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上,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一些代價。
對江如水來說,,為收一個徒弟而斷一指,是一件挺劃得來的事情,,雖然這也意味著,自己基本上沒有再次抬筆的可能。
相比江寧哭的如同入夏的梅雨,,青梅面對這件事情明顯冷靜了很多,。
聽了主家的吩咐后,青梅便二話不說的開始收拾江寧日常離不開的細(xì)軟,,準(zhǔn)備隨同江寧一起,,搬到那座神秘的清靜園去。
對于清靜園,,青梅也如旁人一般好奇的,,她也聽說過那準(zhǔn)入不準(zhǔn)出的規(guī)矩,但此時默默收拾著,,竟也沒有分毫畏懼之心,。
反正對她來說,只要能在江寧身邊伺候著,,去哪里都是一樣的,。
就在書房之事發(fā)生的第二天,薛家眾人便毫不聲張的離開了江府,,而江寧常住的那座小院子,,也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掃蕩了一空,。
似乎只有江如水仍舊沒有什么變化,,當(dāng)然,這要除卻他稍許蒼白的面色,,以及包了紗布的右手,。
沒有人知道江府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連往日為江寧幾人送水的粗使丫鬟,,也在這日早間推開空蕩蕩的房門時,,愣在了那里。
他們就像是驟然在人間蒸發(fā)了一般,,除了留下來的尚有余溫的被褥,,以及院中地面上不大顯眼的腳印外,江寧他們沒有留下任何曾在這里生活過的證據(jù),。
那丫鬟被嚇了一大跳,,手中一大盆水都被掀翻了掉落在地上。她驚慌的跑出院子與旁人訴說,,別人卻笑起她來,,說開這樣的玩笑,可要小心被主家罰,。
但是,他們的調(diào)侃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因?yàn)檫@條消息很快被證實(shí),,所有人面對這那座空蕩蕩的院子,,都流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有人飛快的去報給江如水知曉,,得到的卻是一個“知道了”的答復(fù),。
于是乎,人們的心情從驚愕變成驚愕萬分,,卻誰也猜不出真實(shí)的答案了,。
倒是門房說,昨日夜里,,薛家的那位爺帶著人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有人猜測,大概是他們帶走了小娘子吧,。
關(guān)于江寧幾人下落如何的流言,,在府里也傳揚(yáng)了幾日,但十天半個月之后,,也就慢慢的淡下來了,。
那院子在一個月后,被江如水隨手賞給了一對兒新婚燕爾的下人夫婦,。再過了一陣子,,那婦人便懷上了孩子,四年之后,,孩子就長成了滿地亂跑的男孩兒,。
男孩兒也開始蹲在那棵松樹下看螞蟻搬家,只是如今樹長得高壯了,,再也沒有某個孩子氣呼呼的跟它比什么身高,。
男孩兒并不知道,曾幾何時,,也有個跟他如今差不多的孩子,,曾經(jīng)親手植下了這棵松,也曾經(jīng)爬過院子角落里,,那個已經(jīng)被堵死了的狗洞,。
江府的下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那也不過就是換了更多的人來討論江如水的是是非非,,至于對于江寧兩個字的記憶,,便似春紅一般,被雨打風(fēng)吹去了吧,。
……
……
這正是對瀟瀟暮雨灑江天的時節(jié),,揚(yáng)州城的一切,,都在一場清爽的暮雨顯得格外舒涼。
在位女皇的年號被換了一個又一個,,終于在元月里定下了“圣歷”二字,。只是自女皇登基一來,所使用過的年號實(shí)在太多,,連臨街茶樓里說書的先生,,都得板起指頭一頓念叨,才能算清楚哪年是哪年,。
朝堂上李武之爭這時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弄權(quán)者一次次的玩弄著他們的手段,卻終究被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打壓下來,。
一方面是不答應(yīng)武承嗣和武三思的太子之位,,另一方面又將廬陵王李顯復(fù)為皇嗣。
見風(fēng)使舵的人以為這下子被自己看透了朝局,,無頭蒼蠅般隨風(fēng)而倒,。更多的人卻已然噤若寒蟬,只保持著一定距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旁觀著,,想要看透這場天下第一大的賭局,。
白須白發(fā)的狄仁杰仍舊立在朝堂之上,偶爾說出的幾句話,,卻足以讓武承嗣和武三思狠得想要挖他祖墳,。
只有位居天下至尊之位的那個女人,瞇著眼睛,,穩(wěn)穩(wěn)的在御座上坐著,,玩弄著右手食指上的紅瑪瑙戒指,若有所思的看著下面一場接一場的鬧劇,。
這是一個比任何年代都要復(fù)雜的朝局,,這是一個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血腥的朝堂。
來俊臣的破碎不堪的尸身還在被人們爭相討論,,張易之,、張昌宗的寵幸卻愈發(fā)的如日中天。沒有人知道,,當(dāng)今這位帝王心術(shù)中到底在想著什么,,只有聰明人才清楚,對于這位陛下來說,,天下也不過是手中的玩物,,更何況是幾個人的興衰榮辱?
面對著這樣的時局,,有人一飛沖天,,有人急流勇退,,有一家人便屬于后者。他匆匆將這皇嗣之位恭謹(jǐn)?shù)淖尦?,而后終于在這京都洛陽這片讓人喘息不得的地界上,,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
只是剛剛第二次讓了天下的相王李旦并不知道,,就在他在自家園子里呼出胸口濁氣時,他的一個剛剛十三歲的兒子,,在回廊后看著他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當(dāng)然,這一切與現(xiàn)在的江寧并無多少干系,。如今的她只是靜靜的跪在一間靈堂里,,稍顯瘦削的肩膀微微抽動著,偶爾放到雙膝上的手中,,緊握了一張濕了一大片的手帕,。
她如今已經(jīng)是十歲的女孩兒了,食量比小時候大了不少,,卻是光長個不長肉,,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瘦弱。
想來這也是她經(jīng)常熬夜寫字作畫的緣故,,雖然身邊人經(jīng)常勸說著,,她也無法改變自己一拿起筆就忘了時間的毛病。
或許是這些日子守靈的緣故,,江寧便愈發(fā)消瘦下來,,本就沒有多少肉的臉更顯憔悴,下巴尖尖的,,一雙紅紅的眼睛也顯得愈發(fā)大了,。
身前的棺里是金丸居士的尸身,棺木雖是上好的柳州春芽木,,可靈堂的牌位卻半個字也無,,空有焚香裊裊,一盞明燈,。
原本江寧還曾遲疑著,,心想到底應(yīng)該刻個什么牌位給先生,但卻被江如水的一句話熄了心思——“死了也讓人頂著假名么,?”
只是既然不用假名,,那便只好隱姓埋名。
江寧已經(jīng)在這里守了兩天了,,這時跪的兩腿都快沒了知覺,,卻瞧見那盞明燈的火苗有些小,,便用雙臂撐起身子,想要去給它添些油,。
但是腳步酸軟著,,方往前走了兩步,江寧整個身子便往左一歪,,差點(diǎn)癱到地上去,。好在這時有人上前扶了一把,又溫聲軟語的說了句:“師妹小心,?!?p> 江寧偏過頭去看這名二十歲出頭的男子,輕笑道:“多謝大師兄,?!?p> ——
(小師妹和大師兄……是不是想起了《笑傲江湖》,?
劇透劇透,,這章里有男主露頭哦!不用猜啦,,估計你們猜不到滴,,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