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拙知道,，渣爹其實就是這么一個傻蛋。
拿標(biāo)準(zhǔn)繼承人大伯父來比較吧,。外放多年,，輾轉(zhuǎn)各地積攢資歷的大伯父，無論是吳越的輕儂細語,，還是燕趙的英姿煞爽,，亦或海域的異國風(fēng)情，大伯吃過的各色美女,，只怕渣爹連見都沒見過,。可外頭人說起這兄弟倆來,，能力才學(xué)什么的且不談,，單人品一項，大伯就將渣爹甩出十條街,。
為什么呢,？
簡單啊,！大房只有一個姨娘,，二房有三個。渣爹,，你不好色誰好色,？
至于大房有一個庶子,，二房卻一個庶子都沒有的事情,。咳咳,！那是送子娘娘的安排,，大房有這個運氣，二房運氣不好而已,?？傊×侄憔褪呛蒙袥]有,？不解釋,。
渣爹，有沒有想吐血的感覺？這就是命啊,，誰讓您是傻蛋呢,？瞧瞧，您不過是年輕時風(fēng)流了一點,，在青樓遇見個美人,。哪個青年才俊沒遇過這一出啊。偏您老人家弄到外室上門,，發(fā)妻難產(chǎn)的地步,。人家呢？那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要多瀟灑有多瀟灑。渣爹,，有沒有再吐一口血感覺,？
祖母大人偏愛小兒子，祖父大人為什么不嚴加管教,，任憑渣爹混的前途無亮,？很簡單，祖父大人看透了渣爹傻蛋的本質(zhì)啊,，親,！這樣的兒子入主家族第一決策階層，那就是個無差別攻擊的大殺器有沒有,！
所以說,，林若菡、林若蕪?fù)瑢W(xué),，身為傻蛋親爹的閨女,，前途一片黑暗，你們還斗個什么,？沒看見連最該宅斗的黃氏都偃旗息鼓,，轉(zhuǎn)戰(zhàn)場了嗎？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啊,，親,！
二房三房姐妹間的斗氣，那就更可笑了,。只要三叔考中進士,，憑著林家的地位，混個實權(quán)外放絕沒有問題,。三房三姐妹的婚事,，她可以打包票的說,，絕對比二房兩個庶女要高出一籌。所以說姐妹們,，你們這是該自信的不自信,，有憂患的偏偏傻大膽啊,！
唉,！她真是太寂寞了。她想她可以理解獨孤求敗,。
“妹妹,，若拙！”林若謹用手掌拼命在她眼前晃,，這是怎么的,？剛說上兩句話，怎么又犯那呆傻病了,？
“唉——”林若拙被他叫回神,，看清現(xiàn)實，長長的嘆了口氣,。
“若拙,，你嘆什么氣？”由于三叔松了口,，林若謹還是有點小小興奮的,。不明白妹子為什么反倒長吁短嘆。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寂寞——”林若拙如唱戲一般發(fā)出一疊三嘆的感慨,。夸張的語氣將林若謹嚇了一跳,。
“好妹妹,，都是我往日混，沒心沒肺的過日子,，卻不知你的艱難……”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愧疚之情溢于言表，頓了頓,，又斬釘截鐵的道：“你放心,，日后我定不叫你受委屈，不必這般裝傻過日子,。”
這是什么神展開,？她裝傻,？啊,，不對！先說明白,，她什么時候傻了,？她分明是小一輩中最聰明的好不好！
還沒等慢一拍的林若拙反應(yīng)過來,，林若謹就帶著滿滿的腦補,，以大孩童特有的心急，呼呼啦啦跑了出去,。
算了,！林若拙搖搖頭，由他去吧,，效果到了就行,，方法有偏差，不要計較,。
過了兩天,，榮瑞堂忽傳來喜訊，林老太爺升了參知政事,，正三品的官職,。林老太太的三品誥命也由圣旨送到了家中。一時間,，人人喜氣洋洋,。
林若拙只怔了片刻，便不再心起波瀾,。
神奇夢境這一項,，從兩歲開始，有時一年做一次,，有時又兩三月一次,。頻率不定，大小事概率不定,。比如這回的祖父升官,，又比如上回夢到黃氏新添了一批小丫鬟。準(zhǔn)確度倒是沒得說,，到目前為止樣樣都應(yīng)驗了,。
可這又怎么樣呢？一來,，她不能控制夢境,，想預(yù)知什么就預(yù)知什么，只能被動被告知,。二來,，夢境預(yù)知的事都是大勢所趨,，她改變不了的。比如祖父升官,，比如新添丫鬟,。她不打算利用夢境，也不會說出去,。先知,，本就該閉緊嘴巴。特洛伊的女預(yù)言家卡珊德拉,，每一項預(yù)言都精準(zhǔn)靈驗,，然而神靈賜予她這項能力時，唯一的條件就是：沒有人會相信,。
還有古希臘神話中的俄狄浦斯,，從整個故事來看，反倒是預(yù)言成就了他的不幸,。如果送一開始就沒人將預(yù)言當(dāng)回事,，悲劇也不會發(fā)生。
預(yù)知未來,，這本身就是時間空間中的一種BUG,，誰知道什么時候會被修正。林若拙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有得到就有付出,。得知自己這一世大富大貴、身體健康,，她本是驚恐的,。當(dāng)好事一連串砸在身上時，往往預(yù)示著未來也會壞事一連串的繼續(xù)砸過來,。不過當(dāng)她知道自己生母亡故,、渣爹不疼、家族重男輕女后,，老實說,，她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有糟糕的地方就好,，符合天道平衡一說,。
所以，這么個預(yù)言之夢,。她也就當(dāng)小電影看看,。應(yīng)驗了，圖個樂,，僅此而已,。
林家上下將這場喜事看的很重,。祖父的這一升遷自是牽扯到朝堂格局,，關(guān)于這方面,，據(jù)林若謹友情提供的的消息，祖父大人似乎和三叔詳細討論過,，祖母那邊估計也知曉一二（渣爹,，你徹底完了！）,。女眷們要操心的,，不過是親戚朋友間的祝賀與答謝。
二房三房的姐妹都很高興,。祖父升了三品,，她們的地位也會有相應(yīng)提高。無論是現(xiàn)在的女眷間應(yīng)酬,，還是將來的說親,，都能夠上一個層次。下人們也高興,，水漲船高,，最直接的實惠就是人人多發(fā)了一個月月錢。
榮瑞堂的桌上擺了厚厚一疊帖子,、禮單,。這些看似薄薄的紙張，背后都承載著或一官員,，或一方勢力,，或一則態(tài)度試探。林老太太不厭其煩的細細給黃氏講解,，哪家要重點回復(fù),，哪家只需泛泛而對，哪家的回貼口吻又要再三斟酌,。
黃氏在這一點上,，顯然比家世略遜一籌，又是庶女出身的童氏要妥當(dāng)許多,。只半日,，就將林老太太的意思領(lǐng)會完全。當(dāng)日下午草擬了回帖,，備好禮單,，給老太太過目。林老太太又修改了幾處,，才放出去重新撰寫,，交由管家送出,。
升遷之喜，免不了要慶賀,。林家不欲張揚,，只定下擺兩天的酒，朝中大人們一天,，親戚們一天,。
這是林若拙過來六年，林府第一次主場舉辦請眾多朝臣的酒宴,。她們這群林家姐妹,，到時都要拉出去亮相。一言一行,，衣著打扮,，半分都不能出錯。否則,，丟的是整個林氏家族的臉,。黃氏忙宴會準(zhǔn)備就已是暈頭轉(zhuǎn)向，連親身兒子都暫且顧不上,，只能丟給奶媽照應(yīng),。實在沒時間再操心女兒們，便回明了林老太太,，讓童氏負責(zé)女孩子們的加強培訓(xùn),。
童氏當(dāng)著林老太太的面佯作歡喜應(yīng)了下來?；氐饺烤托南虏豢?，對著奶娘朱媽媽埋怨：“老太太的心眼，簡直偏的沒邊了,。好事從來輪不到,，麻煩事眼都不眨的就往我這邊丟?！辈俎k宴請,，既能和各家掌家太太打交道，面上光鮮,。又能在采辦一應(yīng)物什上撈到油水,，內(nèi)里穩(wěn)賺。這種好事老太太就只想著二房,，半點不肯分給三房,。還不是就因為三老爺不是她親生的！
“哎呦我的好太太，您小聲點,！”朱媽媽連連比劃,，朝外頭看了看，悄悄給小丫鬟無聲一句‘請三老爺’,。復(fù)回屋里勸道：“太太小心點,，外頭還有人呢，傳出去就糟了,?！?p> “我怕什么,？”童氏擦擦眼睛,，聲音委屈起來：“這話放哪兒說我都不理虧！我日日去上房陪著笑臉討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么一樣的兒媳就得受兩樣的對待。若是大嫂,，那是宗婦,，我沒話說。她算什么,？一個七品官的繼室,，正經(jīng)連個誥命都沒有，憑什么處處壓在我頭上,？就是先頭二嫂,，對我也是客客氣氣，她一個被退婚的老女,，成日里高人一等的看我,，我咽不下這口氣?！?p> 朱媽媽嘆了口氣：“太太,，三老爺是庶出?！?p> “庶出怎么了,？”童氏劈口反駁，“老爺是兒子,，書讀得好,，連老太爺都說明年春闈是必中的。到時金殿排名,，授了官職,，正經(jīng)的科舉出身。哪里比不過二老爺那個混的？”
朱媽媽苦笑：“太太,，三老爺現(xiàn)在還沒中呢,。您就這么咋咋呼呼的喊出來，得罪了文曲星,，將老爺?shù)母咧性偻坪罂稍趺崔k,？”
童氏一驚，心下忐忑,。轉(zhuǎn)念繼續(xù)恨黃氏：“偏她搶先開口,，巧舌如簧。將姑娘們都推給我,。到時只要出一個岔子,，立時就是我的不是。真真狠心腸,?！?p> 朱媽媽不明白，童氏為什么總將事情往最糟糕的一面去想,。安慰道：“姑娘們都是日日在老太太身前過目的,，通身大家閨秀的范兒，怎會出岔子,?！?p> 童氏道：“你忘了六丫頭了？那是個傻的,，怕一見大場面驚住了,，保不準(zhǔn)就要出丑。二嫂定是也知曉,，打的算盤讓我背黑鍋,。”
“不會吧,?！敝鞁寢寣α秩糇镜挠∠笸Ａ粼谠捝佟察o,、反應(yīng)慢上：“平日見著還不錯,。”
“哎呦,！你是不知道,，那丫頭不開口則罷，一開口能氣死人,。宴請那天,，定是要鬧笑話的,。”童氏對前景一片悲觀,。
朱媽媽再三勸解,。外面小丫鬟喚道：“老爺回來了?！?p> 就見門簾一掀,，身材頎長的林海嶼走了進來。大約是生母容貌的原因,，林家二代三兄弟中,，他的長相最為俊逸。
童氏一見那張清逸俊雅的臉,，心頭一暖,，陣陣委屈，竟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好啦,，好啦。這是怎么了,。”林海嶼拍拍她的肩膀,，取出自己的帕子遞過：“這么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哭，叫誠哥兒見了笑話你,?！?p> “我才不怕，我是她母親,，他敢笑話我,？”童氏賭氣拽下帕子，扭過臉,。
朱媽媽躡手躡腳的退出去,，舒了一大口氣。阿彌陀佛,，三老爺來了就好,，只消老爺幾句話，保管太太氣全消,。比她們說爛了舌頭還管用,。
“做母親得有做母親的樣子?！绷趾Z笑道,，“再過幾年，若靜都要說親了。他日女婿上門,，你還這么孩子似的哭哭啼啼不成,？”
童氏剛止住的淚被他這話一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你還知道若靜要說親??！我們?nèi)缃襁@樣子，沒地位沒恒產(chǎn),，能說上什么好人家,？偏老太太又偏心，我的若靜好命苦??！”
等她哭了一會兒，林海嶼冷不丁的道：“有個詞叫‘言靈’,，意思是喪氣話不能說,，說多了神佛當(dāng)確有其事，就真?zhèn)€兒應(yīng)驗了,。你時時叫著若靜命苦,，神佛常常聽見，心一惱,，將那好命給劃了去,，換上苦命。這可怎么辦,？”
“?。俊蓖项D時啞口無言,，片刻,，強辯道：“你哄我?！?p> 林海嶼斯條慢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世間裝神弄鬼的人多，倒將那真神佛的名聲給敗壞了,?？扇羰篱g沒天理，又哪能天道平衡,。需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我在衡陽書院的時候，聽過一件奇聞,，有戶人家娶了個媳婦,，人勤快,，也孝順。唯一不好的就是碎嘴,，愛抱怨……”他講了一個女子信口抱怨,，被鄰居聽見當(dāng)做真有其事，又輾轉(zhuǎn)流傳,，幾經(jīng)波折,，最后害的女子的女兒所嫁非人的故事。情節(jié)曲折,，跌宕起伏,，聽的童氏意猶未盡。殷勤的給他倒水：“后來呢,？”
“……后來那和尚便道,，施主是犯了口舌業(yè)，日日抱怨,，終將自己和女兒的福氣都抱怨沒了,。勸世人引以為戒，事有兩面,，多往好處想,，不可只盯著那缺憾處鉆牛角尖?！绷趾Z將故事講完,，道：“所以啊，我勸你少抱怨,。這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家若靜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的姑娘,。以后的日子好著呢,。”
“是是是,！”童氏連聲改口,，“是我渾說，佛祖莫聽,。我家若靜的命好著呢,！”聽了這么長一個有趣的故事，她的心情也變的好了許多,，說起白天的時就沒那么多憤憤：“……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p> 林海嶼失笑：“你呀！還在鉆牛角尖,。我不是老太太生的,，老太太自有親生子，這能一樣嗎,？你捫心自問,，若是董氏再生一女，你能和若靜她們?nèi)齻€一樣看待,？”
董姨娘就是三房唯一子嗣林若誠的生母,。童氏一聽這話，不吭聲了,。半晌,，嘴硬道：“誰說我不能……”
林海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話說不下去,，被那張俊臉盯的面色一紅,，不由氣惱：“你又捉弄我?！?p> 若是將她這句埋怨當(dāng)真,，那真是不識情趣了。林海嶼顯然是一個很識情趣的男人,，湊近她身邊,，握住童氏的纖纖柔荑，細細摩挲,，低聲說著夫妻間的私語,。
一室溫暖。
?。?p> 今天這章晚了,，不過分量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