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載舟把前兩次循環(huán)的事講完的時候刮起了風(fēng),，江漁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就一直呆在路燈下站了這么久,。從何載舟開始講述起，她甚至連左右挪動一下腳步的動作都沒有做過,。

　　于是她下意識覺得自己該活動一下了,，往后退的時候卻剛好踩到一顆有點突出的石子，腿一軟差點摔倒,，是何載舟扶住了她,。

　　她把自己的手臂抽回來，尷尬地笑了笑,。

　　“是我說得這些嚇到你了嗎,？”何載舟問她。

　　“沒有,?！苯瓭O趕緊搖搖頭，“踩到石子了,?！?p>　　為了表示自己說話的真實性，她還踢了石子一下,。結(jié)果那石子就只有非常小的一個,，反而更加佐證她是先因為何載舟的敘述感覺腿軟然后才會差點摔跤的事實。

　　“我一開始其實也挺害怕的,?！焙屋d舟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著地面,。路燈之下,，他們的影子只有小小的一團(tuán),。“后來我也想過了,，可能很多事情真的是天意,，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順著走?！?p>　　原本還有些出神地江漁被他的話拉回了注意力,，不僅如此，她還瞬間感到一股怒火竄了上來,。

　　當(dāng)初和何載舟當(dāng)朋友,、談戀愛的時候他們都沒少吵架，而她總覺得進(jìn)入循環(huán)后的這些和他生氣的情緒和當(dāng)初不同,，此時她終于懂了,，是因為進(jìn)入循環(huán)以后的怒火總是以恐懼為原料被點燃。

　　她害怕何載舟不是和她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害怕何載舟對她有所隱瞞,，更害怕他現(xiàn)在這幅甘愿赴死的樣子。

　　她的確討厭麻煩而詭異的循環(huán),，的確很想徹底走出循環(huán)回家去,，然后好好地過每一天?？伤邮懿涣怂廾?，更不愿意一切都結(jié)束得不明不白。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這是準(zhǔn)備放棄了,？準(zhǔn)備擺爛了？”她盡量掩飾著自己的害怕,，只表現(xiàn)出憤怒來,，“何載舟，你以前雖然也不怎么樣,，但是好歹還比現(xiàn)在好點,。你這是怎么了，被說了幾句就害怕了嗎,？就算是天意又能怎么樣,，如果天意真的就等同于一切，為什么還都說人定勝天,？,！”

　　何載舟沒有對她的指責(zé)表現(xiàn)出過激的反應(yīng)，他甚至還笑了一下，這讓江漁更覺得心慌,。

　　“你笑什么啊,，你還笑得出來？”

　　“江漁,，我說過的,，你的激將法很明顯?！彼聪蛩?，語氣如常，“這次也一樣明顯,?！?p>　　“你——”

　　江漁是還想再說些罵他的話的，可她說不出來了,。

　　她張張嘴,，覺得喉嚨發(fā)緊、鼻子發(fā)酸,，眼眶也有點熱。

　　她是想哭,，但她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哭的時候,。何載舟決定好了要去大義赴死，她現(xiàn)在不想辦法阻止他荒謬的念頭反而來哭一場算是怎么回事,，提前給他哭喪么,？

　　她別過臉去，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重新轉(zhuǎn)回頭看著何載舟,。

　　“現(xiàn)在幾點了？”

　　“??？”話題跳得有點快，他顯然是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我說,，現(xiàn)在幾點了，你看看時間,?！?p>　　何載舟依然是似懂非懂的，也沒有問她為什么不自己看,，“哦”了一聲就低頭拿手機(jī)去了,。

　　江漁趁機(jī)擦了一下眼角，把不聽話的眼淚通通扼殺在搖籃里。

　　“已經(jīng)接近零點了,。居然都這么晚了,，我們好像真的說了很久?！?p>　　“是你講了很久,。”江漁糾正完他的表述方式,，又說,，“下一次循環(huán)我還來找你，你帶我去周禮他爸媽辦公的那個地方,，我要見他們,。”

　　“都說了很危險了,，你怎么還......”

　　“我看是你比較危險吧,？”江漁打斷了試圖回絕的何載舟，“是你去了一趟就放棄之前和我定好的計劃準(zhǔn)備去赴死了,，我倒想親耳聽聽周叔叔能說些什么,。”

　　之前的循環(huán)里,，她總是忌諱死這個字,，每次話到嘴邊都拐個彎。

　　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都直接擺在眼前了,，再去忌諱這些虛無縹緲的反而沒用,。

　　“你的情況和我又不一樣?！?p>　　“怎么不一樣了,？我不就比你少了吐血這一項嗎，我不也是被困在和你同樣的時間里出不去,？如果按照周叔叔的說法,，我也該有什么解鈴還須系鈴人的事才對、我也該自行了斷了,？到時候如果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別說不管你，我和你一起去死行不行,？”

　　“你這叫什么話,。”何載舟沒有被江漁的氣勢嚇到,，還是皺著眉否定她的說辭,，“我又不是不想活了才決定去死,，我是覺得如果所有怪事真的都因我而起，我只能用死來結(jié)束這一切,。一開始是我一個人吐血,，后來是我們一起進(jìn)入循環(huán)，再后來會是什么,？事情只會越來越失控,。”

　　“你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前后矛盾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說過的平行故事線,。我和你的故事線根本就是不一樣的，憑什么覺得我的循環(huán)也是因為你,？換句話說,，如果你死了我還是沒出循環(huán)，你讓我怎么辦??？”

　　“......我說不過你?！?p>　　“你不是說不過我,，你是本來就沒有想清楚。你確定死是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不是逃避問題的方式嗎,，再者說,，周叔叔本來也沒有清清楚楚地告訴你讓你去死?！?p>　　“你沒事吧?！焙屋d舟被氣笑了,，“我是他看著長大的，或者說我就是他和齊阿姨帶大的,，他把話說成那樣已經(jīng)是很直白了,，你讓他直接說出讓我去死的話，怎么不干脆讓他殺了我算了,?！?p>　　雖然何載舟是被氣到無奈地發(fā)笑，但看見他是真心笑了,，江漁心里還是輕松了點,。

　　再開口時，說的話也更沒有邏輯和大膽,。

　　“對啊,，他不是玄學(xué)從業(yè)者嗎,，那他就應(yīng)該為民除害，你既然是什么不該存在于陽間的人,，他怎么不直接送你去陰間,。”

　　“行了,，行了,。我被你說得頭疼?！?p>　　“我才被你說得頭疼,，講了一大堆，最后的結(jié)論就是你要掛機(jī)逃避問題,，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要命的循環(huán)里,。”

　　何載舟沒有再接話,。

　　他知道江漁是故意說得很夸張,，知道她在逗自己開心，但她的話里確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比如說他的死能否把她一起帶出循環(huán),，如果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循環(huán)里豈不是比陪她一起尋找出去的方式對她來說更艱難么,。

　　但真的還有其他出去的方式嗎,？他同樣不確定。

　　他垂下眼,，又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看江漁,，看著她假裝兇狠時皺起的眉頭和癟下去的嘴，看著她泛紅的鼻尖眼眶和頭頂柔軟的發(fā)旋,。

　　他還是不舍得就這么把她一個人留下,。這一點，他至少可以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