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凡無奇的早晨,總是會出人意料,,有時還會發(fā)生不只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清晨有些涼意,,露水像晶瑩的珍珠掛在剛剛洗過的翠綠上,像是青草們的眼睛清澈而靈動,。鳥兒們總是第一個品嘗晨露的精靈,她們很可愛,,也很幸福,每天喝一點(diǎn)晨露就算是生命中最大的享受了,。天龍幫的人們并不比鳥兒們起得晚,,尤其是最近,,大家的勁頭特別足,。今天,,早起的人們驚喜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多月的血潮,終于收起了它最后的威勢,,將那片久不曾見到的碧藍(lán)還給了大海,。
這本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人們還沒來的及奔走相告,,著手慶祝一下的時候,另一些早起的不速之客,,卻破壞了島上本該如節(jié)日般的喜慶氣氛。島上的響箭最先撥弄起大家緊張的神經(jīng),,但當(dāng)人們都趕到發(fā)出警報的哨塔時,,才發(fā)現(xiàn),,這一大早攪得人不得安生的不速之客,不過只有一只小船而已,。
小船完全不理會人們敵意的注視,,依然故我的蕩悠悠的停在了港口上,。船上走下來一個個子不高的東瀛人,,他一身寬大的灰色和服,還在腰間插了一把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東洋刀。這外族人除了衣著十分顯眼外,,神態(tài)也十分惹人注意,。從下船開始,他就一直抬頭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對身邊越來越多的充滿敵意的人們視而不見,。
“我要見你們羅幫主,。”
他一開口就提出了這樣魯莽的問題,,之后便不再說話,。他生硬的漢語和傲慢的態(tài)度,立刻招來了所有人的厭惡,。他們憤怒的七嘴八舌的羅列出他不能直接見幫主的理由,而后便是令人難以入耳的謾罵,。不過,來人并不在意他們的態(tài)度,既不惱怒也不回話,,好像自己置身事外一般,。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很快讓人覺得謾罵也不能一暢胸中的厭惡,,四下里開始散出濃濃的火yao味,,有的人已經(jīng)走到他近前,指著他的鼻子罵起來,。
“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們剛才說的?這里不歡迎你,!”
這句話成為了一個危險的導(dǎo)火索,,雖然他還是努力保持著克制,但大家的敵意還是被完全牽扯出來,??諝庾兊貌辉贉啙?,但更加粘稠了,。東洋人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天龍幫的人們想起了曾經(jīng)也這樣孤膽闖島的曾義哲。每個人都握緊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但沒有人沖上去。大家都覺得,,他能這么傲慢,,一定有所依恃。在他沒有進(jìn)一步的做出行動之前,,保持現(xiàn)在的事態(tài),,應(yīng)該是最妥當(dāng)?shù)霓k法,。
好一會,,那個東洋人的目光才從遠(yuǎn)方收了回來,,但眼神中還是難掩那令人憤怒的嘲弄意味,,仿佛是在挑釁。好在龐忠不一會就趕到了,,他的到來終于讓空氣中的凝滯一掃而光,,大家自動的讓出一條路來,好讓他引著東洋人走向幫主所作的承天堂,。
大廳中,,幾位當(dāng)家都已經(jīng)聚在了一起,大家都在那里用犀利的眼光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眼光中自然全都充滿了厭惡,。鮑震更是滿臉的嫌惡,尤其當(dāng)他看見東洋人鼻子下面那塊方塊胡的時候,,感到十分不舒服,,就像糊了塊狗皮膏藥在那里。
他怎么不糊在眼上,?后來,,鮑震是這樣對大家表達(dá)他對那撇胡子的不滿的,。
“羅天旭君,,我的主人青田雄野邀請你三日后的正午到赤礵島上一敘,,還望閣下大駕光臨,。”
東洋人收斂了一些剛才目空一切的眼神,,現(xiàn)在的眼中滿是嚴(yán)肅和真誠,。只是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變,還是像被毒蛇咬到舌頭一般,,生硬的讓人煩躁。他說完話,,便深深地鞠了個躬。羅天旭見他如此客套,,便也一抱拳:“還未請教尊駕的大名,?”
“在下佐佐木?!?p> “哦,,佐佐木,,既然你的主人有如此的雅興,,我也不好推辭,。就按你說的,,三日后的午后,我去會會你的主人?,F(xiàn)在,,你可以走了,不送,!”
羅天旭直接給了他想要的答案,還生硬的下了逐客令,。佐佐木雖然臉上有些難看,,但還是深深的一鞠:“到時我們一定恭候大駕,告辭了,?!?p> 東洋人邁著穩(wěn)健的方步,,緩緩的走出了人們敵意的視線,。
鮑震厭惡的對著他的背影,,啐了口吐沫:“什么東西,!大哥,,這些人不是省油的燈,,到時我陪你一塊去?!?p> “這倒不必,,他只邀請了我一個人,,若是咱們都去未免讓人笑話,?!?p> 羅天旭的語氣有些飄忽像在思索什么,。
“看來蒙面人終于浮出水面了!”
張繼天簡單的一句話點(diǎn)醒了所有人,,大家的目光隨之一亮,。
“我也在懷疑這件事,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肯定是他們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的實力怎么樣,!”
羅天旭擔(dān)心的,也是大家都在考慮的事情,,每個人都能感到,,新的危機(jī)正在遮天蔽日的慢慢籠罩過來。緊接著是一陣沉默,,這次大家心里都沒底,,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如今,,無論是對方的實力,還是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大家都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他們很強(qiáng)大,,不然那個來送信的使者,,也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還是我先到島上,,悄悄的探查下吧,,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人,?!?p> 龐忠的功夫絕對可以不讓對手發(fā)現(xiàn)他,但羅天旭還是拒絕了:“對方既然有這個魄力,,我們?nèi)绻麆幼魈蠓炊@得小氣了,。我中華泱泱大國,不能讓小國小看了,。量他一個外族,,也不會在我們的大海上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三天后,,我只身前往赤礵島,,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大家的注意力開始轉(zhuǎn)向如何打接下來的硬仗上,。
“聽說,兩廣一帶已經(jīng)開始有倭寇出沒了,,我看這幫人一定是倭寇,。兩廣畢竟離他們的本土太遠(yuǎn),看來他們是要打福建的主意了,?!?p> 張繼天又想在了別人的前面,當(dāng)他提出倭寇這個詞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咬了咬牙,。
這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了,十幾年前,,他們就來過,,只是那時候怒蛟幫風(fēng)頭正盛,沒有讓他們在福建討到什么便宜,。不過,,倭寇在兩廣所犯下的惡行,還是罄竹難書,。他們燒殺掠搶,,無惡不作,不知多少善良的老百姓成了他們刀下的冤魂,。每次他們來的時候,,中原武林都會組織一次武林大會,以期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帶領(lǐng)大家抗擊倭寇,。可惜,,每次大會都會惹得腥風(fēng)血雨,,各大派為了爭奪盟主寶座,拼的你死我活,。就算是最終確立了盟主,,精英們卻早已經(jīng)死的死,傷的傷,,基本上沒有了跟倭寇以爭長短的實力,。再加上,武林中人良莠不齊,,有些敗類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就將屎盆子扣在倭寇的頭上,,沿海居民雖然知道,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偶爾遇上幾個真正行俠仗義的,,也因為勢單力孤而被倭寇輕易圍殺??傊?,沿海居民受夠了倭寇之禍,人們像躲避瘟疫一樣,,逃避著倭寇的殘害,,但他們總會想附身的魔鬼一樣,找到你,,吃掉你,。這次抗擊倭寇的任務(wù),責(zé)無旁貸的落在了天龍幫和怒蛟幫的身上,,只是兩幫還在內(nèi)戰(zhàn),。新的敵人,能否讓心存芥蒂的兩幫同心協(xié)力,,對抗外敵還是個不小的未知數(shù),。如此一來,羅天旭的目光再也不能只注視著晴礵島上小小的漁村了,,他必須看的更高遠(yuǎn),,更加廣闊,更加深邃,。
不速之客并非只鐘情于晴礵島,,他們也毫不客氣的光顧了烈礵島。如果說,,他們的到來對晴礵島來說,,只是引起一陣令人反胃的厭惡感的話,那么們給烈礵島帶來的便不僅僅是厭惡了,,更多的則是恐懼,。十幾年前,怒蛟幫便是倭寇的死敵,,雙方在沿海斗了近一年,,死傷都到達(dá)了了五六千人?,F(xiàn)在,,正是怒蛟幫式微的時候,倭寇的再次出現(xiàn),,是否意味著已近末路的怒蛟幫將會被人內(nèi)外夾攻呢,?每個怒蛟幫弟子的心里,,都小心的盤算著,,即便是在如此晴朗的天空下,大家還是覺得渾身不由得一陣陣發(fā)冷,。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更是讓怒蛟幫幫眾的恐懼升到了極點(diǎn),。大清早,,怒蛟幫的人發(fā)現(xiàn)風(fēng)雷堂堂主何震與金剛堂堂主雷銅被人毒死在自己的屋里,。他們嘴唇烏黑,,七竅流血,,胸口被抓的都是一道道的血痕,。
“是天龍幫干的,?他們可以說是穩(wěn)操勝券了,,沒理由在做這樣下作的事情啊,”
程飛心中很是疑惑,,他不停的深深吸氣有迫不及待的吐出來,,像是有人在跟他搶空氣一般,。
“是上次那些蒙面人干得吧,?!?p> 霍世英一句話點(diǎn)醒了如在夢中的程飛,。
“他們想逼我們就范?”
問題的答案很明顯,,但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了這問題,,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愿意相信它。
霍世英一時臉色凝重,,狠狠的握了握拳頭:“他們是想告訴我們,,他們想讓我們生就生,想讓我們死就死。該死的倭寇,,簡直是欺人太甚,!怒蛟幫不會任人擺布的,,不過我倒是很想看看導(dǎo)演這出戲的人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p> 他的愿望很快就實現(xiàn)了,,臨近中午的時候,烈礵島上也來了三個東洋人,。他們都穿了一身潔白的和服,,腰間挎著把漆黑的東洋刀。領(lǐng)頭的是個看上去不足三十歲的年輕人,,他也是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留“狗皮膏藥胡”的人,。
霍世英仔細(xì)的打量眼前的年輕人,目光中不時閃出欣賞的神采,。年輕人個子不高,,身形也顯得有些淡薄,乍一看并不怎么起眼,,但他的眼睛十分有神,,明亮而富有攻擊性。他的樣子也不像其他兩個人那樣討厭,。高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兩道短而濃的眉毛只有一點(diǎn)弧度,,再加上臉上微微突起的顴骨和神采奕奕的眼神,,讓他顯得格外精神。除了穿戴外,,他和其他兩名同伙只有發(fā)型是一樣的,。他們都將頭發(fā)扎成馬尾,不過不像中原女人們那樣只扎一扣,,而是用寬寬的帶子綁了一指寬左右,,看上去就像老道用的拂塵。
“霍幫主,,我是東瀛武士青田雄野,。今天,特地來此,,同您商量些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
他的漢語說的相當(dāng)?shù)臉?biāo)準(zhǔn)、流利,,如果不是一身外族的打扮,,別人一定不會猜出來,他是東瀛人,。
“青田雄野,,幸會了。我好像沒有什么與倭寇同樣感興趣的東西,,你還是走吧,,這里不歡迎穿和服的人?!?p> 東瀛人笑了笑,,并沒有離開的意思:“霍世英君,我是帶著很大的誠意來尋求合作的,,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就憑這一點(diǎn),我們也應(yīng)該成為朋友,,而且以目前怒蛟幫的境況,,被天龍幫吃掉,只是早晚的事情,。我當(dāng)然不是在同情你們,,只是在提出最有利于大家的方案,能不能接受,,就由你來決定了,。”
霍世英知道對方對他們的底細(xì)了如指掌,,所以也想了解一下對方的實力:“要合作除了要有誠意,,更要有實力,你們有多少人馬,?”
“我們的實力,,你自然不必?fù)?dān)心,肯定能大大勝過天龍幫,。不過,,若再加上怒蛟幫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p> 對方的嘴巴很緊,,霍世英知道再耗下去也是浪費(fèi)時間,于是說:“好吧,,你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不過你們殺了我的兩名手下,這件事你得給我個像樣的交代,!”
霍世英的目光一下子冷峻起來,,凜冽的殺意隨即透體而出。站在青田身后的兩名武士,,立刻警覺的握緊了刀柄,,隨時準(zhǔn)備遵從主人的一聲令下。
“交代,?你們的命都是我救的,,我現(xiàn)在不過是拿回來兩條而已,。這個交代,,霍幫主還滿意嗎?”
霍世英冷笑了兩聲,,目光已冷得像臘月里的堅冰:“你幫過我們一次,,這點(diǎn)我們很感激,但如果你認(rèn)為可以憑此左右我們的生死,,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怒蛟幫的人都是寧死也不能淪為傀儡的漢子。如果不是那樣,,當(dāng)初他們也不會選擇這種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他話里的那種霸者的氣勢和自豪讓對方稍稍吃了一驚:“怒蛟幫不愧是雄踞海上十幾年的幫派,!幫主的豪情與魄力真是讓人佩服,。我是來尋求合作的,并不是要奴役誰,,更不會妄想讓雄霸一方的梟雄甘為我手下的傀儡,。”
“你不必解釋,,我們都明白彼此的意圖,。剩點(diǎn)口舌吧,我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青田突然釋然的笑笑,,撫掌道:“看來現(xiàn)在,即便是我告訴你,,烈礵島周圍已經(jīng)布置了近萬名我的人,,你也不會輕易放我離開這里的。如果不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你會用全島人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高傲。哈哈?!?p> 霍世英贊許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可以省去不少口舌,。
“既然這樣,,我就將我的兩名手下留在這里,至于怎么處理,,悉聽尊便,。這樣,以兩命抵兩命,,霍幫主該滿意了吧,。”
東瀛人丟下答案,,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他的身后已經(jīng)是一片殺伐聲。等他走出幾步,,才回頭看了眼,,正在斬殺的霍世英:“三天后,我聽你的答復(fù),?!?p>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兩命東洋武士的頭顱就被霍世英的寶刀切了下來,。
“把這兩個頭顱當(dāng)祭品以慰兩位堂主的在天之靈吧,。”
他說著利落的收起手中的尚帶有血跡的寶刀,,目光停在了青田離開的方向,。
“越來越有意思了,那個叫青田雄野的年輕人極有心計,,又有魄力,,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啊。我倒是想看看,,如果怒蛟幫真的倒向他們一邊,,天龍幫會用什么辦法對付!”
“大哥的意思是,,你接受他們的提議,?”
程飛很吃驚,不敢相信雄霸一放的怒蛟幫幫主會表露出這樣的態(tài)度,。
“程飛啊,,咱們兄弟一同經(jīng)歷了十幾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你信不信我?”
程飛越發(fā)覺得摸不著頭腦:“大哥哪里話,!只要你一句話,,我程飛就是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恩,,是我的好兄弟,既然這樣,,那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安排的?!?p> 程飛憂心忡忡的走出大廳,,感到這次的決定一定不同尋常,只是他還是猜不出霍世英到底有什么打算,。大廳離,,終于只剩下了霍世英一個人,他默默的站在那里良久,,最后終于露出了略帶輕蔑的微笑,似乎在說,,無論到了怎樣的境地,,他,永遠(yuǎn)是唯一的海上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