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那蓬松的土壤上嫩綠欲滴的蔬菜漸漸像被煉成粉末一樣從地表騰起,,沒有升多高就憑空消散了,,而那一塊塊四方形狀的田地也模糊起來,等再次清晰時,,竟是一片荒蕪的石頭地,,連草都不肯多生幾根。
心中詫異的同時她忍不住朝原先水庫坐落的地方看去,,方才碧水微瀾的地方現(xiàn)在只是一個盛滿白沙的巨大坑洼,,哪里還有什么魚和蝦,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沙漠,。
片刻后,,三人那注滿疑問的目光像是約好過一般,同時向柴松探去,。
柴松則早料到他們又要問東問西了,,也不再多做周旋,將手里的碗朝下作了個傾倒的動作,,但碗中的水并沒有絲毫溢出,,接著柴松開始解釋了。
“其實,,這里根本就沒有什么菜園子,,只有一只盛了半碗水的碗,你們剛才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幻象罷了,?!?p> 柴松將藍色碗收回衣袖里,接著說道:“這是一項以控制空間為目的的法術(shù),,如果你們成為清宇門的正式弟子,,以后就會有機會學(xué)到,不過,,好像門中四山的控制方式都是不一樣的,,我就不多說了?!?p>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幻術(shù)用了幾十年,今天會因為蟻災(zāi)而被破掉,,真是丟了我的老臉,?!?p> “前輩——”看見柴松要離開的樣子,方小微快步跟了上去,,得到的卻是柴松一個止步的手勢:“重新施法建設(shè)可得幾天功夫,,罷了,你們幾個離我遠點,,菜園子的事我去跟管事的說,,你們別再來打擾我就行了?!?p> 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方小微也不好意思再追得那么緊。只是她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可怕了,,竟讓柴松說出這么可憐的話,還是這個活了大幾十歲的人天生就嚴(yán)肅不起來,?
晚飯時間,,依舊有青菜,不難想象,,白天的事真不過就是場鬧劇,。
方小微捏著筷子攪動著眼前碗里掛在白飯上的幾根青菜,想起了那個往白飯上潑辣椒的墨杉,,跟著思路走,,又想起為了悄悄進入清宇門,墨杉帶她瞬間從山下移動到北山組范圍的圍墻外面時的那段記憶,,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能帶著三人瞬息萬步,這是不是也算控制空間呢,?
也許不算吧,。
最接近柴松所謂的控制空間的,應(yīng)該是北山組五極弟子中排行老三的刑天北,,那天在小樓之上,,他憑空甩出的一個大箱子,里面裝的雖然都是食物,,可這才是與柴松手法最相近的法器,,算起來,柴松也說得上是刑天北的同門了,。
來回琢磨了幾遍,,也想不出這種術(shù)法有什么好,還讓柴松藏藏掖掖的,,倒是墨杉那瞬息萬步的本事夠吸引人啊,。
當(dāng)她的神思越飛越遠時,臉上的表情就開始有些不受控制了,,直到對面坐著的兩人有了異常的動靜,,她才回過神來,抬眼看去,,就見原來是桌子上多了三個人來,。
環(huán)顧四周,飯?zhí)玫淖雷訋缀醵急徽紳M了,,只有她們坐的這張空了一角出來,,一下子多了三個人落座,不免有些擠了,。
再細看那三個人,,因為都是剛到的新人,還沒有正式入門,,所以還沒有領(lǐng)統(tǒng)一的門派弟子制服,,身上穿著的是從家中帶來的衣裳。
方小微這邊三人都是簡單的布衫,,阿南更是只穿了件短袖,,只有花宇的衣服布料雖然較之兩位同伴來說要貴一點,可是淡素的做工與對面那三個一臉公子哥神態(tài)的少年人身上穿著的華錦衣裳比起來,,不免有些寒酸,,阿南和方小微的衣著看起來更是接近貧農(nóng)了。
本來這三人無奈坐到這邊,,自恃家底不薄,,姿態(tài)高傲的覺得這已是委屈了他們的貴體了,豈料等他們勉為其難的坐下后,,對面三個衣著寒酸的人居然只是用了一個幾乎相同的‘抬眼’動作算是給他們打過招呼了,。
這要是在平時,能和他們同席的人不都是堆著笑臉主動套近乎,,等他們擇看得順眼聽得順耳的回兩句,?可這三人,這種無視的眼神真的讓人有些不爽,。
富貴三人組坐在中間的一位身穿青黑緞袍,,體型有些發(fā)福但神態(tài)看起來似乎是領(lǐng)頭老大的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而他身邊的兩個人則看出端倪,,壓了一下他的肩膀,,適宜先點菜。其實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兩個做小弟的雖然明白老大的意思,,卻無意惹是生非,,沒有人天生是喜歡惹禍得罪人的。
這個飯?zhí)秒m然屬清宇門內(nèi)部的產(chǎn)業(yè),,卻不是免費的,,在建制上近似于世間的飯店,所有的飯菜都是要花錢的,,只不過這里只招待名冊在案的新人,,并且沒有酒出售。
方小微和阿南都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可以說身上沒幾個銅板,,好在花宇家境不錯,兩人才不會窘迫到一日三餐只吃白飯的境地,,即便這樣,,方小微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總這么破費,阿南就別提了,,以他那獨特的種類性質(zhì),,吃飯只是打馬虎眼罷了。
耳邊聽那胖子扯著個大嗓門點著那一道道名字取得花哨一聽就不便宜的菜肴,,思維一直被吵得無法凝聚的方小微雖然沒有立即與對方交惡的脾氣,,心中卻也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點嫌惡,抬眼看了看依舊保持著端正的姿態(tài)認真吃飯的花宇,,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走人的話來,。
一是顧及到花宇還沒吃完,二是多少受了他那習(xí)慣的一點影響,,心中感嘆:家教好就是不一樣,,吃飯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啊,方小微你是個女孩子都沒學(xué)到這個境界吶,!
豈料這本就將要瀕臨破碎的平靜居然被一向惜字如金的阿南打破,,當(dāng)那胖子開始叫到第五道菜時,吃飯速度堪比烏龜爬的阿南忽然端起碗一陣狂扒,,在一陣筷子擊打陶碗發(fā)出的進食奏鳴曲過后,,放下碗筷,鼓著那還掛著幾粒米飯的腮幫子的阿南用模糊不清的語句說道:“我吃好了,,先走了,。”
這本來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可是在那胖子眼里就不怎么簡單了,。
像他這樣一個被人簇擁慣了的人,一開始就把阿南劃入貧農(nóng)等級,現(xiàn)在聽到這樣無視他的話,,頓時臉上又陰沉起來,,盡管阿南這么說并不是故意的,其實連方小微都猜不懂對面那胖子好吃好喝的還有什么不滿,,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老大的架子,?
阿南已經(jīng)出門去了,那胖子似乎有想拍桌子的念頭,,放在桌沿上五指生得粗肥的手正準(zhǔn)備動,忽然被他左邊一位生的精瘦,,臉頰都凹陷進去的同伴按住,,同時右邊一個膚色如炭,生得粗眉大眼,,塊頭大嗓子也大的同伴開口說道:“龐公子,,沒想到令尊會讓你到清宇門學(xué)藝,莫非令尊想把家中產(chǎn)業(yè)交給你的妹妹么,?”
方小微在一旁聽到‘龐公子’三個字,,心中就隱隱發(fā)笑,本來那個黑臉說話的口音就有些別扭,,不仔細聽的話,,非常容易將龐聽成胖,再加上那龐公子的體型,,唉,,光是他伸出來的那只肥爪就已經(jīng)是他形象之中的一記敗筆了。
龐胖子似乎是被那充滿追捧之意的話吸引去了注意力,,再加上那黑臉故意在話后留了尾,,意思就是要引個路,讓龐胖子能扶著樓梯說下去,。
于是龐胖子沒有再注意方小微忍笑的表情,,而是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神采,粗肥的手指在桌上敲打起來,,用一種明顯包含炫耀意味的語氣說道:“那怎么可能,,我是長子又是獨子,按照家規(guī)常理,,只有我才有資格繼承家業(yè),,至于那個庶出的,哼,,她只不過是個排行十五的姨娘生的……”
說到這里,,他忽然將嗓門壓低了點,對左右兩人說道:“我當(dāng)你們是哥們才告訴你們的,要不是她怎么說也是父親娶進門來的,,有礙面子,,我父親說不準(zhǔn)還要去查那丫頭是不是外面野生的種?!?p> 他說那最后一句話時,,語氣中的鄙夷之意暴露無疑。
而身邊的兩個人則是一同發(fā)出輕浮的‘咦‘聲,。
無意之中將這話聽到耳朵里的方小微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前世她也是別人的妹妹,雖然她強迫大她半歲的哥哥叫她姐姐,,雖然日子過得很清苦,,但那份兄妹情她一直將其視為寶貝,尤其是突然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世界,,隨著思念的加深,,她越發(fā)向往回到從前的日子,吃苦也好,,平凡也好,,可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是神圣而不可取代的。
可是,,這種原本很干凈堅榛的感情,,在那一身錦繡的龐胖子口中說出來,不但變得一文不值,,而且還有一種令人反胃的齷齪,。
本來就對這個人有些嫌惡方小微開始有些要鬧情緒了,一旁的花宇聽到這話時,,捏著筷子正準(zhǔn)備夾菜的手也是停了停,,看出方小微臉上神色不怎么好看了,連忙開口說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鬧肚子了,?”
方小微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么說,,當(dāng)她對上他的目光時,,忽然有些明白了,原來他這也是故意留了一句話頭,。
回目快速掃過那三個臉帶輕浮笑容的富家子,,方小微心中念頭一轉(zhuǎn),把那嫌惡的感覺壓了壓,,笑著開口道:“嗯,,吃得太慢果然不怎么好……等你吃完我們一起走。”
花宇瞧出方小微心中不悅,,準(zhǔn)備略做收拾就離席,,可是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對面三人的談話無意之中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省去起身的動作,,而是向柜臺喊了聲:“小哥,麻煩你沏兩杯淡茶,?!?p> 方小微眉頭微皺說道:“要茶水干什么,又苦又澀,?!?p> 花宇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