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的天氣,,已經(jīng)是淺秋,,正是菊花開的妍麗,,秋桂飄香的季節(jié),。
阮云瑾斜倚在紅木雕花軟塌上,,本來飛揚明亮的眉眼,,此刻微微的垂著,,手中拿著一只龍紋鳳簪,。
若是給旁人瞧去了,,一定會大驚失色,!這可是龍紋鳳簪啊,!釵頭上那只金色的鳳凰,,高傲的揚著頭,上面鑲嵌著瑩藍(lán)色的寶石,,顯襯的鳳簪,,貴氣華麗,又不失明艷的美感,。
龍紋鳳簪,,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東西,即便是這阮氏是七殊王爺?shù)恼?,用這樣的簪子,,也是大逆不道!
若是旁家的夫人,,有那么一兩件鸞鳥似鳳的,,釵身有龍紋的簪子,便也就罷了,,可是這殊王府,,是斷斷不會,也不能出現(xiàn)這樣的東西的,!
阮云瑾愛撫著鳳簪,,忽然間,她把鳳簪惡狠狠的摔在地上,。
之后似乎又有些不忍,把鳳簪撿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小世子發(fā)燒了!”一聲尖銳焦急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王府,,沒一會兒,王府就混亂了起來,。
阮云瑾卻不為所動,,按說她是小世子的母親,這會兒應(yīng)該很是著急才是,,可是府中的人,,沒有人來喚她,她自也是樂得輕松,!
阮云瑾冷笑一聲,,回到屋子中,換了一身紅衣,,是她成親那日穿的嫁衣,。
趁著府中的人,都為小世子落水,,而驚慌失措的時候,,阮云瑾溜到了馬廄之中,牽了馬兒,,之后翻身上馬,,闖出了王府!
小世子的死活,,她才懶著去管,!她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大家都以為她是一個狠心的母親,,卻不知道,她根本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如何能生下來這么大的一個兒子,?
她騎了馬兒,往皇城飛奔而去,,許久沒有騎馬了,,她的馬技,有些生疏了,。
繡滿了大團(tuán)富貴牡丹,、鴛鴦的嫁衣,,在空中飛揚著,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阮云瑾覺得,,今日的自己,好像回到了兩年前,,鮮衣怒馬,,她從來都是最不照世俗常理而活的女子,那個時候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頂著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妃身份,,被困在那小小的王府之中,。
她剛剛嫁到殊王府,就病了,,這一病,,就是兩年,每日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這幾日才漸漸的好了起來,,沒有想到,大病初愈,,竟然聽到了他……要納妃的消息,。
阮云瑾想著,太子的年歲也不小了,,比自己還大上兩歲,,應(yīng)該是要娶親了。
她今日想問問,,衛(wèi)景,,你當(dāng)日說的話,可還算數(shù),?若是算數(shù),,那她就到黃泉路上,等著他,。
太子娶妃,,是大閔朝的盛事,年輕的太子,,噙著一絲淺笑,,穿著一身紅色的喜袍,騎在棗紅色的駿馬上,,好一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
因為久病,,阮云瑾的面色有些蒼白,那一雙眸子,,在看到太子的那一瞬間,,仿若是夜晚被點亮的燈,,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駕!”阮云瑾策馬沖出了人群,,攔住了太子和太子身后的花轎,。
嘩,整個街道,,一下子就喧嘩了起來,,大家都猜測著,這個有膽子攔住太子和花轎的人,,到底是誰,?和太子有著什么樣的關(guān)系?
阮云瑾著急來看太子衛(wèi)景,,甚至都忘了打聽了,,這花轎之中的,新嫁娘是誰,。
衛(wèi)景錯愕的看著騎著馬而來女子,,還沒等說什么,對面女子就開口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阿景,,你還記三年前,,你給我的承諾嗎?”沙啞的聲音,,難掩的是那絲絲的情意,。
衛(wèi)景斯文俊雅的臉上,帶起了一絲慌亂,,有些尷尬的問道:“殊王妃,,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殊王妃,?阮云瑾聽到這個稱呼,,愣了愣,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竟然是透徹清明,,她又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三年前的承諾了嗎?”
太子皺著眉,,似乎有些隱怒,,一字一頓是說道:“聽聞殊王妃久病,原是瘋魔了,,還不來人,,把她送回殊王府!叫衛(wèi)殊好好管教這著,!”
阮云瑾的心涼了,,絕望了,衛(wèi)景啊衛(wèi)景,,她今日來,,其實根本就沒有想讓他真的履行三年前的約定,她根本舍不得他死,。
如今他哪怕告訴她,,今生無緣,讓她好好當(dāng)殊王妃也好過今日,,也比這全盤否定了他們的過去好?。?p> 阮云瑾拿出那根鳳釵,,往前扔去,,這是他給的東西,既然他已經(jīng)不承認(rèn)他們之間的過去了,,那她還要來有什么用,!釵頭正好刺到了衛(wèi)景的額頭上,讓衛(wèi)景的額頭,,流出了一絲血絲,。
“來人,來人??!有人謀殺太子了!”不知道是哪個,,大聲的叫了起來,。
太子的貼身護(hù)衛(wèi),甩出了馬鞭,,卷住了阮云瑾,,把她扯下了馬,摔在了地上,。
“殿下,,外面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花轎之中,傳來了一聲軟綿綿的嬌語,。
阮云瑾聽到這個聲音,,愣了愣……這個聲音,她再耳熟不過了,,這花轎之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妹妹阮云芷,!
“哈哈哈……”阮云瑾忽然笑了起來,,這笑聲之中,,帶著蒼涼,,其實她早就應(yīng)該猜到的,猜到衛(wèi)景愛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衛(wèi)家的權(quán)勢,,為了能爬上太子之位,他不惜利用她,!
她嫁人了,,他很快就忘了當(dāng)初那些對她許下的情真意切的諾言,轉(zhuǎn)而就娶了她的妹妹,!
忽然間,,阮云瑾睜大了眼睛,從只有她能看見的角度,,看到了太子衛(wèi)景,,從手中射出來了一根細(xì)細(xì)小小的銀針,銀針被他打在了馬上,。
接著,,在她旁邊的馬,揚起了馬蹄……
疼……
黑暗……
衛(wèi)景看著沒了氣息的阮云瑾,,暗中松口一口氣,,這個女人,若是把當(dāng)初的事情,,都說出來,,肯定會惹得父皇震怒,到時候,,他這還沒有坐穩(wěn)的太子之位,,便保不住了。
阮云瑾覺得自己飄了起來,,飄著飄著,,就飄到了阮府之中,,她經(jīng)過阮府,到了她往日里住著的院子,,徐媽媽在這里擺上了香燭,,已經(jīng)蒼老了的徐媽媽,低頭叩拜著,。
“我苦命的七小姐,,你這剛剛離開這吃人的阮府,不過才兩年,,怎么就……怎么就……”說著說著,,徐媽媽就哽咽了起來。
阮云瑾的心有點酸,,想告訴徐媽媽,,她在這,看見了,,可是卻發(fā)現(xiàn),,她仿若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的,張開口,,卻是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夫人,我對不起你啊,,我沒有照顧好七小姐,,我該死,我該死,!您死了,,少爺死了,現(xiàn)在連小姐,,也去了,!老奴還活著有什么意思?”徐媽媽的老淚縱橫的說道,。
說著說著,,徐媽媽又恨恨的罵道:“小姐雖然不是你害死的,但是小姐的性子,,都是你教壞的,!不然小姐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曹氏,,你這個毒婦,!”
就在這個時候,曹氏帶人沖了進(jìn)來:“來人啊,拿下這個刁奴,,竟然在小姐成親的好日里,,擺這晦氣的東西!”
說著,,曹氏竟然恨恨的扯過了寫著她名字的牌位,,然后重重的仍在了地上,還不忘踩上一腳,!
徐媽媽被人拉扯著,,還不忘大聲哭嚷著:“你這個賤婦,害死夫人,、少爺還不夠,,今日小姐去了,我給小姐立個牌位,,燒點香火,,好讓她上路,你都不愿,!”
曹氏陰狠的看著徐媽媽:“從今日開始,,秦姨娘一家,死的干干凈凈了,,我看你也沒有什么必要活著了!”
徐媽媽無畏的笑起來:“小姐死了,,我本來就不想活了,!不過我還是要說,從來都沒有什么秦姨娘,,只有秦夫人,!你這個賤婦,才是姨娘,!”說著,,徐媽媽竟然用力一咬舌頭,然后整個抓回了阮云瑾的排位,,死了,。
阮云瑾忽然想哭,可是卻哭不出來,,她覺得自己的魂,,又飄了起來……
阮云瑾素來不喜歡徐媽媽,因為徐媽媽總是管教著她,,曹氏同她說過,,徐媽媽仗著自己的她娘的老仆,欺凌幼主,這讓她更加的厭惡徐媽媽了,。
但是今日,,阮云瑾似乎明白了什么,徐媽媽似乎才是最真心的待她的那個人,!
徐媽媽臨死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好像當(dāng)頭棒喝一樣的,,敲醒了她,!娘和哥哥,都是曹氏害死的,!
今日曹氏這樣的嘴臉,,終于讓她看清楚,往日那慈母一樣的面皮下,,究竟是藏著什么樣的狼子野心,!
飄著飄著,阮云瑾就覺得,,自己的意識模糊了起來,。
她想,這是老天爺不忍心她糊里糊涂的死了,,在死前開恩,,讓她明白了這因因果果……現(xiàn)在好了,她終于要離開這個世間了,。
可是她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大閔崇明帝二十三年,殊王妃歿,。
向來對殊王妃不聞不問的殊王,,厚葬了殊王妃,在殊王妃的墓前,,輕輕的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