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闖進房間之前,江寧本是一個人玩墨條玩的痛快,硯臺里的水放了個滿,,手中的墨條也被玩沒了三分之一。
不消說,,一整張金絲楠木的書案都遭到了她的荼毒,墨汁從硯臺中溢出來,,浸了整張書案,。更不用說她身上已然滿是墨汁的衣衫,以及那張如同花貓兒般的臉蛋,。
當青梅惶急的喊著“不得了啦”進門時,,她所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景象。估摸著是被這畫面噎了一下子,,下面的話竟硬生生的斷在了那里,,后半句沒有說出來。
江寧眨了眨眼睛,,心想青梅姐姐你上次喊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因為小劉哥手中的水盆沒拿穩(wěn),被我撞了一下,,一整盆水都灑到了我身上,。這回姐姐你又大喊一聲“不得了啦”,不知是不是小劉哥又潑了誰一身水呢,?
見青梅姐姐愣在那里不說話,,江寧也有些恍然的發(fā)現(xiàn)了自己周身的一片狼藉,天真無辜的沖著青梅姐姐嘿嘿樂了樂,,她就想要腳底抹油,。先生不是說過的嘛,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小娘子別跑,前面出事兒了,!官差上門了,!”
平民百姓最為懼怕的就是官差,尋常人走到衙門口的那條街面上,,也都是遠遠的繞開了走的,。即便是大開著的衙門,也只有那些膽子大些的百姓,,才敢離得遠遠地偷摸瞧上一眼,,生怕門口那些帶著佩刀的官爺把他們抓了去。
如今這個時節(jié),,官民分界自是極清楚,,而“震懾”二字也被身著官服的人們玩的明白,所以尋常百姓對官差極為畏懼,。
江寧人小,,什么官差、衙門之類對她來說都是新鮮詞兒,,這時不禁眨了眨眼睛,,問道:“官差是什么東西?”
“官差就是……哎,!這一時解釋不清楚,,總之不是什么好事兒,小娘子你可要在房里呆住了,,一會兒我不回來你可千萬別出門,!”青梅一路小跑過來這個院子,也不過就是要提醒江寧一聲注意安全,,此時來來回回的囑咐了四五遍,,方才將將平息下了小跑引起的臉上酡紅。這時她擔憂著前院的事情,,也無法分心去管江寧“揮毫潑墨”做出的好事,,只堪堪瞪了她一眼,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關緊了房門跑出去了,。
江寧看著那緊閉的房門眨了眨眼,抬起黑乎乎滿是墨汁的小手蹭了蹭鼻子,,這時靜下心來,,果然遠遠的聽到前院的嘈雜之聲,,一時間那好奇心又被挑唆了起來。
青梅畢竟年紀小,,一時遇事不免有些慌了神的,。這小孩子家家正是淘氣的年紀,往往是你越不讓她做什么,,她就偏偏要逆著你的意思來,。
這不,江寧撓了撓頭,,一雙大眼睛中流露出幾分狡黠的神情,,而后便笑嘻嘻的起了身,跑到房門邊上,,偷偷的開了一個門縫向外瞧,。
這院子原本就沒有太多的人,看如今這情形,,似乎西席先生也去前院湊熱鬧去了,。嗯,此時不溜,,更待何時,?先生說過的,本朝大名鼎鼎的兩位賢相,,就頂著一個“謀斷”之名,,且古之成大事者,善謀善斷方成其業(yè)也……嗯,,我如今這么做,,應該也算是善謀善斷了吧!
小江寧為自己看熱鬧的心思找好了極佳的理由,,而后便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臉上成了一幅立體潑墨畫,也同時將青梅姐姐那點吩咐全都扔到了腦后,。
江寧對任何事情的記性都極佳,,這江府雖然門院甚多,層層庭院包裹的如同粽子,,可自打江寧三歲以后,,就從未在江府中迷過路。三歲的孩子腳力自然不好,,好些地方她也只走過一遍而已,,還常常是今日去了東跨院,明兒個去了北跨院。按理說留在這孩子頭腦中的,,都該是碎片般的記憶罷了,,但這小丫頭卻是聰明的可以,此時江府的整個地圖早已了然于心了,。
偷偷摸摸,、七拐八折的行了一段路,每次遇到有人經(jīng)過的時候,,江寧就會偷偷的藏到墻根底下,或是大樹后面,。反正她人小,,身子更小,再加上如今府里的人多少有些人心惶惶,,她這么躲藏著,,竟是一直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
眼看著自己距離前院越來越近,,江寧心底幾乎綻放出花來,,這好玩的事情,總算是給無聊的生活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呀,。
前院的嘈雜聲越來越清晰的傳到江寧耳中,。咦?怎么好像不太對勁兒,?為什么有人會那么大聲的講話呢,?好像,好像是在吵架,?
正納罕的思付著,,江寧又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自己這個方向傳來。心底一虛,,小丫頭急忙藏到了回廊后面,,低低的蹲了下來。
“快些,!快些,!平時怎么那么能吆五喝六的,如今出了事兒了,,你這腿腳倒是不行了,!”
與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同傳來的,是一個男子一邊喘息一邊責備的聲音,。這名男子正巧在江寧躲藏的這面墻邊停了下來,,扶墻瞧著身后跑近的人喘息著道:“你快點啊!那些個官差來勢洶洶的,,咱們?nèi)羰遣辉琰c逃出去,,非得跟主家一起倒霉不可!”
聽著男子的話,,原本只是藏身的小江寧這時聽出了幾分不對來,。雖然她對江如水不是特別親近,但終究有些難舍的情分的,,這人口中的“主家”指的自然是江如水,,難不成青梅姐姐口中的官差,是來找叔父麻煩的壞人么,?
這樣不解的思索著,,江寧又聽一個女子劇烈喘息著道:“不行了,實在是跑不動了……呼呼,,你也別在這危言聳聽,,不就是幾個牙差么?主家家大業(yè)大的,,能有什么事兒,?”
“你怎么還不明白!就是因為主家這家業(yè)大,,所以如今這事情才更危險,!”那男子惶急著道:“你剛才沒聽見么?這些官差是為什么找上門的,?還不是因為之前被主家攆出府的吳婆子,?”
那女子聞言似乎有些不屑,嗤笑了一聲,,道:“我當時誰,?不就是那個整日把臉涂的比墻還白的吳婆子?她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不知道,!她原先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兒子是在蜀地那邊做營生不是,?可好多人都知道,,那是騙人的!”
“那他兒子是做什么的,?總不可能是揚州府衙里的官兒吧,?”女子的語氣仍舊帶著譏諷之意。
“不是,,可也差不多,!”男子此時壓低了聲音,有些神秘又聲音發(fā)顫的道:“他兒子是混**的,聽說在海鯊幫里是一號人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