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空氣清新,島上花木滴翠,,只是石階有些濕滑,,周船媽背起商景徽先下去,其余仆婦搬棋桌等器物下船,,張原,、武陵主仆依舊走在最后,下到島岸一看,,那條無篷小船艙底積了半尺深的水,,要把這些積水清理掉可得小半個時辰,而且還要有木瓢才行,,當(dāng)然,,若是力氣夠大,把小船拖上岸,,來個底朝天也行,,可張原和武陵顯然沒這個力氣——
小景徽最是仗義,笑瞇瞇道:“張公子哥哥,,你們這船不能坐了,,坐我們的船吧,我們的船有篷,,不怕落雨,。”
兩艘烏篷船的四個船婦都看著大小姐商澹然,,等她發(fā)話,。
湖上風(fēng)大,商澹然戴的金釵珠頭巾被吹拂得有些亂,,剛把這縷鬢發(fā)掠到耳后,,那縷發(fā)絲又滑出來,她沒意識到她這掠發(fā)的姿勢有多么優(yōu)雅和嫵媚,,還有,,她那絲綢質(zhì)地的窄袖褙子也被風(fēng)往身子一側(cè)吹去,勾塑出臨風(fēng)飄舉的曼妙身姿——
商澹然說道:“嗯,,張公子兩位就坐這邊這條船,,黃媽、蔡姑,,你們兩個送張公子到東岸,。”
兩位船婦答應(yīng)一聲,,解纜登船,,張原向商澹然道謝,,與武陵上了左邊這條烏篷船,未想小景徽卻跟了過來,,在岸上伸著小手:“張公子哥哥,,拉一下我,小徽也要坐這條船,?!?p> 岸石崎嶇,雨水濕滑,,張原生怕商景徽腳下一滑跌到湖里去,,趕緊伸手拉住她,小姑娘有張原的手借勁,,膽壯了,,一步跨上船頭,快活地笑著,,朝著還在岸上的商澹然,、商景蘭招手道:“姑姑、姐姐,,快上船來呀,,船要走嘍?!?p> 商澹然趕緊近前道:“小徽,,快上岸來,咱們坐那條船,。”朝邊上那條烏篷船一指,。
商景徽道:“不嘛,,小徽喜歡坐這條船,姑姑快上來,?!?p> 張原知道商澹然不肯上船的,這同船渡還是等以后吧,,來日方長,,對商澹然道:“要不商小姐就坐這條船,我到那條船上去,,免得景徽小姐上上下下的,。”
商景徽卻拉著張原的手自作主張道:“張公子哥哥也坐這條船,,大家一起都坐這條船,,好熱鬧,。”
商澹然無奈,,對老仆婦梁媽和另一個年青仆婦道:“你二人到那船去照顧小徽,,千萬留心別讓她在船上亂走?!?p> 兩個仆婦答應(yīng)著,,上了張原這條船,梁媽牽著商景徽進(jìn)到篷艙,,坐好,,商景徽問道:“姑姑和姐姐不上來嗎?”
老仆婦梁媽道:“姑姑和姐姐坐那條船,?!?p> 商景徽不依了,扭著身子要鬧,。
張原忙道:“景徽小姐,,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商景徽一聽說故事,,立即不鬧了,睜著一雙可愛妙目,,問:“是什么故事呀,?”
張原示意船婦撐船離岸,便將馬三立著名的段子《逗你玩》稍微改了一下,,小偷的名字不叫“逗你玩”而改叫“騙你的”,,小景徽起先沒聽懂,張原又說了一遍,,這回聽明白了,,原來是賊哄騙小孩子的啊,小景徽笑得不行,,讓梁媽推開篷窗,,向跟在后面的那艘烏篷船銳聲叫道:“姑姑——姑姑——”
商澹然從那艘烏篷的篷窗探出頭來,就聽小景徽叫道:“姑姑,,張公子哥哥說了個笑話故事給我聽,,有趣極了,姑姑,,小徽講給你聽好不好,?”
商澹然道:“好,等下講給姑姑聽,,你先做好,,不要亂動,。”
商景徽等不及,,她覺得這個故事太有趣了,,要盡快與姑姑和姐姐分享,就那樣攀著篷窗,,身子被梁媽抱得緊緊的,,小腦袋歪著,沖著后面那艘烏篷船大聲說著:“姑姑——有個賊,,想偷一戶人家菜圃里的瓜果,,那菜園里有個小孩看守著,小孩的爹爹在小屋里面修理農(nóng)具,,吩咐小孩說——”
突然船身一震,,商景徽吃一驚,扭頭看時,,卻已是靠岸了,。
張原過來輕輕握了握小姑娘柔若無骨的小手,微笑道:“景徽小姐,,我上岸去了,,再會啊?!?p> “張公子哥哥要去哪里,?”商景徽睜大眼睛問。
張原道:“回家啊,,回我的家,,在山陰?!?p> 這六歲的小女孩“哦”的一聲,,瞬時沉默下來,看著張原主仆二人先后跳上岸,,張原向她揮手道別她也一聲不吭。
老仆婦梁媽察覺小姑娘神情有異,,柔聲問:“景徽小姐怎么了,,怎么突然悶悶的了?”
問了好幾聲,,商景徽才答道:“張公子哥哥走了,。”
梁媽撫著她的小腦袋笑道:“景徽小姐呀,,這張公子不是你自家哥哥,,他當(dāng)然要走,,要回他自己家去,咱們也很快就要回咱們的家了,,你娘親在等著你呢,。”
商景徽點點頭,,可還是覺得心里不快活,。
……
岸上的張原看著載著商景徽的烏篷船掉頭向西,后面那艘船不待靠岸即轉(zhuǎn)向,,沒能再見商澹然一面,,不免遺憾,便遙遙一揖,,料想商澹然應(yīng)能看到——
忽聽身后有人叫道:“介子,,你怎么在這里!”
張原回頭一看,,三兄張萼帶著兩個仆人大步過來了,。
張萼推了張原一把,笑道:“我還以為你掉到湖里喂魚鱉了,,方才那么大的雨你躲在哪里,?”
張原一指湖心島,說道:“我到那邊小島上去了,?!?p> 兩艘烏篷船才駛出十丈外,張萼問:“那是誰家的船,,賀家的,?”
張原道:“應(yīng)該不是賀家的,是商家的,,是商氏小姐送我過的湖,。”
“啊,,商氏女郎,。”張萼嚷了起來:“我都沒見著,,你倒見著了,,可惱哇!哎,,介子,,那商氏女郎品貌如何?”
張原瞥眼看到能柱手里捧著個長方木盒,,忙道:“是望遠(yuǎn)鏡嗎,,取來我看,。”
張萼道:“這望遠(yuǎn)鏡不行,,遠(yuǎn)處近處都模模糊糊,,介子你試試看?!?p> 張原執(zhí)著望遠(yuǎn)鏡,,輕輕旋轉(zhuǎn)后面兩截銅管,調(diào)整焦距,,對著商澹然那艘烏篷船,,方形的篷窗一閃而過,趕緊又拉回來,,正看到坐在篷窗邊的商澹然手托香腮,、眉鋒微蹙、秀目含愁,,那目光與望遠(yuǎn)鏡對了一下,,露出詫異之色——
“如何了,介子,,望遠(yuǎn)鏡有用嗎,?”張萼伸著脖子問。
張原道:“很好,,很清晰,。”十丈外的商澹然近似眼前一般,,比方才在島閣上看得還清楚,,細(xì)密整齊的雙眉象畫上去的一般,那雙眼睛晶亮醉人,,和她侄女景徽一樣靈慧可愛,,更有一種少女的秀美和輕愁——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是不是能看到商氏女郎,。”張萼一邊嚷著一邊要來拿望遠(yuǎn)鏡,。
“等一下,,等一下?!睆堅焓指褡。娔菫跖翊D(zhuǎn)向西北方向駛?cè)?,已?jīng)不能從篷窗看到商澹然了,,這才把望遠(yuǎn)鏡給張萼:“好了,,你看吧?!?p> 張萼湊近一看,,“哈”的笑了一聲:“介子,你真行,,果然好清晰,,待我來看,我要看看那商氏女郎在哪艘船上——”
尋尋覓覓看了好半晌,,只看到兩個攘袖劃船的船婦,,商氏女郎的影子都沒有,那兩艘船一前一后繞過湖心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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