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里和衛(wèi)騮所在的酒肆,,大京的望族子弟多少有所踏足,。當天晚上,衛(wèi)驊恰巧亦在此飲酒,。
他正穿行于酒肆中,,余光將坐在旁邊的一桌桌人看過,。這里有貴族郎君也有市井小民,本也不足為奇,,可忽然出現(xiàn)在他視野里一個女子的背影卻讓他頃刻停下了腳步,。
這個背影是如此熟悉,,衛(wèi)驊感覺,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
好不容易待到那女子無意的一回頭,,令衛(wèi)驊瞬間怔在了那里——這正是他三年前所遇到的驪國之女鄂烏理。她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驪國此次獻女三十六人,,她難道也是其中之一嗎?如果她是獻女,,又如何會跑到這等地方來獨自喝酒,?
衛(wèi)驊見四周人不多,思考一番還是坐在了鄂烏理的對面,。
少女發(fā)覺自己對面坐了一位男子,,驚疑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三年前那張熟悉的面孔,??吹剿目啾阌旨右环?。家族日盛又年輕得意的肅侯衛(wèi)驊,,和自己這個身處異邦的孤女分別命里就不是一等人。肅侯可以有好多女人,,大方雍容的妻子和嬌艷窈窕的小妾,,他如何還能想著坐到自己對面和自己說句話?
鄂烏理苦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仰頭飲盡,,酒杯卻被衛(wèi)驊一把按住:“你別再喝了,?!?p> 鄂烏理毫不留情地將他的手扒開,衛(wèi)驊見她神情冷冷地又是一杯,,心中想勸,,卻勸不動。
待她將這杯飲盡,,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著眼前的男子,眼中漠然:“為什么不喝,?”
衛(wèi)驊早就見她面上有了些許醉意,,本能想要離開,但卻不由自主地坐在那里,,無法任由這個少女如此狠心地一杯一杯喝著,,對自己也沒有絲毫的憐惜,。他沒有回答鄂烏理,然鄂烏理失望地一笑,,再度將酒杯斟滿,。這一次,不料衛(wèi)驊手快,,鄂烏理將手伸向酒杯之時,,酒杯已然被衛(wèi)驊奪去。
這次,,鄂烏理像是真的停下了,。她低著頭,將自己的悲情一并敘出:“肅侯應當已經(jīng)猜到我這次來大京的緣由了吧,?!?p> 衛(wèi)驊當然知道,驪國此番示好的禮物,,不僅是商貿(mào)貨品,,更包括獻女三十六人。這三十六人皆是二十歲以下的小族女子,,或是送到宮中當宮女,,或是送給諸侯郎君當小妾。像鄂烏理這等孤女,,在驪國早已失去價值,,又生得麗質(zhì),驪王當然巴不得送她離開驪國,。
衛(wèi)驊默默點頭。
鄂烏理的眼中已見盈盈淚水:“肅侯,,我在大京就認識您一人,,求您救救我吧,不要讓我委身于那些不惑之年的公侯……”
公侯中二十余歲者,,只當屬衛(wèi)驊,。
衛(wèi)驊的記憶猛然回到當年湜上之盟二國的篝火晚會上。那一天,,她被驪王指派為大京諸侯郎君獻酒,,那時的她雖然已身陷驪王的陰謀之中,卻還能在自己面前展現(xiàn)她原本最快樂和動人的一面,,讓他的心靈在那一瞬間微微觸動,。如今不過是過了三年,她的眼中就已失去了當年的那份光彩,。
最絕望的事,,莫過于她已經(jīng)站在深淵面前,,卻無人肯拉她一把。
衛(wèi)驊早就不是先前那個容易心軟的二郎君了,,自璴里死后,,他心中那份愧疚和憐惜隨她一起葬去。這幾年他在朝堂上幾度在風口浪尖徘徊,,皆是選擇沉默和后退,,有幾次身陷驚險的迷局,即便看著他人失敗身死,,亦要保全自身肅侯之名,。
朝堂上既是如此,對于一個女子鄂烏理來說,,便更不用考慮了,。
不是這樣的。
鄂烏理和那些人不一樣,。那些都是心狠手辣的政客,,今日讓著他們,明日他們便向自己反撲,。鄂烏理沒有家世同蕭葛蘭相儕,,沒有心機同蕭葛蘭抗衡,而他自己也不會因為她而轉(zhuǎn)變對蕭葛蘭的態(tài)度,。納她為妾一時間也成了極合理的事情,。
衛(wèi)驊自知此事必要慎之又慎,而鄂烏理的再三請求,,讓他只得長嘆:“上次你提到的事情,,我必須好好考慮?!?p> 說罷,,他起身離去,不帶半絲落塵,。
鄂烏理呆呆地望著對面早已空了的座位,,心中也似這般空落。肅侯,,總讓她捉摸不透,。一個如此年輕而手掌大權的候爺,開口說什么就有什么,,只是納她為妾就這般難嗎,?
悠悠間,周圍不再是酒肆的場景,,鄂烏理發(fā)現(xiàn),,自己正步于深院府邸之中,。正當自己為之奇異時,迎面向自己走來的卻是根本不是肅侯,,而是一個自己未曾謀面的,、面相兇狠之人。
他方走到自己面前,,揚手就是一掌,。自己猝不及防,一陣暈頭轉(zhuǎn)向便倒在了地上,。她艱難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正獰笑著站在他身邊:“有我在,你便永遠不要想……”
鄂烏理心驚,,她雖不識這女子的容貌,,卻總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是肅候婦,。
眼前的場景忽地變了,,鄂烏理發(fā)現(xiàn)自己正無力地倚著陋室之壁,衣著襤褸,,身上滿是血痕,。自己是要死了,她想著,,卻怎也無能為力改變,。她望著窗外如血浸洗的天空,一生的回憶都在這一刻涌現(xiàn),。她是如何為了攀附權力成為一個侯爺?shù)男℃?,是如何因心性高傲得罪了他心狠手辣的正妃,如何一步步落得今日這個結局……
她的氣息在這一刻停止,。她也在這一刻忽然驚醒,。
環(huán)顧四周,鄂烏理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趴在酒肆的桌幾上睡著了啊,。
鄂烏理拖著強撐著站起來,,一步步向外走去,。夢境的內(nèi)容總讓她的心栗栗,難道這便是自己的命運嗎,?
天早已亮了,,大京的街市如往常一般,她生她死,,依舊熙熙攘攘,。
拾蘭的嫁日愈來愈近了,,這些日子,她的心情極差,。女官每日照例向她的宮中送去膳食,,卻總是被拒之門外,無奈之下又不敢稟報王后恐于斥其失職,,便只得請來蕭葛蘭良言相勸,。
蕭葛蘭看著近日漸漸消瘦的拾蘭,心中倍感心疼,。她嘆道:“阿姊知道你的苦,,可這還有半月就要出嫁了,這般折騰自己如何行,?驪王的妃子們要知道新王后是個病弱憔悴之人,,定不利于你未來立威的?!?p> 拾蘭卻是最不愛聽這話:“我是王后,,父王又在列國間頗有威名,她們能奈我何,?”
蕭葛蘭長嘆:“拾蘭,,以后的路終究是靠你自己,父王和我都不能護你一輩子,。你應當從現(xiàn)在開始就為自己穿針引線,。”
拾蘭道:“阿姊,,這些道理我是明白的,,姑母早就同我講過。她說,,其實嫁至驪國,,是我最好的選擇?!?p> 蕭葛蘭詫異:“姑母,?”是那個她二十年來都沒有再見過的姑母嗎?難道父王為了妹妹能夠甘心就嫁,,而帶她去郊外見了自己的阿姊嗎,?
拾蘭接著道:“阿姊,我知道你要勸我些什么,,我亦是早就看懂了此事,。幾年之后的驪國不就是我的掌上之物了嗎?忍過一時,才有未來,。只是……我羨慕瑰里妹妹啊,,她所喜歡的郎君傾心于她,她將會有一段美滿的婚姻,,將來子嗣成群,,與心愛的郎君白頭偕老……”
蕭葛蘭嗔道:“你可千萬不要將自己和她作比較。你是嫡公主,,她是宗女,;你有隨時能幫你的君王父親和將軍兄長,她父親早已逝世多年又只有一個頑皮的弟弟,;你未來是驪國的太后,,她呀,頂多就是個后宅之婦,。兒女小情算得了什么,,你是未來驪國的掌權人,如今便須要舍棄這樣的想法,。能人所不能者,,須忍人所不忍?!?p> 拾蘭沒有回應,,卻在心間默默接受了蕭葛蘭所說的話。自己的未來,,是要比蕭瑰里好上千倍萬倍的,,如今她比自己幸福,但幾年之后呢,?
拾蘭忽然笑了:“我只是想著,,未來到了那里便不能像如今這樣任性了。阿姊,,你能陪我最后任性一回嗎,?”
蕭葛蘭些許疑惑,片刻又理解過來,。她默默點點頭,,她早先就知道拾蘭不會是那等不明事理的蠻橫公主,只是她太留戀如今在父王蔭下生活的日子了,。
二姊妹換上騎裝,,至山野之間飲泉枕流、迷花倚石,,又馳馬試劍,、相互比拼。直至夕陽在山,,二人疲憊方歸,。
拾蘭抬頭望向那邊山頭的殘陽,心想,,自己或許一生都不會忘記今天的落日,。因為當太陽再升起來之時,自己便不是先前的少女蕭拾蘭,,而是驪國王后蕭氏,。如今懵懂過了,任性過了,,也該像母后一樣,,拿出為人君者的儀態(tài),成為威震四海的上首,。
那日,,瑰里去宮內(nèi)靜妤殿尋拾蘭,卻被青只古告知,,公主外出未回,,勞她在殿外等候。又聽說是同葛蘭姊外出的,,瑰里這才放下心來,,可她們二人已然有半月未見,拾蘭的心境定也同先前不同,,瑰里實在不知今日將會發(fā)生怎樣的事情,。
她在殿門口踱步,足足等了快有半個時辰,。太陽西斜,,她的心情也漸漸落下去。她早已明白這個事實,,今日若是不能與拾蘭相見,,恐怕這一別就是一輩子了。
瑰里等待了多久,,青只古亦是如此,。瑰里望著長長的宮道空無一人,心情黯淡下來,,轉(zhuǎn)身走了幾步,,便聽到背后青只古的聲音:“六公主,您回來了,?!?p> 瑰里驚喜地轉(zhuǎn)身,,正欲上前拉住拾蘭,卻見她眼色忽然變得肅殺難看,,似極不愿意看到自己,。拾蘭上前一步,冷冷問道:“你來這干什么,?”
瑰里不敢相信此語出自拾蘭之口,。她已有許久未見拾蘭,更是未曾得罪過她,,為何她會以如此的態(tài)度對自己,?只見拾蘭逼近一步,盯著瑰里:“如果是來看我這落魄模樣的,,大可不必,。從小我就知道,你們和我做朋友,,逗我開心,,皆是因為不敢得罪我,或許讓我開心了,,還能讓母后獎賞你們的家族,。”
她冷笑一聲,,這笑像極了衛(wèi)王后,,“但現(xiàn)在不同了,我要嫁給那個老頭為妻,;而你,,蕭瑰里,你喜歡郎君恰好也喜歡你,。當你說出我要嫁到驪國之時,,我就知道,你定是早就盼著我走,,如今也不必再這樣惺惺作態(tài),!”
說罷,她轉(zhuǎn)身就要走近靜妤殿內(nèi),。瑰里也被她這一番話惹惱了,,卻知此時更不能激怒拾蘭,只是壓下怒火道:“拾蘭姊,,六年來,,我一直都真心實意對待你,肝肺皆冰雪,。在我眼里你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你如何能這樣看待我,?”
拾蘭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向瑰里走去,,看到的是一雙充滿質(zhì)問的眼睛,。拾蘭的語氣帶有半分自嘲:“瑰里,我一向知道你比我聰明,,比我懂得多,說話也是半含半露讓人摸不透,。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只有一樣東西不可改變,,那就是我們相處的日子到頭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內(nèi)殿,,只余下瑰里一人陷在落日之中。
瑰里看不到的是,,拾蘭走進殿內(nèi)的那一刻,,竟是眼睛一酸,淌下一滴淚來,。
半月后,,即是拾蘭的出嫁之禮。
她穿上了先前她最引以為傲的那件華服,,戴上了莊重的禮冠,,如她父王的威儀,如她母親的端莊,。拾蘭同蕭薈及剩下幾名陪嫁宗女在禮儀官的一聲聲長奏中叩首,、復叩首。瑰里等人皆是站在城墻之上望著這一幕,,瑰里心中是陣陣悲楚傷情,,默默看著這個昔年的“朋友”拜騰格里神,拜她的君王父親,,拜自己腳下的城墻和土地,,更拜她今后幾十年的命運。
瑰里至今不明白拾蘭當日的舉措是因為什么,。
拾蘭等人向遠處那長長的車隊走去,。忽然,她停了下來,,向城頭一望,,看向那個也在望著她的紅衣少女,。瑰里同她四目相交,霎時間淚水涌出,。
那一刻,,眼神的會聚如重錘擊心;那一時,,二人仿佛都明白了什么,。
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拾蘭一行人上了車輦,。瑰里看著車隊漸行漸遠,如蜿蜒的長龍,,綿延不盡,,卻愈來愈小,漸漸淡出視野,。當那一個點消失在遠處的山野中時,,瑰里伏在城頭上,掩面而泣,。
拾蘭的遠嫁,,是極度使她崩潰的事情。她不知道此后應當信任誰,、依靠誰,。伯父曾是她認為除父親外最能庇護她的長輩,甚至超過了她嚴厲的母親,;拾蘭亦曾是她認為可以敞開心扉訴說心事的朋友,,以至于衛(wèi)騮——她的戀人都有所不及??扇缃?,她只覺自己其實從未看清這一切。
嫡公主出嫁,,大京上下人人忙亂,。直到她坐著車輦離開大京的又半月,大京才漸漸恢復了先前的節(jié)奏,。
這一晚,,月明星稀,衛(wèi)驊與鄂烏理于酒肆對坐,。
他從來不敢面對這個少女,。她的眼睛太純潔,身世太可憐,,同自己先前的經(jīng)歷更是太像,。自打自己二十歲被封為肅侯,,多少小族族長上趕子將自己的女兒送給他做妾,只因他年輕有勢,,有這層關系在也或許能恩及家族,。這些人無一不被他拒絕??扇缃?,他只覺無法以同樣的方式拒絕鄂烏理,拒絕她,,就像是親手殺死了當年的自己,。
衛(wèi)驊問:“你為什么選擇跟隨我?”
鄂烏理道:“因為我知道,,您雖為政者,,卻不如其他伯侯的薄情,,骨子里有信,、有敬、有愛,。您至剛又至柔,,至情亦至禮,是我所喜歡的樣子,?!?p> 鄂烏理的這番話讓衛(wèi)驊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在經(jīng)歷這么多變故之前,,他的確曾經(jīng)是這樣一個美好的少年,。但自從婚姻不滿,他就再也不相信這世間存在真摯情感了,。所以他愈發(fā)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心,,脫去少年人的性子,逐漸像他的父輩一樣成長為一個八面玲瓏的臣子,。不但別人看不到,,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他本真的樣子了。
難道鄂烏理所說的,,才是自己的本真嗎,?
衛(wèi)驊輕輕一嘆。
鄂烏理也問:“那您,,選擇相信我嗎,?”
衛(wèi)驊今日與她相約,這件事便幾乎是木已成舟的狀態(tài),。他本能去抗拒任何向他示好亦或是接近他的女子,,而鄂烏理就像是有一股隱藏的力量一樣,,讓他無法拒絕她。
衛(wèi)驊沒有說話,,只是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鄂烏理輕輕一笑,將頭微微倚在衛(wèi)驊肩上,。衛(wèi)驊驚覺,,緩緩以她無法察覺的角度低頭看下去,眼前是少女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幽幽的香氣盈盈入鼻,。
這場景,多少年都沒有在衛(wèi)驊身上重現(xiàn)了,。這些年來,,他與蕭葛蘭早已沒有了新婚時的那種懵懂羞澀,充滿著對未來婚姻生活的好奇,,而是每日除了朝堂之事與兒子衛(wèi)秩的教育問題再無他言可敘,。他看著她從少女成長為掌家婦,而他們的心,,早已疏離,。當年的確有那么一個人能夠讓衛(wèi)驊心動,又與他有著相同的夢想,,可那時的記憶太遙遠而模糊,,后來的種種經(jīng)歷又太令人心痛……如今的衛(wèi)驊不愿去回想。
這種屬于少年時代的悸動,、他傾心付出過的真情,,如今再也沒有了——即便面前是另一個美艷的女子。
如今,,他多想再找回這樣的感覺,。
鄂烏理抬眼望向如漆似的夜空,許多心思不禁涌上來,。命運給了她不公的安排,,她便要自己爭取一切,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如何她都會走下去,。她總會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衛(wèi)驊看不到,,鄂烏理的面上已是笑意滿滿:“將來您憂心,,烏理便有一曲玉簫;在您大受封賞之時,烏理便能奉上一支獨屬大驪國的舞蹈,。烏理的畢生才華永遠為您而獻,,烏理會永遠陪著您?!?p> 衛(wèi)驊輕嘆:“如此一來,,便更不能辜負你?!边@話他也不知是說給鄂烏理,,還是說給自己的。
鄂烏理的語氣卻忽然變得低低的:“可我亦有一事?lián)摹?p> 如此少女的心思,,衛(wèi)驊當然明白:“為的是肅侯婦,?”
鄂烏理心中一驚,連忙起身:“小女絕非有意冒犯……”
衛(wèi)驊卻擺擺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你要明白,,肅侯婦是王后所出的嫡長公主,她的地位無論如何無可撼動,?!?p> 這話,讓鄂烏理從中讀出許多層意思來,。這既是對自己的告誡,,意為自己在未來的日子里不要癡心妄想,;又好像在說,,他們的婚姻造就于他們的家世,無論彼此之間情意如何,,是命里早就注定好的……
鄂烏理低低道:“無論怎樣,,您給了我在大琰的尊嚴和地位,這已經(jīng)是我最幸運的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