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淋浴間里，霧氣升騰，熱水噴頭里的熱水“嘩啦啦”地澆在了肖宇身上,。

　　肖宇長長舒了口氣,，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他努力回想著之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情,，他的身體一下子不聽使喚了，而另外一個靈魂卻在那時占用了他的身體,。

　　那個算起來歲數(shù)比自己的爺爺還大的鬼魂,，約翰·海姆里希。

　　雖然上次見面的時候他用25歲的身子去裝嫩,，但肖宇決定以后就用“老鬼”來做他的代號,。

　　“喂！之前的事真要謝謝你了,，你真的太棒了,，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做手術(shù)像你一樣棒,！即使是像孫主任跟丁教授這樣的外科專家剝離個皮瓣也是深一塊淺一塊的……”

　　但肖宇并沒有聽到海姆里希的回應(yīng),，這個老鬼,，又開始故作清高了不是？

　　此時肖宇突然聽到外面的更衣室里傳來了孫主任的咳嗽聲,，肖宇便閉嘴不再吭氣了,。

　　但他的大腦依舊在飛速地轉(zhuǎn)動著。

　　他似乎覺察到了手術(shù)間的大門似乎變成了一道坎兒,。

　　在門外面身體就是自己的,，而一但走進(jìn)去那身體就又歸海姆里希所有。

　　他不禁感嘆這么一扇普通的感應(yīng)門竟然會給他帶來如此的天壤之別,。

　　他轉(zhuǎn)念又一想其實這也沒有什么不好,，共用一個身體各取所需罷了。

　　先不說什么為祖國醫(yī)藥衛(wèi)生事業(yè)發(fā)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這樣的大話,。

　　關(guān)鍵是先把當(dāng)前工作保住再說,。沒了工作，那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再想找個體面的活兒,，對于一個專科生來說那幾乎是不可能,。

　　那也意味著他將離開現(xiàn)在的生活環(huán)境,?；氐奖驹搶儆谒牡讓由?，跟著父親去學(xué)修自行車或者去工地上搬磚頭。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又怎么能配得上白冰然這種家境優(yōu)越人家的姑娘呢,？

　　正胡亂想到這里,，他又聽到外面有人走進(jìn)來了，這人一進(jìn)門就開始罵罵咧咧的,。

　　肖宇聽出了那是普外一科的劉主任,，而孫主任這時也在外面。

　　兩桿有名的大煙槍只要碰面,，一般都會在這里抽兩根煙,，互相吐槽些什么。

　　肖宇過去時常偷聽他們說話,，而他們一旦口無遮攔起來一般也不會把在場者當(dāng)一回事,。

　　“怎么了，老劉,，這么大的火,？”孫德銘問道。

　　“都是病號自己請來的那個狗屁專家,，姓汪的那個,，走哪兒都是牛B哄哄的,。我還以為他真有那個本事，上了臺就是草包一個,，還發(fā)表過多少SCI,，就會動動嘴皮子，拿不起手術(shù)刀那都是等于零,。自己不行,，一會兒怨咱們這的手術(shù)器材有問題，一會兒說器械護士配合不到位,，另外就是咱們的設(shè)備技術(shù)落后,，媽的！自己本事不行,，滿嘴噴糞,！”

　　“好了，老劉,，咱們就生活在這種醫(yī)療環(huán)境下,。你想想，像咱們這種真正搞臨床的,，有幾個有時間去搞科研,。又有幾個能比那些整天SCI的爬得快？話說回來,，沒有科研沒有論文,，想往上邁半步都難，更沒有那些做科研的名氣大,?！?p>　　“真看不慣那老頭子的囂張氣，隨他吧,！看他什么時候能下得了臺,。真是的名氣越大手底下越空空，把精力都用在圖名上了,，那還有什么精力去做手術(shù)?。　?p>　　“這句話就不對了,，咱們是沒名氣,，要有了名氣你就明白里面的好處了……嘿嘿……”

　　“不行，生氣歸生氣,，病號可不能出事,，要知道還在我們科住了呢？我得回去看看，那老頭子做不下來的手術(shù),，我還得給他擦屁股,。”

　　“你這人……功勞是人家的,，擦屁股的活兒是你的……”

　　“沒辦法,，聽說病號請他的專家費還不便宜，還不如給我,，讓我給他好好做一下呢,？”

　　“這個錢你都敢要……膽子越來越大了，老劉,?！?p>　　“純屬玩笑……純屬玩笑……”

　　很快，外面更衣室又恢復(fù)了安靜,，兩陣沉重的關(guān)門聲說明了此時更衣室里就只剩下肖宇一個人了,。

　　那個書生氣十足的老學(xué)究模樣的汪教授還心安理得的占用了他的更衣柜，他那副鼻子都能頂?shù)教斓淖雠蛇€真是不讓人喜歡,，但他真的是那么不濟嗎,？肖宇嘆口氣想到。

　　他又想這些年里自己的同事為了進(jìn)職稱拼命的搞論文專利,，這讓他很是不解,，除了少數(shù)人真的利用本就不多的空閑時間去搞實驗，大多數(shù)人的專著論文真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或許萬惡的金錢搞定了那些本就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不思進(jìn)取的肖宇曾經(jīng)也有這方面的打算，但一打聽,，一個國家級期刊的文章他三個月的工資就沒了,。哎,，那也是有錢人的游戲,。

　　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不起眼的小大夫就好了。

　　肖宇想到這就關(guān)掉了淋雨開關(guān),，用手術(shù)衣胡亂地擦著身子就走出了手術(shù)室,。

　　他的面前正做著一個人，那還真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孫德銘居然還坐在那里沒走,，嘴里還叼著半截?zé)煛?p>　　“主……主任……”肖宇又開始下意識地哆嗦了。

　　孫德銘瞥了他一眼：“在臺上做主刀感覺怎么樣,？”

　　“不……不怎么樣……”肖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沒有信心地回答,，

　　“不怎么樣？你是想收拾東西回家了嗎？”

　　“我不想,，我還想留下來,。主任……我覺得假以時日我還是能鍛煉出來的，爭取不拖大家后腿,?！?p>　　“我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多嗎？但你也一直沒有達(dá)到我的期望??！”

　　“主任……我會好好努力……”

　　“肖醫(yī)生啊,！要留下來,？你覺得科里還有你的位置嗎？你不知道別人一直在笑話你,，戳你脊梁骨嗎,？去年年會，別人科里最低的學(xué)歷也是碩士,，我都開不了那個口……”

　　肖宇低下頭,，默不作聲。

　　“要知道,，你現(xiàn)在是咱們科里最沒前途的醫(yī)生,，你是什么學(xué)歷？你晉升有望嗎,？要當(dāng)一輩子小醫(yī)生嗎,？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觀察你，拋下這些不說,！你覺得作為一名手術(shù)科室的醫(yī)生你稱職嗎,？”

　　肖宇依舊低著頭，他身上那股謙卑的氣勢似乎開始慢慢弱化,。

　　“退一萬步講,，這也是為了你好，我替你去找找院長好了,，我也不想看著你在我們科里活受罪了,。給你換個地方，病案室或者醫(yī)務(wù)科怎么樣,？那些崗位不需要有高學(xué)歷,？”

　　肖宇猛地抬起頭來，他充滿憤怒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嚇人,，這把孫德銘給嚇到了,。

　　“肖宇,，你干什么？領(lǐng)導(dǎo)這不是正想和你商量嗎,？”孫德銘的語氣軟了下來,。

　　他看過很多報道，有些人被單位辭退之后精神就開始不正常,，很多就開始報復(fù)社會……難道……難道……他也被自己給逼急了……

　　只見“肖宇”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一臉要吃人的架勢，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陰狠,，就像個活脫脫的閻羅：“你說過,，我把一臺手術(shù)給做下來的話你就不會趕我走！”

　　“我……我可沒說要趕你走,，只是想跟你商量換崗位的事情,，領(lǐng)導(dǎo)不會不為下屬著想的……話說回來，你要不是那塊料就是在咱們科里再呆十年八年都不行,，不如給自己換個活法,，生活也輕松些。沒必要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睂O主任繼續(xù)放軟口氣。

　　“那臺手術(shù)從頭到尾都是我做下來的,！”“肖宇”陰著臉說,。

　　“你……你也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進(jìn)步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啊，我知道那是秦磊幫你做下來的,，你跟秦磊比比,，你再練二十年也趕不上人家現(xiàn)在的水平！”孫主任越說越心虛,。

　　“我說了,，那臺手術(shù)是我做下來的，你沒有資格趕我走,！我也不是跟你孫德銘簽得賣身契,！”“肖宇”沖著孫主任狠狠地說道，他的眼睛紅得越發(fā)像要殺人似的,，這可把孫主任給嚇得夠嗆,。

　　“肖……肖宇啊……你的情緒領(lǐng)導(dǎo)是可以理解的，有什么話,，我們平心靜氣的談……作為你多年的老領(lǐng)導(dǎo)，我們有必要坐下來坦誠布公地好好說說,，但前提是你得冷靜冷靜,，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適合你的。”

　　“我……要……做……手……術(shù)……”肖宇的眼睛瞪得跟搖鈴一般,，布滿了血絲,，“不然……我吃了你！”

　　就在這時,，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秦磊走了進(jìn)來。

　　“主任,，有個事想跟你商量,。”秦磊望了一眼氣勢洶洶的“肖宇”又看向了孫主任,。

　　“小秦啊,，有事就說……要不咱們到外面說去?！睂O主任早就想要開溜,。

　　肖宇說：“我想讓肖宇這段時候跟我吧！董亮最近老纏著我想去丁教授組學(xué)學(xué)腔鏡甲狀腺,，我看讓他們換一換,，或許對他倆來說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