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怎么會想到大半夜徒步去追一個駕著馬車已經(jīng)離開半天的家伙,?怎么可能追得上嘛!而且這個家伙與自己不過是一面之緣??!
不過雯夏也知道,,不論是同情也罷,是為了報答蔡文姬的照顧也罷,,是為了安撫媚兒也罷,,如果今天自己不去送藥,那么這一夜就別想睡安穩(wěn)了,。還不如辛苦一點,,求個內(nèi)心的平靜。
月亮很圓,,今夜的月色很好,,將林中的道路照的很清晰。林間的小路上濕漉漉的,,駛過不久的馬車印記清晰可見,,雯夏順著那馬車印記一路向前。
雖然月色很好,,但是夜晚畢竟是夜晚,,雯夏耳旁不時響起凄厲陰森的叫聲,風拂動樹梢發(fā)出的聲音也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到了晚上人的膽子便也變得小了,。雯夏忽然想起了身入冥界親歷的一幕,鬼厲手上的皮鞭落下去,,那些鬼魂便會在陰風中發(fā)出凄慘的叫聲,。樹影濃淡重疊,像是一個個隱藏在樹叢里的身影,,雯夏覺得身旁的林中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腳下不由加快了步子。
雯夏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很好,,這般疾走一陣,,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汗透重衣。此刻雯夏早已經(jīng)在暗暗后悔,,不該大半夜的便這般跑出來,,可既然出來,,不愿無功而返,而且此刻已經(jīng)距離屋子很遠,,就算此刻往回走也要花費一些時間,。雯夏想,既然如此,,反正都是走,,與其回頭,不如繼續(xù)走下去,。
雯夏其實沒指望能在片刻之間就追上王弼的,,人的腿走的再快也比不上四條腿的馬,可不知為什么,,就是想要這么走下去,,冥冥中有個聲音在讓她這樣走下去。
眼前的路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塊黑乎乎的影子,,擋住了去路,。雯夏本就已經(jīng)緊張到極致,此刻心中更是有些驚慌,,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此刻明月卻隱身于云后,陰影更濃重了,,什么都看不到,。
一聲沉重的喘息,又是一聲,,前方那巨大的陰影似乎是活物,,還發(fā)出聲響來。雯夏覺得后背冷汗直冒,,便想要掉頭溜走,,可兩條腿卻不聽她使喚一般,顫抖的宛如灌了鉛,,半步都挪不動,。一聲輕咳,還有隱忍著的沉重呼吸,,所有這些聲音在夜晚聽來都空靈的不似人間聲響,,雯夏剛剛因為疾走而冒出的汗現(xiàn)在都變成了冷汗,一滴滴順著額角滑落下來,,流入口中,。
明月終于漸漸從云后顯出了身形,雯夏眼前那一團黑乎乎的陰影也在明月下露出了真容,,那是一輛馬車,,一輛看著很眼熟的馬車,。雯夏松了一口氣,那是白日見過的王弼的馬車,,此刻才恍然發(fā)覺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夜風吹來,雯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王弼,?”雯夏嘗試著喊了一聲,她畢竟還是有些害怕,,寧愿先確認一下,。
從馬車上跳下來一個人,,喊道:“終于有人啦,!”
雯夏向前挪了一步,看清那從馬車上跳下來的人正是馬車夫,,才算終于放下心,,問道:“怎么停在這里?”
“哎,,車輪子陷進泥坑里,,車軸斷了,我說回去文姬先生那里等到明日再想辦法修補馬車,,少爺卻不肯,,寧肯留在這里過夜?!蹦邱R車夫等了半夜終于見到一個人,,雖然明知眼前的女子是斷然不能幫他修補好馬車的,卻也盼著她能勸的自家倔強少爺能回去休息,,也省卻自己跟在這里挨凍,。“這里那是過夜的地方??!林子里晚上寒氣大,少爺身子又不好,,受了涼怎生是好?。 ?p> 雯夏一挑眉,,走上前細看,,那馬車一個輪子全陷在深坑之中,旁邊散亂著幾塊石頭,,想來是那車夫想要將馬車弄起來,,卻獨立難支,。雯夏跨步繞到車前,伸手將車簾掀開,,清冷的月色中映入車內(nèi),,雯夏看到車內(nèi)那個瘦弱的男子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在馬車一角,。
王弼抬起頭,,看著雯夏,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將頭埋入臂彎,。
雯夏此刻力氣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扶著馬車框只覺得雙腿軟綿綿的只想要坐下來,,卻見王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不由火大?!拔野阉幗o你送來了,。”雯夏從懷中掏出那個帶著自己體溫的小瓷瓶,,往車中重重一放,。
“我不要!”王弼伸手便將那瓷瓶拂了出去,,雯夏伸手去抓,,怎奈手指又濕又滑,雖然碰到了瓶身卻還是讓那光溜溜的瓶子滑了下去,,好在地上的土并不堅實,,雖然那瓶子掉了下去,卻沒有摔碎,。
“喂,!你!”雯夏當即便控制不住想要發(fā)火,,她這般辛辛苦苦追來,,王弼一個謝字沒有便算了,居然伸手便將藥瓶扔到地上,,難道碰一下她雯夏拿過的東西,,就會污了王弼的手不成?
但是雯夏終究還是沒發(fā)火,,她發(fā)現(xiàn)王弼單薄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下唇已經(jīng)被他自己咬出深深的痕跡來。雯夏想起蔡文姬說過王弼若是沒有按時吃藥,便會發(fā)病,,伸手去抓王弼露在外面的手腕,。
入手宛如寒冰,雯夏自己的手已經(jīng)是又冰又冷,,可是王弼的手比他冷了十倍尚且不止,,若非親眼所見,雯夏真要以為自己抓住的是一截冰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