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見皎云言行舉止,,更有幾分相投,,卻不知為何這同樣成長于深閨的大家小姐,竟有這般灑脫不羈的心性,。其實,,了然此只是不知皎云的過往經歷罷了,。
“妹妹不知吧?剛剛舞劍的那位,,可是你皎云姐姐未來的夫婿呢,!他如今是咱們鸞朝年輕一輩中最突出的將軍!”紫瑛向了然介紹道,,語中竟有幾分不自覺的羨慕之意,。
了然瞧剛剛那舞劍之人,面貌俊朗,,分明是一翩翩佳公子,。難得的是他雖身手不凡,但全身沒有一絲倨傲之氣,,眉目之間也是一片清朗,,真正是皎云的良配。而從其二人剛剛合作表演來看,,怕也是心意相通,,默契非常。如此良緣,,難怪紫瑛也忍不住有幾分向往呢,。
皎云初來榴花會時一直說自己只是來湊湊熱鬧,原來她已有中意的婚約在身,,倒確實只是來應個景罷了,!
乘紫瑛二人嬉鬧的功夫,了然卻是出了帳去,,有小丫鬟引著,,解那應急之事,。此時園中,小姐們的嬉鬧聲,,公子們的談論聲,,星星點點的此起彼伏,倒是將這園中的陰柔之氣沖淡了幾分,?;厝サ穆飞希巳粎s聽那近處的粉帳中一尖銳的嗤笑聲:“哼,,這榴花會如今越發(fā)低俗了,,有人不顧大家風范,竟恬不知恥地與男子公然調情,?!迸赃厖s有人嬌笑一聲接到:“這也就罷了,如今竟連那身份不堪的坊女,,也端著個小姐的架子,,隨意出入這榴花會呢!”聽這聲音,,正是之前與皎云發(fā)生沖突的紅云郡主,。
了然聽言,不怒反笑,,嘴角微翹,,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不過于袖中的香囊中稍捏了一下,,然后不經意地朝那粉帳揮了揮手,,便嫣然一笑,帶著丫鬟去了,。嘴里卻輕念著:“這幾只蒼蠅怪擾人呢,,本小姐且做做好事,替大家趕走了吧,!”旁邊的丫鬟卻是四處瞧瞧,,一頭霧水:“小姐,我怎么沒瞧見蒼蠅?。俊绷巳灰宦?,忍俊不禁,。
回到紫瑛帳中的時候,場上依舊還充斥著褒贊之聲,,評委席上的大學士更是大秀文采,,長篇累牘地贊了一番剛剛的劍簫和鳴,,只是老先生話尚未完,卻聽某個帷帳中傳出冷冷的一聲:“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真正是班門弄斧,!”
又是紅云!那郡主所言聲量甚高,,想必是希望全場都能聽見,。
眾人聽此一說,自是不依,,紛紛出言譏諷,。那帳中之人卻并不慌張,只靜靜地一句:“且聽我?guī)ぶ信笥炎鄟?!?p> 頃刻,,一道錚錚之聲如劃破天籟般,頓時鎮(zhèn)住了全場,。那琴聲越奏越急,,瞬間便鎖住了所有人的心魄。
了然本人雖不奏琴,,但畢竟有竹夫人和珣王這兩位名師,,因此對琴曲也算是嫻熟。但像如今這般,,一起始便仿若進入高潮的奏法,,她卻還是頭一回耳聞,心下對奏琴之人也十分嘆服,。畢竟,,毫無醞釀便能激起聽者心中的千層浪,絕非常人所能為之,。
場上諸人正為這急珠落地般的琴聲鎮(zhèn)住心神之際,,卻忽聞那帷帳之中又響起了一輕柔的女聲,其所頌詞句,,與琴聲兩相交融,,更有琴瑟齊鳴之功效。而那詞句落在諸人耳里,,莫不讓人心驚,,如此佳句,如此佳音,,歷年桃花大會曾未耳聞,,這鸞朝何時忽然出現了如此才情的女子?
只是,,那琴聲伴隨著吟奏之聲,,漸入尾聲時,,卻隱隱地透出幾分肅殺之意,場中多人雖未醒覺,,但了然已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她瞧瞧身邊的皎云和紫瑛,她二人也分明有所覺察,,仨人對視,,都有幾分莫名之感。
如今這榴花會,,各人獻藝,,本是一展才情,并無嚴格的比試一說,。要說有人技高一籌,,對他人有譏諷之意倒也正常,只是何來這濃濃敵意,,甚至這錚錚殺意,?
琴聲未了,皎云便朝身后揮了揮手,,伺候在一邊的丫鬟已經明了她的意思,,立刻掀簾出去了,想必是打聽剛剛的奏琴之人去了,。
不一會兒,,那丫鬟便已經回轉,輕聲道:“那女子現在在紅云郡主的帷帳中,,是如今正出使鸞國的鷹國使者之一,,名叫仙玉,聽說在鷹國久負盛名呢,。她早想來鸞朝與小姐們一較高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不剛好有榴花會,,所以便隨著紅云郡主來了,!”
“原來她便是仙玉?到真正是名不虛傳,?!梆ㄔ瓢櫭驾p語,“只怕這便是紅云郡主先前所說的不凡之人了,。只是這郡主真會找事,,竟然這么明目張膽地與鷹人摻合在一起。也不怕當今圣上疑她父親有不軌之心,!”
了然聽皎云所言,,想必她早已聽過仙玉的盛名。只是此女即便是為較量而來,,也不至于有如此明顯的敵對之意,。“莫非這仙玉與咱們鸞朝有什么過節(jié),?”了然問道,。
“私人恩怨恐怕談不上,只不過鷹國與鸞朝之間一向劍弩拔張,,邊疆戰(zhàn)事總是一觸即發(fā),,前幾年的和平也是好不容易才維持的。如今這仙玉如此囂張,,怕是如今鷹國又要不安分了呢,!”紫瑛到底是將門之女,對邊疆戰(zhàn)事甚是了解,,只是她又鎖眉嘆道:“只是這仙玉才情,,確實令人嘆服,無論是音律還是詩詞,,咱們這滿園之人,,怕是無人能夠回應呢!”
紫瑛早已參加過幾次桃花大會,,平時與其他深閨小姐們也多少有些交往,,各自的實力想必她也早已明了,因此才有此慮,。而皎云也是頻頻點頭,,面上卻有不甘之色。
此時,,評委席上的大學士也有些坐不住了,。原本能有如此才情的女子出現,本是主事人之福,。但偏偏此女為異國之人,,這叫堂堂鸞朝這些權貴子弟們如何自處?
大學士聲音干澀地問道:“還有哪家小姐或公子愿意回應,?”他本底氣不足,,偏偏此言一出,那帷帳之中立刻傳來一聲不屑的“哼”聲,,大學士更是多了幾分尷尬,,而場上其他坐席之人也無不有些惱怒。
但惱怒歸惱怒,,畢竟技不如人,,也不過是徒有煩惱罷了,!
仙玉風采一現,了然見無人回應,,略一思索,,提起案前之筆,瀟灑幾筆,,迅速寫下了一詩: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臺九月風夜,,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邊疆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鸞朝大將南出師。
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
如此借前人智慧,,了然本有幾分汗顏,。但在詩詞一道,她自問也無法勝于那異國女子,。其實原本了然不愿多事,,只是先前在茶館中見鷹人跋扈,如今又見鷹女透露殺意,,心中多少有幾分不爽,。此外,到底是做了幾年女童,,竟也暗暗生了好勝之心,。
紫瑛與皎云見了然所書一詩,剛見了頭兩句,,便已是眼前一亮,。
詩詞寫罷,了然朝皎云道:“可否借姐姐玉簫一用?小妹愿回應一曲,?!彼緵]打算露臉,因此并未隨身攜帶樂器,。皎云自是十分情愿,。
只是,了然又向身前二人懇求道:“只是妹妹這身份始終有所不雅,,待會兒還請紫瑛姐姐幫我和頌詩詞,而這奏蕭之名,,還請皎云姐姐幫我擔下可好,?”
“見妹妹詩詞,便知妹妹才情非常,,既是如此,,又何必在意區(qū)區(qū)身份?”皎云本不是迂腐之人,,因此起初便對了然的身份不以為意,。如今見她稍露一手,心下已是佩服,,自是不愿搶了她的光華,。
但了然執(zhí)意堅持,面上懇求之色更濃,。皎云二人怕自己若是不依,,了然會就此放棄,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心下多少卻有些不自在,。
了然見二人應了,嫣然一笑,,朝紫瑛略一點頭,,帷帳中簫聲便已響起。她所奏的卻是上一世常聽的《十面埋伏》,,此曲她在柳園之中曾一邊回想著記憶中的旋律一邊奏過,,當時便曾一度鎮(zhèn)住了身后的珣王。了然知道,,此曲一出,,必能克住仙玉之曲。
此曲一起,,吹奏之人胸中丘壑宣泄而出,,雖有回駁之意,但比起仙玉琴中毫不掩飾的殺伐之音,氣度卻又不知高了幾分,。
紫瑛也是妙人,,她雖也是第一次聽聞《十面埋伏》,但卻是恰到好處地開始了口中的誦讀,,那詩詞之聲與幽幽簫聲雖出自不同人,,卻配合得天衣無縫。
了然本已借了皎云之名,,因此絲毫不再刻意掩飾,,胸中之意一泄而出,簫聲起伏婉轉,,仿若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氣勢磅礴。
其實若論演奏技巧,,了然此時較仙玉怕是還略遜一籌,。但這曲中意境卻早已擄走了諸人的心神,又還有誰在乎演奏中的些許瑕疵,?
此曲若換紫瑛彈奏,,怕是也奏不出這其中的意境,畢竟心境不同,。
那邊帷帳中的仙玉有幾分恍然,,大約是不曾想到竟在鸞朝遇此勁敵。而滿座的才子佳人們更是心嘆,,原來紫瑛與皎云二人竟藏拙至此,,若不是今日經仙玉一激,怕是還不會展露如此才情呢,!
那評委席上的大學士此刻更是面帶喜色,,卻不曾想兩位才女竟為自己掙回了臉面。
此曲一了,,勝負已是不容分辯,。
紫瑛與皎云二人眼中既有贊意,心中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了然,!
她二人是真心為了然嘆服,心下更是多了幾分憐惜,,若是了然也生在官宦人家,,何必如此委屈?
二人正唏噓之時,,卻聞遠處帳中一片驚呼,,紫瑛幾人略撩輕紗,,只見那邊帳中的幾名小姐嘴里高聲尖叫著,身子竟是擰作一團,,似是身上有什么不妥,。其中,卻正有紅玉郡主,。另外有幾位怕也是與其交好的,。此外,卻有一輕紗掩面的女子倒強自鎮(zhèn)定,,大約便是仙玉了,。那幾人折騰了一番,各自扶著丫鬟離席而去了,。周圍眾人瞧來,,還以為紅云郡主及其相交之人技不如人便這般氣急敗壞,口中更是多了幾分不屑,。這么一來,這紅玉郡主從此在京中怕是真正壞了名頭了,。
了然輕笑一聲,,眼中頗有狡黠之意。不過是些許瘙癢之物,,便有如此奇效,?倒難為這些許藥物,不偏不倚,,剛巧此時才讓那幾位發(fā)作出來,。
紫瑛二人卻不知這番騷亂出自了然之手,但見紅云郡主滑稽之態(tài),,皎云卻毫不掩飾,,笑得十分痛快。幾人正開心著,,卻又忽聞帳外一女子幽聲道:“兩位小姐請恕擾了,,我家公子敬仰小姐們的才情,特命奴婢送來禮物,,以表思慕之意,!”
紫瑛二人一聽面面相覷,這鸞朝雖設有榴花會供未婚貴族男女相聚,,但到底風氣甚嚴,,因而小姐們一般都是獨坐帷帳之中,并不會與公子們真正謀面,。如今,,卻又是何人如此莽撞大膽,,竟敢直抒心意來輕薄自己二人呢?
此時不要說紫瑛,,便是皎云也幾分惱怒之意,,但卻不愿對著一小小婢女發(fā)作,終究還是使丫鬟將那帳外女子請了進來,。
這一瞧之下,,紫瑛二人倒也釋然了。這自稱奴婢的女子,,雖也容貌清秀,,但與鸞朝女子卻究竟不同,單那如琉璃般的藍眼珠子,,便是了然在這個時代未曾見過的,。原來這竟是番梨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