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真被你嚇了一跳，沒想到你什么理由都沒找,，直接說看他不順眼，氣得老爺子差點(diǎn)昏過去,?！笔畮啄隂]見，蘇懷錚變得更加沉穩(wěn)，西服革履的,，還戴上金絲邊兒的眼鏡兒,。倒是見了弟弟，神情有些生動,，“沒想到你當(dāng)時是存了離開家的心思,，竟這么一聲不吭的走了?！?p>　　蘇懷鳴自嘲般的一笑：“咱倆是一母雙生,，看你就跟我自己照西洋鏡兒似得。你自小就是立志做官的,，到時候我滿大街的溜達(dá),，讓人看見像什么話？”

　　蘇懷錚不再多說,，轉(zhuǎn)了話頭道：“老九性子像你,，前幾年成人禮，老爺子讓他回老家祭祖,，他直接去了馮府,。”

　　“那是老爺子自己想不開,！孔老夫子他老人家說過,，‘以四教：文、行,、忠,、信’。孟夫子也講過,，‘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話說一半,，被蘇懷錚攔住：“臭小子,，好好說話,，做什么罵人！”

　　蘇懷鳴也懶得胡亂扯,，開門見山的問：“這時節(jié)不安穩(wěn)的,，你大老遠(yuǎn)的跑我這匪窩子里來干啥？”

　　蘇懷錚一笑：“你這還叫匪窩子,？聽說浙軍,、閩軍甚至是贛軍的大帥都對你禮讓三分,，你這都自稱軍的盤子還能說是匪窩？再說,，現(xiàn)在這些人,，成天你打我，我揍你的,，沒個消停,，那些大帥啊總統(tǒng)的，可不見得有你活的滋潤,。聽說這兩年里,，日本鬼的船讓你點(diǎn)了好幾回，現(xiàn)在都不敢從你這過境了,？”

　　蘇懷鳴沒好氣的反問：“合著我好好過日子也礙著人眼啦,？你這是給哪位大神當(dāng)說客？可沒有哥哥這樣害弟弟的,！”

　　蘇懷錚顏色一正,，嚴(yán)肅說：“自古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眼下華夏混亂,，外寇蠢蠢欲動。真哪天引狼入室,，別說你我,，便是這華夏又要重蹈清末之痛了！你說我是說客,，我也不瞞你,，這天下也該到重新談一統(tǒng)的時候了?！彼娞K懷鳴聽進(jìn)話去,，又講：“先不說其他軍閥打得紅了眼，就你一處安生的,，別人會不會讓你好過,；就說日寇，你是搞水上的,，咱們就說他們的海軍,。自明治維新開始，矮子們就挺重視海軍的發(fā)展,。先是船中八策,，后從英格蘭人手里買了巡洋艦。光緒二十年以后,，就因日本人在甲午海戰(zhàn)上打不透德國佬兒的船艦,，從那兒起,，他們就開始重視裝甲戰(zhàn)艦和小型的攻擊性戰(zhàn)艦，效果你看看零四年他們和老毛子那場海戰(zhàn),，你還能不明白？”

　　蘇懷錚繼續(xù)勸：“就說前年,，他們下水的戰(zhàn)列艦上的部件,，近八成是他們自己個兒造的！辛丑年的事兒之后,，小鬼子們可憋著勁兒的找機(jī)會朝咱們下黑手呢,，你想想，要是他們真的打算走海路,，你能頂多久,？”

　　蘇懷鳴心里其實(shí)早有打算，他哥哥這么一說,，他也就坡下驢,，順手給他哥哥也遞了個梯子：“你想說啥呢？我是個小蝦米,，還能翻了海龍宮,？”

　　蘇懷錚聞弦音而知雅意：“軍閥常年混戰(zhàn)，內(nèi)耗巨大,、民不聊生,。百姓們流離失所，好好的肥田都廢了莊稼,。外寇都等著呢,，這幾年堂舅來信講，外面也不景氣,，咱們再不爭氣,，不等著讓人當(dāng)肥肉割么？你看看這幾年,，華夏軍備部形同虛設(shè),，多少年沒有新家伙進(jìn)庫了？當(dāng)初我聽人講,，美國大前年,，對，就是大前年,，他們陸軍裝備上第一架飛機(jī),，那時我還沒當(dāng)回事兒,，可就在去年十月,，意大利用那家伙轟了土耳其,！你想想,，若是辛丑年間，外寇們就裝備了飛機(jī),，還會有那五條條約么,？”說道激烈處，蘇懷錚拍響了桌子,。

　　這個事情蘇懷鳴還真不知曉,，他摸著下巴暗罵：丫的，這么大事兒六爺竟沒聽說,，難不成真是蹲水坑蹲成水鱉啦,？

　　蘇懷鳴轉(zhuǎn)頭問他哥：“韓楊二人一倒，誰還能震住那幫王八羔子,？”自家哥哥他還是只曉得,，沒有把握他不能找過來。

　　蘇懷鳴神秘一笑,，反問：“你曉得那些人背后都有誰么,？”

　　蘇懷鳴道：“管他是誰，最好美利堅(jiān),、德意志的齊聚,。重要的是你支持的那位得真有震住他們的本事……不，不用他震住,，只要他能暫時穩(wěn)住……”他狠拍了下大腿,，“糊弄住就行！我自然有辦法從狼嘴里給你掏出肉來,！”說完還樂呵起來：“飛機(jī),、戰(zhàn)艦的，六爺自己一定留幾樣,！”

　　蘇懷錚點(diǎn)頭：“小六,，有你這話做哥哥的自然放心?！?p>　　蘇懷錚心里有譜了,，反輪到蘇懷鳴不放心：“我說哥，你可別江心里翻船,！”說完,，趕緊朝地上吐口水，“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蘇懷錚被他弟弟逗笑了,，聽蘇懷鳴嘮叨：“當(dāng)年韓振身邊的易柏多牛啊,，他爹跟著韓振打江山,，被韓振親提為副總統(tǒng)！哪成想,，樹倒猢猻散,，讓那群王八羔子逼得傻了眼，直接在國務(wù)府院的會議大堂里氣昏過去,，還讓人說是畏罪而倒,！結(jié)果怎么樣？老少婦孺都被囚起來刑訊,，除了小兒子易楠，還有哪個喘氣兒,？……易楠那小子也時運(yùn)不濟(jì),，聽說當(dāng)年逃難時，他上的那艘美國佬的商船在英吉利海峽沉底兒啦,！”

　　蘇懷錚摸摸弟弟的腦袋,，說：“你小子這么活蹦亂跳的能折騰，做哥哥的也不能窩囊啦啊,，你只管放心便是,。”

　　蘇家雙胞胎的這次相處,，只是短短的一個下午,，這是將近十二年來，兄弟的第一次相見,；也是這一輩子,，兄弟二人最后一次的會面。

　　1912年9月13日,，處于彌留之際的韓振用留聲機(jī)錄下他最后的聲音,，在這短短的三分鐘里。最后,，韓振拖著病音連說了兩個“易”字,，就再沒了聲音。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誰,，甚至知道他想說什么,，可惜誰都無能為力。

　　“吾等軍士,，為國為民,，于國將傾時，匡扶廣廈而筑城池,。今汝力強(qiáng)而體壯,，焉合示弱于外夷而傷兄弟自斬膀臂,？”說著虎目含淚，音顫而聲不弱,，“曾留遺命,。而今鄙人楊凱，留話于世——吾自傷重至今六載有余,，自知不久于世,，而今不見華夏統(tǒng)，心不甘,；不見華夏獨(dú)立于世界而目不瞑,！今聞韓兄遺命，凱必將全力相輔,！有擅自勾結(jié)外寇者,、有有損華夏而飽己腹者，今凱念及汝等昔日抗敵之情,，前夕之事不糾,。而從今計(jì)、從此刻計(jì),！凡不自尊,、不自立、不是個男人,、不是個漢子的,！凱必剿！用此牲畜之首,、以慰辛丑年間我壯烈的弟兄在天之靈,！”

　　……

　　1912年，12月6日,，華夏民主共和國成立,，史稱“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