大草原的唯一霸主,,其他所有部族的實力,,加起來,也無法撼動匈奴的地位,。
那些部落的土皇帝,,都在開始打著自己的算盤。
既然如此,,讓他們?nèi)ヅ鲂┽斪?,得些教訓,也是好的,,他們必須知道,,匈奴,只有一個王,,那就是他:軍臣,!
。,。,。。
注:月氏人此時尚沒有西遷,,他們的部分主力依然占據(jù)著今天的新疆伊犁河附近的土地,,并時常與烏孫,匈奴發(fā)生戰(zhàn)爭,。
撐犁孤涂單于:匈奴單于的全稱,,意思是像天子一樣廣大的領(lǐng)袖。
左右賢王:在匈奴語中,,應(yīng)該是屠奢王,,意思既‘誠實的,,正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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