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廉國府家大業(yè)大,,最有臉面的娘子共有三位,,老太太身邊的富媽媽,雖然不占什么名分,,但是府中內(nèi)院的大小諸事,,多逃不過她的眼睛,。
梁媽媽跟著大夫人嫁進(jìn)魏家已有二十個年頭,從當(dāng)年精巧伶俐的俏丫頭,,成了如今這個發(fā)間夾有白絲的半老徐娘,。
歷代魏家長媳們的近身媽媽們都儼然是廉國府的二等主子,女人的天下,,自然是女人來當(dāng)家,,梁媽媽和富媽媽就是塔尖上的佼佼者,主人的賞識是她們游走在魏家的最大利器,。
不過梁媽媽和富媽媽再得寵,,卻也不能越過另一位。
這就是外院管家大娘子邢媽媽,,邢媽媽當(dāng)年做過老國公的貼身丫頭,,是他乳娘留下來的最小的一個女兒,二人年紀(jì)相差了足有十六,,那會兒魏家老太太已然過門多年,,還生下了長子,女人青春不在,,便想著如何去拉攏丈夫的心,,挑三揀四的給老國公找了一位清秀,,但識大體的良家女子做了妾,便是后來二老爺?shù)挠H娘,。
人人都在背后說,,老太太當(dāng)時這么做就是為了對付如花似玉的邢媽媽,可到后來,,邢媽媽卻出乎人意料的嫁給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外院小管事,。婚還是老國公親自住持的,,這在府里可是頭一回,,當(dāng)時的風(fēng)光勁兒并不比庶房小姐出閣風(fēng)光。
邢媽媽一人獨(dú)掌外院,,而梁媽媽和富媽媽卻是共同料理著內(nèi)宅,。
三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敬著我,,我敬著你,。
獨(dú)獨(dú)今天有點(diǎn)不同,梁媽媽正在閨學(xué)里上下調(diào)停,,這幾個小姑奶奶,,鬧騰起來,不比當(dāng)年大夫人娘家那幾個嫂子差,,都快把閨學(xué)的房頂給撞翻了,。
屋子里正鬧著,邢媽媽卻站在了門口一臉笑靨的望著眼前的雜亂,。
三姑娘樂珊的大丫頭忙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角,,嘴往門口一撇。
樂珊雖倔,,但絕不是傻子,,見了邢媽媽也知道事情超出自己的意料,只是一時間改不了這個口說軟和話,,就只能頻頻向六妹妹樂熙打眼色,。
樂熙笑著上前,親親熱熱的挽住了邢媽媽的小臂:“邢媽媽是來看我的,?上次你單單給了大姐姐一只風(fēng)箏,,卻落下了我,說好要補(bǔ)上的,!”
邢媽媽看上去也就三十上下,,穿著打扮卻遠(yuǎn)比梁媽媽來的樸素,但甚是和氣,,此刻正愛憐的打量著六姑娘:“邢媽媽叫人做了好些個,,單單等姑娘來挑選。今日來......”
邢媽媽笑望著宮先生:“今兒禮部尚書托人送來一壇好酒,,百年的女兒紅,,國公爺說,已經(jīng)布置好了棋盤,,專門等先生過去下棋,、品酒?!?p> 宮先生臉頰的肉松動了幾分,,若是不仔細(xì)留心身上的墨跡,誰看得出他剛才的憤怒,。
“勞煩邢媽媽和國公爺說一聲,,這酒,我就不品了,,等改日宮某親自帶著棋盤去拜訪國公爺,。”
邢媽媽低頭悶笑,,將手臂從六姑娘那里抽了回來,,輕輕的拍了兩下,屋外馬上進(jìn)來一個抱著酒壇子的小丫鬟,。邢媽媽笑道:“國公爺知道先生的脾氣,,他老人家托付我把這個交給你,姑娘們嘛,,年紀(jì)小不懂事,,先生慢慢教就是,何必動這樣大的火氣,。況且,,又不是所有的姑娘皆如此,我們家六小姐那可是個最乖巧的,?!?p> 樂熙羞赧的沖邢媽媽一笑,全盤接收了對方的夸耀,。
站在一旁的二姑娘詩琪忽的心生蒼涼之感,,她做了這些為的是誰,可到頭來祖父口中那個最乖巧的反而成了處處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六丫頭,。詩琪眼角酸澀,,不由得將平時爭耀夸寵之心灰了大半,面色茫然,。
邢媽媽淡淡的看了看不忿的三姑娘,,沮喪的二姑娘,,霍地說道:“怎么不見五姑娘?聽人說是在今兒進(jìn)學(xué)的,!”
凝萱聞言,,忙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端莊有禮的沖著邢媽媽一點(diǎn)頭,,笑道:“邢媽媽好,。”
邢媽媽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艷,,凝萱卻敏感的不喜這種眼神,,就像......她在打量什么待價而沽的寶物,這種眼神凝萱在自己的父親身上見過,,可邢媽媽不同,,邢媽媽會帶給自己什么傷害嗎?她們無冤無仇,,并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誰也礙不著誰的陽關(guān)道。
邢媽媽笑道:“國公爺知道姑娘今兒進(jìn)學(xué),,一直念叨著家里多半又要出個才女,,吩咐了老奴把姑娘領(lǐng)過去說說話?!?p> 屋內(nèi)一靜,,樂熙嬌嗔道:“難道祖父就只掛記著五姐姐?樂熙可將祖父鐘愛的那篇《上林賦》從頭背到尾,,還等著叫祖父點(diǎn)評呢,!邢媽媽可記得時常在祖父面前給樂熙說些好話,免得祖父以為樂熙是個偷懶的孩子呢,!”
邢媽媽大笑:“老奴記著,,不過這《上林賦》可不好背,看來宮先生沒少在閨學(xué)上下功夫,,姑娘們可得念著先生的好,。”
凝萱就見宮先生局促的低咳了一聲,,正不明原因,,就見三姑娘樂珊在那里冷笑。
“邢媽媽還不知道啊,,宮先生覺得我們年少無知,,又是女子,所以鎮(zhèn)日就只教導(dǎo)些《女訓(xùn)》,、《女誡》之類,,”樂珊沖著宮先生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話語里盡是嘲諷,“既這樣,,還不如早早散了這閨學(xué),,或是求祖父恩典,要我們幾個姊妹也像大姐姐似的,,一人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師傅,,若那樣,,別說一篇《上林賦》,,就是再難百倍,我們姊妹也不怕,?!?p> 凝萱看的興致勃勃,這位三姐姐,,說話還真是不客氣,,明擺著是想將坐館的先生趕走。凝萱沒管住自己的眼睛,,捎帶了幾分期待的看向?qū)m先生,,換了是她,被人這樣擠兌,,肯定甩了袖袍就走,,天下之大,憑著舉人的身份,,難道還怕找不到坐館的地方,!干什么在這兒受幾個小丫頭的閑氣。
可等了又等,,宮先生都沒能叫凝萱如愿的看見那解氣的一幕,,反而顯出了幾分的猥瑣,大掃剛才一進(jìn)門時給凝萱帶來的狂放不羈的印象,。
凝萱有那么一瞬間的疑思,,一個人,很多事情都可以用假象來掩飾,,比如說人前倨傲,,實(shí)則內(nèi)心自卑,比如說表面懦弱,,實(shí)則內(nèi)心強(qiáng)大,。
然而這樣的人不能將真性情掩飾一輩子,宮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為什么明明在學(xué)生羞辱自己的情況下,,還是堅(jiān)持不離開閨學(xué),,難道這里面又有什么地方凝萱不知情?
凝萱想到這里,,不由得將視線又挪回到了邢媽媽身上,。
顯然......這位根本不懼怕宮先生的大娘子知道點(diǎn)什么內(nèi)幕。
畢竟,,她是國公爺身邊的親信,,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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