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日月穿梭,，五六日匆匆而過,，黃辰他還是不能完全適應(yīng)古代生活，比如拿洗澡一事來說,，他前世素愛干凈,，與潔癖僅毫厘之差，夏季一到,，必定從一日一洗變成一日兩洗,、三洗。

　　然而此處乃是一座海外孤島,，歷來缺水,，整個村寨僅有一口井水，位于正中央,，當初村子也是圍繞著這口井建立,，畢竟人可以一天不吃飯，卻不能一天不用水,。黃辰如果想痛痛快快洗個澡,，非要提著兩只大木桶反復(fù)搬運七八次，縱然以他出眾的體力也會感到不支,。因此逼得他不得不向現(xiàn)實妥協(xié),，改為一日一擦身，三日一洗澡,，擦身僅需兩桶水即可,。

　　黃辰今日清晨起來，舒舒服服洗了一個涼水澡,，待他從浴盆中出來,，發(fā)黑如墨,，肌膚剔透，既干凈又涼爽,，身體都輕了幾分,。

　　昨日晚間趙弘毅前來通知他，說今日會出海,，讓他準備準備,。想到自己即將參加海盜這份危險的工作，夜里黃辰躺在床榻上,，久久難以入睡,。前世加上今生他連一只雞都沒殺過，何論殺人,？不過他已經(jīng)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你不殺人，難道等人來殺你么,？死道友不死貧道,。

　　黃辰和阿媽、啞妹吃了一頓簡單而溫馨的早餐,，在阿媽殷殷叮囑下,，啞妹目含擔憂中，帶著蓑衣箬笠走出家門,。

　　趕到趙家,，趙弘毅旋即領(lǐng)著他前往口澳。

　　口澳位于村子?xùn)|南方,，地理位置頗佳,，大潭居中，三面蔽風(fēng),，一門通舟,，據(jù)趙弘毅說是下大陳島數(shù)一數(shù)二數(shù)的泊船地。

　　兩人到來時澳里聚集了不少人,，不久黃辰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不管遇到福建人還是浙江老鄉(xiāng)，趙弘毅同人說話語調(diào)始終平淡如一,，從不超過三句,，亦不停留腳步，似乎和所有人關(guān)系都是泛泛的樣子,。黃辰看得出來，旁人對他同樣不溫不涼,，即使臉上笑著,，眼睛里亦無半點笑意,。

　　黃辰下意識搓了搓手指，他本來就不受村民待見,，而今又跟了一位同樣不受待見的趙弘毅,，這是要干什么？組合么,？衰人二人組,？

　　此際紅日高懸碧海青天之上，灑下無盡光輝,，氣氛隨之節(jié)節(jié)攀升,，二人徑直來到岸邊，一團團柔和的西南風(fēng)卷著淡淡的海腥撲面而來,，立刻將盤踞在身體周圍的熱氣吹得四散,。海灣平靜有若大湖，隨著海風(fēng)吹拂,，被蕩起的波紋平滑如同綢緞兒一般上下起伏,。

　　黃辰目光凝住，一瞬不瞬望著靜靜泊在水面上的五條古船,，最小的一艘劃槳船約四丈長,，兩艘中號帆船約七八丈，最大的兩條帆船保守估計也在十丈左右?，F(xiàn)代一丈三米,，一尺三十厘米，明代估計差不多,，就算有些差異亦不會大到離譜的地步,。

　　看到它們，黃辰不由想起接觸到的首款游戲《航?！?，一時間感慨萬千，當初他玩《航?！房芍^到了廢寢忘食,、通宵達旦的地步，甚至特別買來一幅世界地圖作為參照,。后來這款對他有著深遠意義的游戲發(fā)布網(wǎng)絡(luò)版,，他自然不愿錯過，又沉湎其中一年有余,。

　　趙弘毅告訴他兩條最大的船其中一條屬于胡二老,，他便在此船上討活計。

　　“這就是我日后工作的地方,？”黃辰注視著那條長達三十余米的古帆船,。

　　趙弘毅情知黃辰是一個茈鳥,，什么都不懂，為他詳解船舶知識：“此船乃是一只大鳥船,，長十丈四尺,，闊二丈二尺，吃水七八尺,，載重一千五百石,。船上置五百斤至一千斤銅發(fā)熕四門，大小弗朗機四門,，百子銃十架,，火器不遜大明水軍戰(zhàn)船?！?p>　　黃辰一字不落的把話記在心里,。弗朗機他知道，一種后裝滑膛炮,，在目前屬于過時的東西,，至于銅發(fā)熕、百子銃,，料來是大明鑄造的土炮,。聞趙弘毅所說鳥船特征，黃辰指著旁邊一條中號帆船,，問道：“那也是一只大鳥船么,？”

　　趙弘毅點頭道：“對。頭小而體肥,，船身長直,，帆高櫓長，屬于典型的鳥船風(fēng)格,。這是一只正常型號的鳥船,，長七丈五尺，闊一丈七尺,，吃水五六尺,，載重六百石?！彪S后趙弘毅告訴他,，曾經(jīng)倭寇襲擾大明沿海，船皆小巧輕便,，來去如風(fēng),，大明水軍戰(zhàn)船高大如樓，起止遲重,，追之不及,，后來改用小舟逐敵,。而在頻繁的對抗中，為了取得海上優(yōu)勢雙方又不約而同把船改大,，鳥船就是那個時期發(fā)生變異的怪胎。

　　鳥船之所以叫鳥船皆因它帆櫓并用,，航行水上,，有如飛鳥。最初僅六七丈長短,，身處輕舟之列,，慢慢它的長度被增加到八丈、九丈,、十丈,，乃至超過十二丈亦不乏有之，由輕型舟船硬生生改造成海上巨艦,。如今之鳥船諸種型號是大明兵,、寇最常用的船只,。而鳥船一旦超過十丈改稱大鳥船，以與普通鳥船區(qū)分,，另又有小鳥船。

　　海盜是什么,？海上亡命之徒也，只動刀子不動腦子,。趙弘毅卻不太一樣,，他知識廣博，涉獵甚多,，無論談到哪都能說出詳細，黃辰聽得津津有味,。忽然一隊三四十人進入港口,，所過之處諸人紛紛讓道行禮,，好不威風(fēng),。他們行進的方向，正是二人這邊,。

　　趙弘毅低聲提醒道：“二爺來了,?！闭f完拉著他退往一邊。

　　黃辰學(xué)著趙弘毅的模樣,，垂頭束手,，眼角悄悄觀察。走在最前端的一人,，身材短小，皮膚黝黑,，容貌蒼老,，手中提著一條煙桿，身上的緞袍兒不僅沒能為他增色半分反而把他襯托得稍顯猥瑣,。

　　“此人就是胡二老？”黃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又瞥一眼胡二老身旁的胡寅,，兩人不像父子倒更像爺孫一些,。胡老二身后之人明顯和趙弘毅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不同,，他們各個攜帶刀劍火器，穿著統(tǒng)一的青衣,，敞胸赤臂,，裸露在外的肌膚傷疤累累，觸目驚心,，一看就是殺人如麻的亡命徒，眼神透著一股殺氣,，猝然與之對視足以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黃辰恍然大悟,，原來海盜和海盜也大不相同,，胡二老身邊之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海盜，是胡二老安身立命的根本,。說句難聽的話,，趙弘毅們死就死了,，無足輕重,，大不了再重新招攬一批,，不會傷及元氣，而眼前這些人隨便死上一個,，都會令胡二老肉疼許久,。

　　“二爺……”黃辰和趙弘毅抱拳道,。

　　胡二老微微頷首,。胡寅直到此時才發(fā)現(xiàn)黃辰，沖他眨了眨眼睛，算是打過招呼,。

　　趙弘毅和黃辰跟上后隊,，前者悄聲問道：“你認識少當家？”

　　“有過一面之緣,?！秉S辰回道,。

　　一行人正準備登船之際口澳又涌入一批人，約三十幾號,，引得澳里一陣騷動,，動靜比胡二老進來時有過之而無不及。黃辰初時以為是大頭領(lǐng)一目老到了,，可他馬上發(fā)覺不對,，胡二老雖然停下了登船的腳步卻并未上前迎接，也沒有退到一邊,，而是神色平靜的留在原地,，點燃手中旱煙，吞云吐霧,，靜靜等候,。

　　那些人速度極快，大步流星邁將過來,，仿佛不是來打招呼而是來廝殺的,。和胡二老麾下穿著統(tǒng)一青衫不同，他們衣服紅黃青藍紫,，五彩繽紛,，布料也是或鍛或布或麻，形形色色,，好似一群烏合之眾,，可給黃辰的感覺卻是他們比胡二老的精銳強悍十倍不止。蓋因此輩等不管高矮胖瘦,，人人左顧右盼,、放蕩不羈，帶著一股近乎目空一切的自信,。

　　距離尚遠,，便聽到領(lǐng)頭之人發(fā)出一陣長笑，人未到聲已先至,，其音宏大有如洪鐘,。黃辰躲在人群里，目測此人身高必在一米八以上,，軀干雄壯異常,，就連五官亦比尋常人大上一號，長得十分周正，濃眉大眼,，高鼻闊口，當?shù)蒙舷嗝蔡锰玫脑u價,。其背后負著一柄古樸重劍,，一桿水磨鋼鞭，單從外觀上看兩者分量都不輕,。

　　黃辰再記憶殘破,，再孤陋寡聞也知曉此人,，他的名氣實在太大了，大到隱隱壓住一目老,、胡二老，村寨里到處都流傳著他的傳說。

　　其姓王名豐武,，年二十六，原名王大武,，是浙江寧紹一帶名頭最響亮的豪俠,。鄰里一名縣吏屢屢侮其母,，王母素知兒子性情暴躁，不敢明言,，去年中他偶然得悉,，一怒之下在縣衙門前截住縣吏，將其活活毆死,。之后他返回家中身負老母，攜帶妻兒出逃,，當時數(shù)十衙役尾追而來,，逼迫甚急,，他返身接戰(zhàn)打死打傷七八人，余眾一哄而散,，震驚寧紹。王大武由是易名王豐武亡命海上,。

　　王豐武初投奔村寨時地位不顯,，那時寨里同其他海盜激戰(zhàn)海上，慘遭重創(chuàng),，不久后更是被敵人攻入老巢,，眼看覆滅在即，關(guān)鍵時刻王豐武力挽狂瀾,，突襲斬殺賊首，逼得敵人退走,，可以說是他一手拯救了全寨上下千余條性命,。

　　傳聞中王豐武驍勇無敵,，銳猛無雙，堪稱常遇春一般的人物,。

　　傳聞難免有夸大其詞的地方,，可王豐武確確實實干過幾件常人做不到的事,。黃辰暗暗佩服這位猛將兄同樣也感到大為困惑,，現(xiàn)在可不是古時候了,，早就進入冷熱兵器交接的時代,。按照他的理解任你武藝如何出眾,，一槍打過去,，也要出個窟窿,，一炮轟過去,，也要粉身碎骨,。海盜槍炮匱乏不假,，但并非沒有，為何王豐武還能把“一騎討”玩得這般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