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泰三十五的除夕很快就到了,，沈家過了一個熱鬧團(tuán)圓的年,，連沈則儒一家的團(tuán)圓飯，也是在景泰大街沈宅吃的,，那氛圍就別提多熱鬧了,。大人就不說了,，年輕人和小朋友們聚在一起放放鞭炮領(lǐng)領(lǐng)壓歲錢，連沈慶德小朋友都會巍巍顫顫地走幾步路了,，沈余宏和沈安氏就在旁邊看著,，抱孫不抱子的規(guī)矩倒是執(zhí)行得徹底，只聽得沈慶德嘴里呀呀地說著什么,，逗得沈則敬和沈俞氏好一陣笑,，連壓歲紅包也重了不少。
沈?qū)幵诔σ惯€是哭了一場,。聽著鞭炮隆響,，看著煙花璀璨，夾雜著前世今生的復(fù)雜情緒，無可訴說的遺憾和決心,，讓沈?qū)幠X中一片空白,。如今只剩下眼淚,，她也沒有驚動秋歌和柳媽等人,，等早上起來，已經(jīng)悄然無跡了,。
已有的事已經(jīng)過去,，再行的事情還沒有到來，陽光之下并無新鮮事,。復(fù)又經(jīng)歷長泰三十六年的春節(jié),，沈?qū)幮褋頃r只感到慶幸，過了一年,，又老了一歲,，是了，她都可以算老了,，雖然她還只是沈府十三歲的小人兒,。
到了正月初二，在拜祭完開年菩薩之后,，沈家就陸續(xù)開始京兆的交際生活了,。沈則高和沈余憲在京兆逗留的時間也很短，最遲正月初六就要返回任職地了,，帶著他們赴各式宴會就成了緊要事情,，沈華善和沈則敬都出動了，每日都有兩三場聚會是要去的,，盡管只是去露一下臉,。
比如吏部侍郎楚炎家的宴會，雖然不帶沈俞氏等家眷,，可是沈則敬帶著弟弟沈則高和長子沈余憲前去了,。楚炎為人倨傲，但是畢竟是沈則敬的主官,，還有吏部郎中岑笑白,、沈靜華等一同前往，吏部掌管著文官升遷退降,，去楚家赴宴的人也很多,，沈則敬等人沒有留到最后，就告辭了,。
比如國子祭酒衛(wèi)復(fù)禮家的宴會,，沈華善也帶著沈則敬、沈則高、沈余憲去了,，還見到了孫子沈余宏的未來泰山大人成方圓,。沈則儒自然也去了的，這些人都是相熟有聯(lián)系的,，沈華善等人就放松許多,，氣氛也親近熱烈得多。衛(wèi)復(fù)禮還抱怨怎么不把沈余宏帶過來讓他掌掌眼之類的,，惹得沈華善直說下次下次,，又問了成家近況如何，得知一切都好,，便和衛(wèi)復(fù)禮等人吆喝著拼起酒來,。
沈?qū)幰哺S沈俞氏去御史大夫龔家赴了宴，龔心慈要比沈?qū)幋笊蠋讱q,，年前就已經(jīng)和河內(nèi)道觀察使衛(wèi)良查的嫡孫定下婚事,，五月就要出嫁了，沈?qū)幒推渌麕准业男」媚锶徏业臅r候,，她還在繡嫁妝呢,。小姑娘家聚在一起也沒有什么好說的，說得最多的也就是龔心慈的婚事了,，沈?qū)幰哺胶土藥拙?，想來各人姻緣都離不開門當(dāng)戶對的考慮。龔心慈的婚事說不上好或者不好,，沈?qū)幰蚝退皇?，只淡淡笑著，特地多看了幾眼秋歌提到的那個丫鬟采繁,，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的一樣，可是腦中搜索了一番確定自己不認(rèn)識這個人,，想來是丫鬟氣質(zhì)都差不多,，她也就沒有在意了。沒多久她就跟隨沈俞氏離去了,，沈俞氏懷有身孕,，也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長時間。
正月初五這天,，沈家也舉辦了宴會,，邀請了不少人來吃吃喝喝敘交情。有去年三月時的家宴和花朝節(jié)宴會打底,，夫人間來往也不少,，彼此間也漸漸熟悉了,。本家姻親就不用說了，比如顧梓程的夫人就少了諂媚多了親近——她丈夫顧梓程很得沈則敬看重,。沈則高和沈余憲等人也一一見過這些人,，也沒有多說什么場面話，反正來的人家和沈家聯(lián)系得也多,，以后不愁沒有見面的時候,，只是趁著他們還在京兆的時候，多個名目聚一聚罷了,。
沈家宴會過后,，沈則高和沈余憲先后離開京兆。還是沈則高比沈余憲先動身,，對著沈余文、沈余韜兩個兒子耳提面命了一番,，交代他們好好伺候孝敬祖父,，交代他們也好聽伯父伯娘們的話，又交代他們要和兄弟姐妹和睦共處,，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沈余文兩個想到遠(yuǎn)在嶺南的沈蔡氏，又想到要適應(yīng)京兆生活,，一時心情也很復(fù)雜,，更加不舍得沈則高離開了，看得沈則敬等人也心酸,，對沈則高承諾道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兩個侄兒讓他和弟媳婦放寬心云云,。
沈余憲走的時候，沈則敬沒有送,。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男兒志在四方，也不用哭哭啼啼,，這像什么,，所以他很放心地參加岑笑白家的宴會去了。沈安氏紅了眼睛,，兒子還小,，她這次還是沒有和他一起去湘州。沈慶德似乎也感應(yīng)到將和父親分別,，特別的安靜,，睜大一雙眼睛看著沈余憲，懂事的沒有哭鬧,。另一邊的沈俞氏早就在不斷地抹眼淚了,，身上掉下的肉落下的骨肉，現(xiàn)今要離開了，說什么都是舍不得,。沈?qū)幍热艘捕家灰欢诖蟾缫⒁馍眢w多來信等,，沈余憲望著一屋子送別的人，母親,、妻兒,、弟妹，油然起了一股深深的責(zé)任感,，這些都是他要關(guān)懷愛惜的人,，以后要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的，這樣想著的時候,，覺得那別離之意也少了很多,，回到湘州更加用心任職不論。
隨著沈則高和沈余憲離開京兆和沈華善等人上朝,，過年的氛圍逐漸散去了,，沈家也岑寂了不少。尤其是沈俞氏和沈安氏,，一連幾日都提不起什么精神,，伺候的下人也很有眼色地沉默少言，和鳴軒和六和院都是靜悄悄的,。
沈俞氏也推了幾家的宴會,，她大著肚子，別人也覺得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還送來了不少問候的補(bǔ)品,，這讓沈俞氏開懷了不少。沈安氏也在沈慶德的逗弄下漸漸回復(fù)過來,，小孩帶給大人的感受是日日新鮮日日歡笑的,，沈安氏也沒那么記掛沈余憲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元宵佳節(jié),，元宵節(jié)在大永又稱上元節(jié),，是團(tuán)圓的節(jié)日，又是未成親男女的節(jié)日,，因這一天,，在東市和西坊都設(shè)有元宵燈會，可以讓少男少女們都去參加,，和花朝節(jié)的意義也是差不多,。
一大早，沈?qū)幘屯网Q軒請安,，沈俞氏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因為沈余憲離開京兆而消沉的意志已經(jīng)慢慢恢復(fù)過來了,，此刻正聽著沈胡氏說著元宵節(jié)的安排，旁邊還跟著沈?qū)幒蜕蚣褍蓚€小姑娘,。作為妯娌,，沈胡氏其實沒有必要來向沈俞氏匯報相關(guān)工作的，不過她想著就是暫代管一下家事,，也總得讓沈俞氏心里有底才是,。
“那么晚上我就帶著她們幾個去西坊看一看吧?！弊詈笊蚝线@樣說,，這話一出，沈瑤和沈佳的眼睛就亮了,，顯然她們來和鳴軒就是為了早點這個事情,。這話也被剛好進(jìn)門的李姨娘、何姨娘,、沈宓和沈宛這幾個人聽到了,，兩個小姑娘和丫鬟就不用說了，連兩個姨娘和婆子臉上都有些期待——實是元宵燈會很熱鬧的啊,，不僅有花燈，更有雜戲,，當(dāng)然就少不了那小吃小食,，李姨娘和何姨娘都略有感嘆，回憶起年輕時候的元宵燈會來,。
沈宛自然是最高興了,，在場的人就她年紀(jì)最小，聽著大家說著上元燈會的事情,，想象著燈會的熱鬧,，恨不得馬上就外出去了。她忘記了何姨娘平時教她的規(guī)矩禮儀,，說到時我把我自己做的花燈一拿出去,，外面的花燈就都看不上眼啦，這話大言不慚逗得人發(fā)笑,，所幸她性情率直,，沈俞氏也不計較，倒是何姨娘悄悄地拉了沈宛一下,。
沈?qū)幙粗蠹覞M心期待的樣子,，那句“我不想去”怎么也說不出口，尤其是在沈俞氏對她說好好跟嬸母妹妹一起玩的時候,，她就更說不出了,，只得笑著應(yīng)承是,。回到青竹居的時候,，連青竹居內(nèi)也充滿了期待和熱鬧的氛圍,，沈?qū)幬⑽@一口氣，也是,，春詩她們幾個大丫鬟今年就十五歲了,，會這樣期待燈會也是再正常不過了。沈?qū)幭肫疬@幾個丫鬟的年齡,，沈家家規(guī)是主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要到十八歲才能行婚嫁之事,，不過婚事需要一個過程，及笄之后,，就要考慮她們的婚事了,，沈?qū)帥Q定好好為她們籌謀籌謀。前一世,，她們跟著她,，先是陪嫁進(jìn)了五皇子府，后又進(jìn)了宮,，一直到死,，都沒有嫁人，這一世,，她要給她們一個不一樣的生活,。
沈?qū)幰幌伦佑窒肫鹆饲耙皇溃倳蛔杂X地,，想起前一世之事,，將前一世之事和今生的經(jīng)歷交織糾纏，或許這就是重生的后遺癥吧,。
到了晚上,，沈胡氏帶著一群女眷，出發(fā)前往西坊了,。越近祥和大街,，就越多人了，每個人都打扮一新,，少男少女們則人人手里拿著一盞花燈,，這就是上元燈會的最大特色了。這些少男少女個個紅粉菲菲,，十五十六時,，豆蔻枝頭現(xiàn)，這樣的情景,，讓沈?qū)幐锌f千,，這樣的少女情懷,，她是早沒有了啊。
她站在祥和大街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流動的花燈將整條大街映襯得流光溢彩,，彷如行走在天際云霞里。這樣的熱鬧,，這樣的美景,，就如記憶中的一樣，美輪美奐,。當(dāng)時,，這樣的良辰美景，她就是那賞心樂事之人,，正是在祥和大街的花燈之下,，他給她送了一盞花燈，拿著他送的花燈,，她的心是甜蜜得難以言喻,，朦朧間似乎覺得，這一生,，有這樣一個人就已經(jīng)圓滿了,。
惟愿情滿，地久天長,，他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啊,。
后來呢，后來呢……
“再沒有后來了……”在這流光溢彩之下,，在這嬉鬧笑語之中，沈?qū)庎痪?，面容靜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