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一愣,,連忙抬頭,,只見鹿淮手里拿著一枝斷了的玻璃花,正在那兒晃著,。
見得花枝斷裂,,那少女心疼無比,急道:“你怎么把它弄斷了,?”鹿淮道:“不是我,,下水去撈的時候已經斷了,多半是沉下去的時候在池底磕斷的,?!?p> 玻璃易碎,那少女自然是知道的,,也無可奈何,,失落萬分地看著手里的玻璃花,只道:“那么遠的地方買來,,原本想送給爺爺的,,誰知道還沒送到菊園,半路上就磕壞了,?!闭f著重重一嘆,流露出不盡悵惘。
鹿淮在一旁聽得“菊園”二字,,不禁奇道:“你說的爺爺,,不會是任老太爺吧?”那少女抬起頭道:“自然是了,,難道還有旁人么,?”鹿淮大驚,脫口道:“你是老太爺的孫女,?”
這少女便是任淑君的女兒任慕蓉,。
任淑君的生意做得極大,與西方各國都有貿易往來,,是故任府有著諸多西洋器物,,珍奇名貴,冠絕中華,。近日任淑君得了一件玻璃花,,想拿來送給父親,任慕蓉知道之后,,便提出要親自給爺爺送去,。
任淑君向來寵愛這個小女,見她柔聲懇求,,自然應允,,便把玻璃花給了她,讓她給老太爺送去,。誰知路過棲霞圃之時,,任慕蓉一不小心將它掉進了水里,磕破了一根花枝,,后來又遇到了鹿淮,,這才生出這么些個事端來。
聽鹿淮問自己是不是老太爺的孫女,,任慕蓉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啊,你不認得我么,?”鹿淮道:“咱們又沒見過,,怎么認得你,?”任慕蓉道:“那你是什么人,,瞧你的樣子,不像是府里的仆人,?!?p> 鹿淮皺眉道:“你怎么還說我是仆人?先前要不是你這么說,惹我生氣,,也不至于跟你鬧這半天,。”
任慕蓉這才知道是自己一時失言,,才惹得鹿淮這樣作弄自己,,便道:“對不住,是我一時失言了,。其實我早應該明白你不是仆人,,仆人哪有……哪有你這樣的……”
鹿淮道:“我這樣的?我怎樣,?”任慕蓉一琢磨,,只道:“很不尋常,不像是一般人,?!?p> 她這句話褒貶模糊,鹿淮卻以為是在夸贊自己與眾不同,,心里甚喜,,點頭道:“你眼光倒不錯,也不算一無是處,?!?p> 任慕蓉不知鹿淮此言何意,也沒心情深究,,只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鹿淮道:“我要告訴你,你信么,?”任慕蓉道:“我自然信了,。”鹿淮道:“那好,,告訴你,,我是地府十王的叔父,牛頭馬面的舅爺,?!?p> 任慕蓉心無城府,父母兄嫂和丫鬟仆從都待她十分真誠,,自她幼年到現在,,從未有人出言欺騙,亦無人胡亂調侃,,此時聽鹿淮這樣胡說,,心里不禁有些別扭,只道:“人家好心問你,你卻胡言亂語地作弄人家,?!甭N著小嘴,樣子十分俏皮,。
鹿淮笑笑,,說道:“好吧,不哄你玩了,,老實告訴你,,我叫鹿淮,前些日子受了重傷,,流落到你們任家,,是老太爺給我治的傷,眼下和老太爺一起住在菊園,?!比文饺匾宦牐Φ溃骸澳惚闶嵌缯f的那個爺爺親自傳授功夫的人,?”
鹿淮見她一臉驚訝,,心里微怪,說道:“是呀,,怎么了,,你知道我?”任慕蓉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我剛從二哥那兒來,,他說爺爺派丫鬟去他那兒借劍,要親自傳授功夫給一個少年,,原來那個人就是你,?”
鹿淮知道是虞晴兒說給任敬賢聽的,便點頭道:“沒錯,,那人就是我,。”
任慕蓉聞言,,流露出羨艷神色,,說道:“你運氣真好,竟能得爺爺親自傳授功夫,?!甭够吹溃骸霸趺矗銈兊墓Ψ虿皇抢咸珷斀痰拿??”
任慕蓉道:“那自然了,,爺爺一生沒有徒弟,只親自傳過爹爹一人功夫,,我們這些孫輩的武功,,都是跟爹爹學的。有時爺爺高興,,能指點我們一招半式的,,便已十分幸運了。沒想到他老人家竟能親傳你功夫,,真是令人羨慕,。”這番話言語真誠,,不似作偽,,是實實在在地羨慕。
先前鹿淮因為學劍的事跟老太爺慪氣,,這才離了菊園四處散心,,這時聽任慕蓉所說,心里不禁又悔又愧,。
任老太爺玄功通神,,世人難出其右,自己能得他親授武功,,無疑是莫大機緣,,為了一點小事就跟老太爺慪氣,實在是太過混賬了,。
想到這里,,竟然忍不住提起手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任慕蓉瞧他行為有異,,心里奇怪,問道:“你干嘛打自己,?”
鹿淮這才想起任慕蓉在旁,,不禁露出窘態(tài),只得犟嘴道:“臉上落了只蚊子,,我把它打死不行么,?”任慕蓉奇道:“都快入冬了,哪里來的蚊子,?再說了,,即使有蚊子,輕輕趕走就是了,,哪用得著這么大力去打,?”
鹿淮道:“我自己愿意,,你管得著么!”任慕蓉和他接觸半日,,已經知他秉性脾氣,,便不再出言辯駁,只憂慮地望著手里的玻璃花,。
剛才那一掌打得用力,,鹿淮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疼痛,一邊輕輕撫摸,,一邊打量著任慕蓉,。見任慕蓉一臉悵惘神色,明白她心中所想,,便問道:“這東西你是打算送給老太爺的么,?”
任慕蓉點頭道:“是啊,爺爺向來愛菊,,眼下秋天將過,,群花漸漸枯萎,我便想把這不會枯萎的玻璃花送給他,,想他老人家縱在冬日,,也能品賞秋菊。只可惜……”說著自顧自喃喃:“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漿糊粘上,,唉,,就算粘上了,難免會留下裂痕印子,,終歸是殘缺不全,。古語云‘破鏡難圓’,破了的玻璃器皿也是一樣,?!币贿呎f著,一邊嘆息搖頭,。
鹿淮站在旁邊,,琢磨了一會兒,說道:“照你這么說,,這勞什子玻璃物件是粘不好了,,是不是?”
任慕蓉道:“多半是吧,,雖聽過鋦碗鋦瓶子的,,但鋦玻璃的還真沒聽過。再說了,,這東西是愛物兒,,不似那些粗瓷碗瓶,,真要是往上打幾顆鐵釘子,即使修補好了,,那也要不得了,。”言語流露出十足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