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蘊懷孕了。
她躺在臥室里,身邊坐著娘親豐夫人,。
豐夫人拉著女兒的手,,抹著眼淚說:“可嚇死我了,都怨我,,要不是我鬧著找那個小冤家,,你也不會因為勸我而暈倒,若是因這個連累了外孫,,我可怎么活?。俊?p> 豐蘊勸慰:“娘親莫難過,,若不是這一暈,,我又哪里知曉自己已有身孕?”她側(cè)身伸手想擦掉娘親臉上的淚,,豐夫人怕女兒抻到腰,,連忙坐到床榻上:“你快些坐好,莫要管我,?!?p> 豐蘊搖搖頭:“古語言:母女連心,,娘親如今心傷難過,做女兒的又哪里能心安理得,?娘親若是惦記我,,可要好好的,每天里都高高興興的,,這樣即使我遠在津門,,心里也是歡喜的?!?p> 豐夫人忙用帕子輕拭臉面,,連連點頭答應:“好好好,娘不哭,,娘高高興興的,,我兒定然能平平安安的生個大胖小子?!?p> 豐蘊一見娘親情緒和緩,,便試探著道:“關(guān)于臻兒,娘親您也別太擔心,,夫君剛已經(jīng)派人前去保護,,我想她向來也不是個胡鬧的性子,這回可能就是想到莊子上透透氣,,以前也不是沒有獨行過,,您千萬別太生氣。待她回來,,我會和她好好談談,,總之,還是以和為貴啊,?!?p> 豐夫人一聽到小女兒,就是一肚子的氣:“她還不胡鬧,?哪家的大家閨秀會騎馬上街,?還要獨自出行?過往我沒攔過她,,只因是有你在馬車里陪她,,我放心!可如今……唉,,我這是做的什么孽,,養(yǎng)了這么個不省心的東西!”
豐夫人訴著苦,突然想到什么,,又問:“姑爺派的人,,可是那個姓秦的年輕副將?”
豐蘊點頭:“臻兒是換做男裝出行的,,應該沒事,,娘親還是別多想,靜待她回來才是,。只是,,那丫頭性子向來犟,聽得軟聽不得硬,,若是娘親一個勁兒罵她,我怕她倔起來,,到時候豈不是更難安寧,?”
豐夫人一嘆,摟住大女兒:“罷了,、罷了,,咱們不說她給你添煩惱了,來,,娘親給你講講有身孕時,,該注意的事項?!?p> 豐蘊就勢躺到娘親懷里,,嘴上說:“我和夫君還要在家里住上月余,娘親有的是時間和我講解,,到時候娘親可不要嫌我煩?。 ?p> 豐夫人輕嗔:“亂說話,,你和我粘近,,我只有高興的份兒,哪里會有親娘嫌自己姑娘煩的,?”
豐蘊換了個姿勢,,側(cè)身請娘親也躺上來,道:“我今天呢,,想就著今兒的事兒,,和您好好說說……其實打一早兒,我就想和您說說臻兒的,,只是久無頭緒,,可今兒爹爹的做法,倒讓我想得多了?!彼娔镉H不贊同她操心,,忙撒嬌似的將頭放到娘親的肩膀上,聲音也柔順了幾分:“娘親,,您想想,,雖然鄭家現(xiàn)在因我成婚而少有登門,可這畢竟是臨時的??!等我們回了津門,怕是她又要沒完沒了了,,別的不怕,,怕就怕她直接提出親事,這樣,,無論臻兒這里應與不應,,將來都不好聽。不如先將她送出國去,,到時候就算那鄭夫人再有話說,,您都有周旋的余地?!?p> 豐夫人聽進去,,也道:“非是我這做母親的古板,否則,,我又哪里會允她習武弄槍騎馬打彈?。渴?,現(xiàn)在時興留洋,,咱們家也開明,若是她小幾歲,,我也能同意,,可再有幾月,她都十五歲了,,哪家留洋的人不是三年五載才回還的,?你算算,到那時她都多大啦,?你雅致姐姐的婚事都板上釘釘了,,不過是婚期拖延兩年,你伯母她就整天以淚洗面的,,更何況臻兒還是沒有定親的姑娘,?”
豐蘊一聽笑了:“娘親,,就算臻兒三年回來,不過方才十八,,又是留洋回來的,,咱們的姑娘要見識有見識,要學識有學識,、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何況還有我和她姐夫,,怎么也不會比現(xiàn)在差?。磕镉H好好想想,,爹爹和大伯一直找機會南遷,,若真是回去了,臻兒怎么辦,?要么匆匆嫁人,、要么嫁回南方——匆匆嫁人,您能放心,?嫁回南方的話,她一個習慣了咱們北地的女孩兒,,好不好適應,?可見無論選哪一個,都是將就,。若是如此,,不若給她幾年時間?!?p> 豐夫人沒有開口,,只是聽女兒細細地分析:“娘親啊,若臻兒是一般的姑娘,,我這做姐姐的絕不會說這番話,。可她什么性子,,您比我還清楚,。就拿那回我和臻兒從伯父府里回來,鄭夫人來咱家,,您叫丫鬟讓我們在一處呆著別過去,,就是那次,若我沒攔住,,她真敢給人家扔出府去,。她就不是能就乎的人!若是咱們將就了,日后她也不會安生的,,怕到時候,,就不是結(jié)親而是結(jié)怨了。到時候,,苦的是誰,?還不是臻兒?咱們再換個角度講,,若是臻兒真被日子磨平了棱角,,您不心疼么?”
豐夫人光聽大女兒講出來,,心里就有些疼惜:“唉,,可怎么弄啊,!”
豐蘊眼見有戲,,連忙再接再厲:“娘親,您再想想,,這女兒在夫家挺胸抬頭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自立么!娘家和子女固然是靠山,,可最重要的還是女子自己能立起來,!能管住自己的嫁妝、存好自己的私房,、進而管好夫家的家,,這才是根本啊,!老家那頭兒時常有自梳女一說,,雖然她們過的也苦,可也比好些個嫁為人婦的女子快活,,一切蓋因她們能夠自立,,人家可以自己供養(yǎng)自己過活。娘親,,您想,,臻兒若留洋回來,愿意和咱們訂親的人家肯定是開明,、能接受這些新東西的,,相對的,臻兒的束縛和約束就少許多,。至于經(jīng)濟方面,,別的我不敢說,,可就憑著她留洋時學的西洋話,便是翻譯些洋人的書作,,也是來源?。】刹槐痊F(xiàn)在將將就就地嫁人要強上百倍,!”
豐夫人此時已經(jīng)動心,,但又有些猶疑:“西洋話哪里是那般易學的?”
豐蘊忙解釋:“我聽夫君說,,好些個在咱們這里聽不懂洋話的人,,在外面呆個一兩年,說得可順溜啦,!”
豐夫人抬頭問:“真的,?”
豐蘊道:“那是自然,這兒我哪能說謊呢,?娘親,,您再想想,素日里臻兒就喜歡學語言,,滿語,、蒙語、藏語,,她哪一個兒不是剛學了三兩月的就能識字看文,,再有兩三個月就能書寫成篇,有那么一年半載,,她就發(fā)音清晰、語言流利,,說得讓人家以為她是本族的人,?就拿這英格蘭話說吧,我出門子前怕她以后覺著冷清孤單,,專門請人尋來好多書籍字典,,結(jié)果前兒和她說話才知曉,她都能看懂簡單的故事了,!”
豐夫人沉默靜思,,豐蘊也不再多說,給娘親時間思考,,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豐夫人方才長嘆一聲,按著太陽穴道:“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了她了,,你們爺兒三個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豐蘊靠著母親,見母親真的放松下來,,心里挺開心:“娘親,,您不是一直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么?說來,,只有母親優(yōu)秀樂觀見識卓越,,孩子才會心胸開闊……娘,有您做榜樣,,我和臻兒不會差的,!”
豐夫人笑道:“那好啊,我盼著我的外孫孫將來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兒,!……對了,,等孩子生下來、過了滿月,,也就到了你們家大少爺?shù)幕槠?,到時候你且將孩子帶回來放我這里,好好的給人家操辦,。待新媳婦兒過了門兒,,你也別把著府里的權(quán)力不放,早早兒的將管家權(quán)給人家,,大家都能落個清靜兒,。你要明白,你管的再好,,整個家業(yè)將來也是人家小夫妻的,,無論你有無不是,但凡管的時間長了也要落埋怨,。我和你爹爹就是考慮到這些,,才多多的給你安排陪嫁的。你要是個明白的,,到時候就早早的放手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專心經(jīng)營好自己的產(chǎn)業(yè)才是正經(jīng)。也唯有這樣,,你們一家人才能和和樂樂的過日子,,家和萬事興啊,這樣將來你的孩子才會和大少爺存手足之情,,日后兄弟間彼此能有個照應,,你們才能放心不是?你祖母雖在有些地方是讓做子女的難言,,但她早早將你父親分出祖宅一事,,卻是十分明智之舉,。”
豐蘊撫著自己的肚子道:“我哪里會不明白,,我也看不上那些為了財產(chǎn)跟狗撓門似的人,,家產(chǎn)沒分時,那是父母的,,給不給你,、給多給少,那是父母的意愿,;到分產(chǎn)時,,那就該長幼有序,這才方是規(guī)矩正理,。整天盯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瞎轉(zhuǎn)悠,,又豈是大丈夫所為?這世間俗話言:‘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妝衣’,。可見,,一個人有沒有本事不在于家中長輩分給得多少,,就是給他個金山銀山,那沒本事的,,敗光了的也照樣有的是,。否則,傳承下來的家族又怎么會鳳毛麟角呢,?”
豐夫人高興的拍拍大女兒肩膀,,贊同道:“這話才是正理!”
這邊母女二人把話題一轉(zhuǎn),,開始說起保養(yǎng)之道,;而外面一門之隔的兩個正在偷聽的男人卻躡手躡腳的走出內(nèi)堂。
來到小院的樹蔭下,,豐父長嘆一聲:“還好還好,你岳母可算想開了,,我也不至于為難?。 ?p> 韓鵬彰卻對著岳父連連拱手:“小婿能娶到夫人,,乃是萬分榮幸,,還是要感激泰山大人啊,!”
豐府這里一時間倒是和樂溫煦,,可此時正前往溫泉山莊的豐臻,,卻遇上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