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蘆兒坐在那清油馬車上,,天氣熱,,她也不是什么露不得面的大家閨秀,,故一上車后,,她便將那車簾子給卷起,,然后樂滋滋地坐在靠外的地方,,手里舉著剛剛買的兩串糖葫蘆,,一邊吃一邊笑:“便宜了五錢銀子那,,而且人家還給配了個車夫,你剛要是愿意再帶上幾個人的話,,咱還能再省點呢,。”
田七沒搭理她的話,,自上車沒多久,,他心頭忽的就生出幾分心驚肉跳的感覺,多年的危機生活,,使得他對危險的直覺很準,。官府的追捕他還不放在眼里,故他心里清楚,,剛剛那陡然生起的等心驚肉跳之感絕非來自官府,,難不成是另有人看中了那萬兩黃金……
唐蘆兒也不管田七越來越陰沉的臉,她啃了半串糖葫蘆后,,又把那另外一串糖葫蘆遞到田七跟前道:“你不吃嗎,,很好吃的,這山楂很大個呢,,糖衣也裹得很足,。”
田七搖了搖頭,,然后抬眼看了旁邊的姑娘一眼,,這丫頭的性子,真是隨遇而安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照她這個年紀,,忽然碰上這等事,這幾天還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她面上竟還不見一絲煩惱,。剛剛那半串糖葫蘆吃得她兩邊嘴角都沾了糖脂,亮晶晶的一雙眼此時正笑成半月形,。田七心里難得發(fā)出一聲嘆服,,這姑娘,就算沒人搭理她,,她也能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傻得沒心沒肺的,實在是少見得很,。
“你不怕我,?”瞧著唐蘆兒收回那串糖葫蘆后,田七往車外看了看,忽然就問出這么一句來,。
唐蘆兒正好嘎嘣地咬到山楂籽上,她卷了卷舌頭,,轉頭把那幾粒山楂籽吐出后,,然后才一邊嚼著山楂果,一邊轉回頭睜大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問:“偶為哈要怕你,?”
田七一時無語,,原來這姑娘腦子里根本就沒有那個怕的意識,估計她也不明白安遠王萬兩黃金的賞金真正代表的意思,。唐蘆兒咽下嘴里的東西后,,也想明白了這煞星話里的意思,即呵呵一笑道:“那,,我又不是什么正義使者,,沒那多余的心思整天腦補著要代表月亮消滅邪惡,有人能在我落難時救我,,一路上山下鄉(xiāng)的,,也都沒將我扔下,我要再裝出個害怕的樣子也太矯情了,?!彼f完,即一臉期待的看著田七,,打量著自個這么掏心挖肺的話,,多少能讓這煞星面上露出幾分感動來了吧,這可是患難見真心啊,。
只是她眼巴巴地瞧了好一會,,卻還是失望了,難不成這家伙是天生的撲克臉,,他也不擔心這臉僵硬久了,,面上的肌肉會萎縮!唐蘆兒不甘的腹誹了一句,,便收回目光繼續(xù)啃自己的糖葫蘆,。只是她卻沒發(fā)覺,自己在轉過頭的那一瞬,,田七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探究,,這丫頭,也不知她都哪來的那些怪話,。
……
太陽從東慢慢走到了西,,馬車已跑了大半天時間了,中途就在一個小驛站稍稍歇了一會,連馬都沒喘過氣來呢,,田七又讓車夫趕緊啟程,。這么迫切的趕路,唐蘆兒雖也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但她倒是一句異議的話都沒有,。這一路下來,田七是越來越沉默,,而且還不時往后面看,,這讓她感覺他好似在躲避著什么似的。途中她也曾試探地問了一句,,田七卻未明說,,只是那態(tài)度卻讓她有種如臨大敵之感。
神啊,,這才剛逃出賊窩呢,,眼下已經進入陽光大道了,不會還出什么幺蛾子吧,。
唐蘆兒想了一會,,就是一嘆,這家伙掛著這么一個身份,,那萬兩黃金的大賞在腦袋上頂著呢,,一會就是出什么事估計也不奇怪,只是卻苦了她了,。
越接近香洲城,,那煞星身上發(fā)出的冷氣越重,都快趕上制冷空調了,。
“大叔,,咱還多久能到?”唐蘆兒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昨兒一晚,,加上今日這大半天,她感覺自己屁股快要生瘡,,偏這煞星還在身邊制造緊張,,她便忍不住又往外問了一句。
“已經到了,,那前頭就是,。”車夫一邊甩著韁繩,,一邊拉大嗓門回了一句,。
“呀,到了!”唐蘆兒趕緊掀開前面的簾子,,臉趴在窗口上往外瞧去,,可不,前方離這約三四里處,,那灰色的城墻以及透著歲月滄桑的城樓已然出現在眼前,。
川山谷往南百里,即是定南王所在的香州,。此地位于大景南北交界之處,濱江臨海,,地理位置絕佳,,且因這地方的氣候適宜種植多種草本植物,故而成了大景出產香料植物的圣地,。就是從西而來的異國香料,,或是從南往北進貢的香品,基本上都會經過此處,,于是久而久之,,這地方便被命名為香州。
香州并非是定南王的封地,,整個大景,,建國四百余年來,能得一州或是一郡為封地,,并且承襲至今的王爺,,不過五位而已。且非親王不獲封,,非大功不獲封,,非大德不獲封,此為皇家祖訓,。而能打破這一皇家祖訓者,,唯百年前那位功高蓋主的安遠侯。此人并非皇上龍子,,卻因屢立奇功,,使得皇帝賞無可賞,最后力排眾議,,封其為柳親王,,封地柳州,此后百年,,再無任何人能得此殊榮,。只是自柳親王故后,其子繼承爵位時,因種種原因,,其親王爵位被降了一等,,一字王號降為二字王號,不過余的未變,,依舊保有柳州封地,,且此爵位為世襲罔替,此為大景唯一的例外,。如此,,安遠王之爵位,非是一般王爺可比,,即便是那幾位為數不多的親王在其面前,,也得禮讓三分。
而定南王雖是異姓王,,但其一族在香州的根基卻是不淺,,誰都知道,香州楊氏,,早在百年前就是此地的名門望族,。
“大叔,怎么這么多人,!”馬車在城門一里外就停了下來,,唐蘆兒抬眼望去,只見停在他們前面那一條長龍似的車馬,,都是等著要進城的,。只是不知為何,這進城的速度卻是極其緩慢,,好似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般,。
“再過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斗香會了,,到時是滿城飄香,,數月不散,可是咱香州城一奇景那?,F在各個地方的商人都往這邊趕呢,,人可不得多?!蹦擒嚪蚍帕隧\繩,,拿著草帽一邊扇著風一邊接著道,“還有,,前幾日聽說官府要通緝什么江洋大盜,,那賞金老高哩,,連畫像都在那城門口張貼出來了,現在每個進城的都要被細細盤問查看,,這可不慢了,。”
唐蘆兒嚇一跳,,瞪大了眼睛道:“還有畫像,!那,那大叔你見過那江洋大盜的畫像不,,長得什么樣子,?”
“嘿,那長得可兇著哩,?!避嚪蛘f著就瞥了唐蘆兒一眼,然后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蔑道,,“像你這樣的小丫頭,就抵人家一根手指,!”
唐蘆兒囧,,一根手指,您這說的是怪獸還是巨人,?
……
“老田,,怎么辦,怎么辦,,你的畫像被人貼在城門口了,!這下可慘了,你真的成名人了,,一會就要被圍觀了,!”唐蘆兒縮回車內,拉著田七的袖子緊張的揉搓著低聲道,。
田七瞥了一眼那正把滿手的糖脂都擦到他衣服上的爪子,,一臉平靜地提醒道:“你應該叫我堂兄?!?p> “堂兄,!”唐蘆兒趕緊改口,手里的揉搓卻不見停下,。
“擦干凈了,,就放手吧?!碧锲咴俚酪痪?。
唐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