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著他跑了大半個宣城,,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他存心逗我玩,,距離遠了就停下,,等我氣喘吁吁的趕到他又馬上跑,。
我分明知道他耍我,,但心里就是氣不過,,偏跟他卯上了,。
追著追著,,跟著他跑出了南城門,。
跑出去好遠,他又停了下來,,我一個箭步猛沖過去,,還沒出手就被他回身擒?。骸安霍[了?!?p> 我大汗淋漓,,被他抓著雙手,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前邊,,城外難得比城內(nèi)還熱鬧,。
道上人來人往,去的人一臉好奇八卦,,四周打聽,。
回的人則百種面相,有嫌惡反胃的,,有精神抖擻的,,還有面色菜黃的。
“他們不會都是去牡丹崖看那些妖骨的吧,?”我問,。
沒有等到回答,我轉(zhuǎn)過頭去,,楊修夷眉心微擰,,神色嚴肅,見我看他,,問道:“你聽到了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有人在彈亡魂曲,。”
我一愣:“絳珠亡魂曲,?”
他拉著我的手:“走,。”
我雖不會琴棋書畫,,可這絳珠亡魂曲我卻十分熟悉,,當然,,是指熟悉它的來歷傳聞,,并不是音律。
絳珠亡魂曲為六大古曲之一,,琴譜在當世只有三份,,其中一份是我?guī)煿倌昵霸谝粋€農(nóng)戶家做客時,發(fā)現(xiàn)被他們用來蓋在咸菜缸上腌咸菜,,順手討要來的,。
絳珠亡魂曲是九雄爭霸時,,紀國大夫陵隱子所創(chuàng)。
那段歷史已有千年,,當時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百家爭鳴,,學(xué)派斗艷,,雖為生靈涂炭的亂世,卻一舉開創(chuàng)了文化盛宴,,留下了許多豐富絕艷的文明典籍和養(yǎng)氣降心的異術(shù)奇志,,絳珠亡魂曲便是其中最為神秘古老的傳說之一。
紀國大夫陵隱子本是個傳奇之人,,博聞廣記,,精通音律,熟稔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學(xué)術(shù)成就乃大家之風(fēng),一身凜然傲骨更為世人稱頌,。
相傳他只活了二十七歲,,于紀國亡國第二年,泣血琴弦,,心裂而亡,。
史書上記載,紀國被陳國攻破后,,陳君下令軍隊于紀國問天城縱樂形骸,,恣意妄為,男殺女女干,,后一把大火焚城三日,,問天城化為焦土一炬,陳兵更于黍煌高原屠殺紀國平民五萬以作天祭,,天下聞之驚起,,四方文人口誅筆伐,大張撻阻,。
陵隱子本因主戰(zhàn)而遭紀王流放,,早已心冷袖手天下,驚聞故國遭此大難,,難抑心中悲痛,,怒而之下,以自身血肉氣骨煉以絳珠,以九天星陣譜以琴曲,,并于黍煌高原奏樂撥弦,,招亡魂聚眾,掀滔天怨氣,,覆陳國江堤,,引洪澇南下,導(dǎo)致陳國數(shù)郡變?yōu)闇黄?,淹死百姓?shù)以十萬,。
天下嘩然,卻不敢妄加責罵,,恐禍水招致,,畢竟人與人方可一搏,卻如何與鬼魂冤魅相斗,。
后世便稱此樂為絳珠亡魂曲,,稱得此樂便可得五萬亡兵,所向披靡,,稱霸天下,。
師父曾順著上面的五聲音階為我撫了一曲,我聽不出深度技巧,,但音律著實好聽,。
現(xiàn)在楊修夷能聽到,我沒聽到,,我不由抬頭打量他,。
許是被我盯著,他有些不自然,,橫目過來:“看什么,?”
我好奇道:“你耳朵這么靈,平時走在路上累不累,?會不會很吵,?”
“……”
頓了頓,他朝前走去:“關(guān)你什么事,?!?p> 我看著他的背影,抬步跟去,,心底有些失落,。
楊修夷五官清明,誰都說他資質(zhì)好,,師公游歷天下數(shù)百年,,見多識廣,什么樣的稀奇人才沒有見過,,卻唯獨楊修夷,,是他費盡口舌從楊家手里要來,并直接拜自己為師的人,。
在我幼時記憶里,,師公師尊師父那些友人提起楊修夷,無人不夸,,什么千年難得的奇才,,曠世無雙的苗子。
而我,,只是師父在漠北云游時,,四處找茅坑的路上撿的。
用他老人家的話說,,我當時又臟又丑,,兩眼無神,說話結(jié)巴,,一問三不知,,要不是他正鬧肚子,撕了我的袖子當手紙,,他才懶得理我,。
后來我跟他上了望云山,資質(zhì)極差不說,,身子也笨拙得要死,。
師尊本想將我送到鄉(xiāng)下一戶農(nóng)家寄養(yǎng),卻發(fā)現(xiàn)我這具身體有太多古怪,,恐我被奸人所害,,才將我留在山上。
其實我和師公師尊師父,,還有楊修夷這位尊師叔,,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耳聰目明,,一身本事,,會長命百歲,萬壽無疆,。
而我,,我這一身濁氣,終我余生不過數(shù)載可活,,屆時我就如師父口中那些已經(jīng)去世的師兄師姐們一樣,,也會變成他老人家口中的過去,,講給后世的人聽。
我沒有奢望過和他們一樣,,我只想在那之前找到我的父母,,可是我的錢袋卻不在了。
“在想什么,?!睏钚抟牟恢裁磿r候折返回來。
我收回思緒,,抬頭看他:“沒什么,。”
他不再問話,,安靜走在我旁邊,。
沉默一陣,我問:“楊修夷,,你好歹也是我的尊師叔,,為什么就不問我是如何脫險的,你當真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我這個侄孫嗎,?”
他微微偏頭,,陽光打在他俊美的側(cè)臉上,神采飛揚,,好看的炫目,,他淡淡道:“我昨晚問過了,你不想說的事情,,誰問的出來,?”
“……”
我抿唇,說道:“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走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