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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張好古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刑部員外郎陳新甲更狠,，一上來就給張大少爺定了個死罪,，大聲叫嚷道：“殿試考卷用紙,，乃是安慰涇縣進貢的皇家御用之物，張好古卻故意損毀,，這分明是大不敬的不赦之罪,！微臣奏請萬歲，即可將張好古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太陽！這個王八蛋是誰,？我好象沒得罪過他吧,？”腦袋仍然是迷迷糊糊的張大少爺嚇了一跳，說什么也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陳新甲會對自己下這么重的毒手——當然了,，如果張大少爺知道陳新甲其實就是已經(jīng)被張大少爺扳倒的東林黨御史王洽妻舅,，張大少爺就不會感到奇怪了,。而早就看張大少爺不順眼的東林黨官員也毫不客氣，大部分人都紛紛出列彈劾,，眾口一詞要求將張大少爺明正典刑,，斬首示眾，弄得金鑾殿上群情激憤,，矛頭全都指向跪在考桌旁邊的張大少爺,。
“張好古?！泵黛渥诮K于開口,，冷哼著向張大少爺問道：“朕的文武百官眾口一詞，都是彈劾你故意污糟考卷大不敬的,，你做何解釋,？”
“萬歲，草民不敢故意污糟考卷,?！睆埓笊贍斂迒手槾鸬溃骸笆虑槭沁@樣的，剛才魏公公遞茶碗給草民的時候,，草民看到茶碗上的五爪金龍，只覺得一道金光射入雙目,，直沖百會天靈,，不覺一驚，手上一滑就把茶碗給弄掉了?，F(xiàn)在想來,，應該是草民福薄難消，當不得真龍?zhí)熳拥挠弥?，請皇上恕罪,。”說著,，張大少爺還捧起那個掉在考桌上僥幸沒有摔碎的茶碗,，只著上面印的五爪金龍說道：“諸位公公，諸位大人,，你們?nèi)羰遣恍?，都可以親眼看看，這茶碗上是不是印有真龍?zhí)熳硬拍苁褂玫奈遄瘕?？是不是帶有皇上萬歲的天子龍氣,？如果有一位公公或者大人認為沒有，那草民甘愿領受凌遲之刑,！”
東林黨眾官啞口無言,，全都傻了眼睛——開玩笑,，誰敢說金鑾殿上的御用之物沒有帶有天子龍氣，魏忠賢那幫閹黨馬上就敢彈劾誰大不敬,，抓進東廠大牢嚴刑拷打,！而魏忠賢一黨全都長舒了一口氣，無不佩服張大少爺?shù)慕妻q天才,。明熹宗也被張大少爺?shù)脑挾旱靡恍?，點頭笑道：“好吧，竟然是朕的天子龍氣驚到了你,，那朕這一次就赦你無罪,。來人啊，給張好古換一套筆墨紙硯,，再給他一杯熱茶——記住,，不許用朕的龍碗了，要是再把他驚著,，朕就又要給他換一套筆墨紙硯了,。”
“皇上說得極是,?！彼径Y監(jiān)的幾個老太監(jiān)一起哄笑答應，東林黨眾官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灰溜溜的退回班列。張大少爺則向明熹宗磕頭謝了恩,，又坐回考桌前繼續(xù)搖頭晃腦的似睡非睡,，看到張大少爺這付模樣，明熹宗忍不住又問道：“張好古,，你這是怎么了,？今天是殿試，你一個字不寫,，坐在那里打什么瞌睡,？”
“回稟皇上，草民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睆埓笊贍旊y得說了一句實話，坦白答道：“從進殿以來,，草民這腦袋一直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覺,，全身上下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說什么也打不起精神,。草民斗膽猜測,，草民今天可能是病了,。”
“大膽,！”陳新甲又跳了出來,，向張大少爺喝道：“殿試乃國家人才大典，你居然說自己的腦袋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覺,，你這是欺君,，是大不敬！皇上,，微臣認為,，應該將這個張好古立即逐出皇宮，以作懲戒,?！?p> “陳大人，張好古在參加殿試的時候瞌睡打盹,，是不應該,。”魏忠賢看不下去了,，站出陰森森的說道：“可那一條法典規(guī)定了,，不許考生在殿試之時稍作休息？你如此急于將考生逐出考場,，是不是害怕皇上選中了青年才俊,，把朝廷里的酒囊飯袋都給比下去了？”
“微臣豈敢,？”陳新甲正想反擊，那邊明熹宗卻打斷道：“好了,，都別爭了,，都給朕退下，現(xiàn)在是殿試,，不是你們平時吵架的早朝,。”陳新甲和魏忠賢一起答應,，各自恨恨歸位,。明熹宗又轉(zhuǎn)向張大少爺說道：“張好古，朕不管你今天是不是病了,，但現(xiàn)在是殿試,，你既然參加了就得給朕答題，做文章,，你要是做不出來,，朕照樣讓你落榜,。”
“謝皇上,?！睆埓笊贍斔闪丝跉猓恼f落榜就落榜吧,，總比落腦袋強一千倍一萬倍,。可就在這時候,，張大少爺忽然又瞟見魏忠賢那陰毒的目光,，不由又打了一個寒戰(zhàn)，心里也明白了過來,，“不行,，今天我如果交白卷，皇帝是有可能饒過我,，可魏忠賢這個老東西饒不了我,！說不定拔出蘿卜帶出泥，把我蒙得一個一甲第三名的事情也順藤摸瓜的查了出來,，到時候魏老太監(jiān)再不殺我,，就真沒天理了?！薄獜埓笊贍斦娴囊稽c都沒猜錯,，魏忠賢其實早已經(jīng)下定決心，被他在明熹宗面前屢屢褒獎的張大少爺如果膽敢讓他丟盡顏面,，他下了朝可就就要大義滅親了……
想明白了這點,，張大少爺趕緊強打起精神提起毛筆，打算隨便寫幾段話蒙混過去,，可張大少爺?shù)哪X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就連考題都沒聽清楚，又能拿什么寫文章回答策問,？而且說得難聽點,，張大少爺恐怕還寫不了二十個繁體字，更不知道八股文的承題起講,，又怎么能寫出滿篇繁體字的八股文章,？所以張大少爺雖然提起了毛筆，卻仍然重如泰山,，說什么也落不下去,。
經(jīng)過開始的事情一鬧，張大少爺早就是滿殿矚目的焦點，提筆久久不落,，自然不只被一個人看在眼里,。看到這樣的情況,，張瑞圖和王志堅等會試主考官自然是汗流浹背,，生怕張大少爺又把事情鬧大扯出會試作弊一事；魏忠賢,、王體乾和顧秉謙等魏黨人物面面相窺,，實在想不通張大少爺為什么是這個模樣——因為按理來說，殿試一般就是一個過場,，明熹宗是文盲不識字,，根本看不出張大少爺?shù)脑嚲砗脡模瑫r殿試判卷的人的是顧秉謙控制的內(nèi)閣,，有魏忠賢和顧秉謙罩著,，張大少爺那怕寫得狗屁不通也能輕松過關，可張大少爺卻怎么就偏偏一個字都不寫呢,？只有極少數(shù)的幾個人心中暗樂,，心知自己們的妙計已經(jīng)得手。
“張好古,，你怎么不答卷,？”出于為自己的面子著想，魏忠賢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張大少爺哭喪著臉正要找借口回答,，左手第一位的劉若宰卻忽然站了起來，手捧試卷走到前方雙膝跪下,，朗聲說道：“啟稟皇上,，草民已經(jīng)做完了?！?p> “這么快,？”滿場響起一片驚呼，正感覺無聊的明熹宗也來了精神,，點點頭裝模作樣的說道：“很好，把他試卷拿上來給朕看看,?！彼径Y監(jiān)掌印王體乾不敢怠慢，趕緊走到劉若宰面前接過試卷,，小心翼翼的捧到明熹宗龍案上放下,。這時，坐在張大少爺左手第二位的余煌也站了起來,，走過去跪在劉若宰旁邊,，雙手捧起試卷高聲說道：“啟稟皇上,，草民也做完了?！?p> “咦,，這個也不差啊?！睗M殿又是一片驚呼,，還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一甲第一名和第二名都這么快做完了，名副其實,，現(xiàn)在就看第三名的了,。”明熹宗則更是歡喜,，又叫王體乾也把余煌的卷子呈獻到自己面前,，拿起來裝模作樣的欣賞辨別，比較好壞,。
假模假樣的把兩份考卷看完,，明熹宗放下卷子，向劉若宰和余煌笑道：“你們答得都很不錯,，都很滿意,，聽說你們倆分別是一甲第一名和第二名，看來本科的狀元和榜眼,，就非你們二人莫屬了,。”劉若宰和余煌一起磕頭,，答道：“多謝皇上褒獎,，草民惶恐之至?！?p> 本來按規(guī)矩,，劉若宰和余煌已經(jīng)交了試卷，就可以出殿回家等待放榜了,，可是不能去做木匠活的明熹宗實在枯坐無聊,，便又問了一句，“二位考生,，你們祖籍是那里?。俊?p> “回稟皇上,，草民祖籍浙江會稽,。”余煌回答得很快。劉若宰卻楞了一下,，有些猶豫——書中說明,，這劉若宰猶豫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的祖籍乃是山東梁山,，大名鼎鼎的起義造反軍老窩,！天啟二年的壬戌科會試，劉若宰就是因為祖籍出身不好,，被當時的主考官從進士名單中劃去,，這才導致名落孫山，現(xiàn)在明熹宗又親自問出這個問題,，劉若宰就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了,。
“胤平兄，說你是后來才遷居到梁山的,?！惫蛟谝慌缘挠嗷椭绖⑷粼椎某錾砬闆r，便壓低聲音好心建議道,?？蓜⑷粼转q豫再三，最后還是咬牙答道：“回稟皇上,，草民的祖籍是山東水泊梁山,。”
“山東水泊梁山,？就是那個宋江造反的水泊梁山,？”明熹宗果然拉下了臉，哼道：“那你是后來遷居過去的,？還是祖輩上就住在那里,？”
“回稟皇上，草民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山東梁山人,?！眲⑷粼谆卮鸬梅浅８纱唷＿@么一來,，明熹宗臉色更難看就不用說了,，擔心朝廷里出現(xiàn)一股魯黨勢力的東林黨眾官則是眉開眼笑，東林黨天巧星浪子左春坊左諭德——也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錢謙益乘機出列,，奏道：“啟稟萬歲,，自天啟元年以來，彗星屢屢白晝犯日,，各地災荒不亂,，反賊群起，建奴犯邊,，在這個時候欽點一個出身于梁山水泊的學子為狀元,，微臣認為十分不妥，望皇上三思,?！?p> 明熹宗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決定采納錢謙益的意見,，把這個倒霉的劉若宰從得中名單中剔出去（注）,。而魏忠賢一黨的人雖然很反感東林黨的拉幫結(jié)派和排除異己，可是看明熹宗神色不善,，還是乖乖的閉嘴,，不去觸明熹宗的這個霉頭。只有劉若宰本人雖然明明知道自己肯定要倒霉了,，表情卻非常坦然,，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圣人云：誠者，信也,！唉,，我若欺君，或可保住狀元頭銜,，卻失信于天下?，F(xiàn)在我雖然很可能落榜，卻可無愧于天下了,?！?p> “皇上，草民有話要說,?！闭斆黛渥谝驗閯⑷粼椎某錾韱栴}心情極為不爽時，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開口了,，離席下拜,，指著正在暗中偷樂的錢謙益朗聲說道：“皇上，草民認為這位大人所言大誤,，不僅欺君,，而且誤國誤民，請皇上治其妖言惑眾之罪,！”說罷,，張大少爺又指著劉若宰說道：“至于這位考生，草民認為狀元非他莫屬,?！?p> 張大少爺?shù)脑掃€沒說完,，金鑾殿就已經(jīng)是一片喧嘩，魏忠賢一黨是驚訝于張大少爺?shù)浆F(xiàn)在一個字沒寫自身難保,，怎么還跳出來幫一個毫無關系的劉若宰說話,？劉若宰本人則是瞠目結(jié)舌，不敢相信在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出來冒犯天顏,，替自己說公道話,。而東林黨官員卻是個個怒形于色，無不心說這股新興魯黨來勢不小,，一個個還沒有功名官職就敢拉幫結(jié)派和東林黨對抗,。至于被張大少爺指責的錢謙益本人更是暴跳如雷，喝道：“張好古,，你一個殿試考生,，上得殿來不做文章、不寫一字,、只顧貪睡也就罷了,，現(xiàn)在還敢指責本官的忠貞之言是誤國誤民？你倒給我說來聽聽,，我的話里到底有什么誤國誤民的地方,？”
“張好古！”明熹宗也極不高興的哼道：“錢愛卿的話有什么誤國誤民的地方,？”
“太陽他娘,！賭一把了！”張大少爺心中咬牙,，心道：“反正交白卷上去,，魏老太監(jiān)肯定不會放過老子！老子不如賭上一把,，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注：劉若宰因為祖籍是水泊梁山在天啟五年丟掉狀元一事，出自野史和民間傳說,，多用于激勵世人誠信做人,，是否史實已無從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