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了這么一個人,柳婧也就沒有心思繼續(xù)逛街了,,她急匆匆地朝家里走回,。
一入府門,她便徑直尋到母親,,揮退仆人后,,柳婧跪坐在母親對面,低聲說道:“母親,,女兒可能遇到了顧家二郎了,。”
“什么,?”正在刺繡的柳母手一顫,,指尖一疼,卻是被針刺出血來,。
柳母顧不得冒血的指尖,,抬頭看向柳婧,急急地問道:“你說什么,?你遇到了顧二郎,?”
“仿佛是他?!绷捍怪鴳?yīng)了一聲,。
柳母狂喜地站了起來,她喃喃說道:“居然遇到了顧二郎,,居然遇到了顧二郎……難道說蒼天開眼了,?我們時來運轉(zhuǎn)了?”
柳母歡喜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了一陣,,回頭見到女兒端坐在那里,,表情凝重,眉頭深鎖,,不由收斂了笑容,,不安地問道:“孩子,,他,他不愿意么,?”
柳婧慢慢抬起頭來,,她迎上母親,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孩兒剛跟他說,,孩子姓柳,他便臉色不善,,待得知我來自陽河縣,,更是臉色陰沉。孩子當時說不下去了,,便匆匆告辭,,離去時,他也沒有喚住孩兒,?!?p> 頓了頓,柳婧說道:“母親,,據(jù)今日重逢時,,他的表現(xiàn)看來,這人對孩兒成見很深,。孩兒想,,不如我們以婚書為條件,請他幫忙救出父親,?!?p> 柳婧輕聲說道:“他的身邊,還伴有閔府的嫡女和另一個美貌小姑,。女兒想,,他聽到只需要救出我父親,便能解去束縛了他的婚約,,一定會欣然同意的,。”
聽了柳婧的話,,柳母卻沉吟起來,。
在柳母尋思時,柳婧也沒有說話,,一時之間,,這院落里只有風(fēng)吹樹葉的嗚咽聲不時傳來。
直過了好一會,,柳母才說道:“婧兒,,你忽略了一件事?!?p> 柳婧抬頭看向母親,。
柳母對著她說道:“你們定下婚約已然六年,這六年中,,他顧府早就輝煌騰達,,我們柳府卻是一日比一日沒落。而現(xiàn)在,,你及笄已過一年,,按情理,他如果想娶你,,一年前就應(yīng)該前來陽河縣求娶,。而他不想娶你,一年前,,他也應(yīng)該前來解去婚約,。你幼時如此戲弄于他,他們顧府真要解去婚約,,不管是你父親還是我,,都會無話可說,可他們一直沒有來,,這是為什么,?”
說到這里,柳母定定地看著女兒,,認真地說道:“孩子,,你說,那顧家二郎會不會是對你兀自有情,?只是他也氣不過,?”
母親的意思是說,顧家二郎是對她有情又有惱,,所以故意拖著婚約,,不愿意前來求娶便宜了自己,也不愿意解去婚約失去自己吧,?
柳婧苦笑了一下,,她垂眸說道:“無論原因是什么,他如今有權(quán)有勢,,愿意援手,,則父親馬上就可出獄。母親,,我馬上派人前去探明他的住所,,然后,,我們帶著婚約,去與他談一談吧,?!?p> 柳母想了想,點頭嘆道:“也只能這樣,。不管如何,,是得好好談?wù)劻恕,!?p> 因有了閔府那一層,,再加上那顧郎不曾刻意隱藏行蹤,他的住所柳婧很快便探明了,。
不過,,出發(fā)那天,她想了想后,,還是對柳母說道:“母親,,由女兒先去吧。女兒辦事如果不成,,你做長輩地再出面,。”
這一陣子,,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柳婧處理,,柳母做為一個內(nèi)宅婦人,以前倚賴丈夫慣了,,現(xiàn)在女兒可以倚賴,,她也漸漸沒了主張。聽到柳婧這么一說,,柳母便點了點頭,,恩恩連聲。
見到母親同意,,柳婧收好婚書,,坐上牛車,朝著那顧家郎君住的地方駛?cè)ァ?p> 顧家郎君所住的地方,,就是閔府,。閔府做為整個吳郡最大的豪強之一,那府第建得精致而繁華,,如顧郎那樣享慣了福的洛陽郎君,,選擇住在閔府,那是情理當中。
一襲男袍的柳婧來到閔府門口,,說是要見過洛陽顧郎,,本來還以為會被門子攔上了攔,哪知道她剛報出自己名號,,那門子便恭敬地笑道:“原來是柳家郎君來了,?顧家郎君早就有吩咐了,請,,請?!闭f罷,,恭敬地領(lǐng)著她,朝著北邊一院落走去,。
閔府中布置非常精妙,,這般初春時節(jié),本來這江南之地很多樹還不曾長上樹葉,,可這里卻郁郁蔥蔥,,這閔府竟是花大價錢移植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給種了滿園,。
柳婧一路走來,,不時可以看到美貌的婢女在園中穿梭,看到柳婧走來,,這些婢女三五成群,,有的竊笑,有的則是悄悄指指點點,。來到北邊那個最美麗的院落外時,,她聽到一婢女壓著聲音叫道:“快看快看,那里來了一個俊美的小郎呢,?!薄鞍。媸呛每?,可不比顧家郎君差呢,。”“可惜是個布衣,?!薄安家掠衷鯓樱磕憧此寄壳逖?,舉止昂昂,,定然非池中之物。”在這個‘少女慕少艾,,不惜金縷衣’的時代,,年少俊美的儒生,還是很吃香的,。
面對著婢女們地指點,,柳婧眉目微斂,不一會,,她便在門子地帶領(lǐng)下進了院落,。
幾個婢女迎了上來,與一路上的婢女不同,,這些婢女看到柳婧時,,神色不動,只是恭敬地說道:“可是陽河柳郎,?”
“正是,。”
“顧家郎君有請,?!碧岬筋櫦依删龝r,這幾個美麗的婢女臉蛋紅紅的,,看來她們不是不喜愛美少年,,而是心有所屬。
幾女領(lǐng)著柳婧來到一個書房前,,一女朝里面說了一句后,,柳婧聽到那顧郎優(yōu)美如琴樂的聲音從里面低沉地傳來,“讓他進來,?!?p> “柳家郎君,請,?!?p> “多謝?!绷郝渣c了點頭,,提步踏入臺階,吱呀一聲,,推開廂房的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書房,。
路上見到的那俊美高雅的顧郎,,顯然剛剛沐浴過,,正披散著濕淋淋的墨發(fā),披著一件暗紅色的外袍,,站在幾案奮筆疾書,。烏黑的濕發(fā)貼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再配上那暗紅的外袍,,越發(fā)襯處這人高雅不沾世俗煙塵,。
柳婧進來的腳步聲,顯然沒有驚動他,。直到他把一行字寫完了,,顧郎才把毛筆放在一側(cè),抬起卷帛吹干上面的墨,,他含笑欣賞了一會后,,慢慢放下。
然后,,他再頭看向柳婧。
對上安靜地坐地榻上,,眉目微斂,,似是神游方外的柳婧,他挑了挑眉,,微笑道:“柳兄前來找我,,卻不知為了何事?”卻是開門見山了,。
柳婧回過頭來,。
射入房中的明明暗暗的光線下,她的眸子清潤而澄澈,,宛如世間最干凈的天空,。柳婧的眸光時,顧郎先是一怔,,轉(zhuǎn)眼,,他的臉上浮過一抹嘲諷和憎惡。
他是主人,,在他的地盤上,,不焚香不上酒,便這般站得筆挺地一開口便問柳婧的來意,,那態(tài)度中的不喜和不善,,已是十分清楚了。更何況,,他臉上的嘲諷和憎惡如此分明,?
柳婧迅速垂下雙眸,輕輕說道:“顧郎可是姓顧名呈,乃顧司馬之次子,?”
顧郎臉上嘲諷的笑容更明顯了,,他微笑道:“柳家郎君好眼力!不錯,,我就是顧呈,。”
果然是他,!
柳婧的手顫了一下,。把她這個動作收入眼底的顧呈,儀態(tài)越發(fā)高雅了,,“柳家郎君有話何不直說,?”
柳婧吸了一口氣,她抬眸看向他,,輕輕說道:“我姓柳,,陽河縣人氏?!?p> 顧呈打斷她的話,,“柳兄莫非忘了,昨日你已介紹過自己,?!?p> 柳婧沒有理會他這含諷帶譏的話,徑自說道:“我父名柳行舟,?!?p> ……這話一出,書房中安靜下來,。
一陣極致的寧靜后,,顧呈緩緩說道:“所以呢?柳兄何不一次性把話說完,?”
柳婧抬起頭來,,她的唇有點發(fā)白。過了一會后,,柳婧輕輕說道:“家父如今入了獄,,我想請顧郎援手相助?!?p> ……
顧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眉目帶煞地問道:“為何,?我為何要援這個手,?”
柳婧沉默了,,就在顧呈有點不耐煩之時,她慢慢說道:“顧郎本是我柳府之婿……難道不該援手,?”她精美的臉雖然雪白,,這話卻說得恁地清晰有力!
柳婧這話吐出后,,顧郎頭一仰放聲大笑起來,。他的大笑聲如此響亮,如此嘲諷,,隱隱中,,甚至透著一種憤怒。這笑聲把外面的人都震住了,,一時之間,,四下一靜,只有他的笑聲在遠遠傳出,。
好一會,,顧呈收起笑容。他姿態(tài)高雅地走到柳婧對面坐好,,道:“我是柳府之婿,?”
柳婧抬眼看向他,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垂下眸,張著唇,,她輕而認真地應(yīng)道:“難道不是,?”
顧呈再次放聲一笑。
不過這一次,,他只笑了兩聲便收了聲,。身子向后一仰,他那過份白皙,,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富貴氣的臉孔上,,帶上了一抹冷笑。便這般緊緊的,,近乎陰寒的盯著柳婧,,他壓低了聲音,這人的聲音本如弦樂般扣人心弦,,這般壓低,,更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那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嗯?”
他繼續(xù)說著,,聲音雖然陰寒,,卻因過于動聽而讓人無法不心弦顫動,
“便在半年前,,我在豫州之地見過柳文景,。那個柳文景,可與柳兄你毫不相似……柳兄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