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敬賢從秦裳手里接過紙箋,又看了一遍,,說道:“依你的意思,,天上清冷孤寂的月宮,,要比人間好得多,,是么,?”
任慕蓉夾手拿過紙箋,,搓成一團(tuán),,說道:“一個人住在月宮,,雖然孤寂,,也要比這紛擾的人間好得多。固守自己的孤單,,不被這凡塵困擾,,難道不好么?”
任敬賢瞧她一眼,,說道:“照你這么說,,像咱們老姑奶奶那樣,一個人獨居,,誰也不見,,這樣就好了?”任慕蓉道:“那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覺得這么做是對的,,那就這么過一輩子又有何妨?!比尉促t笑笑:“欲賦新詞強說愁,。”
秦裳似乎能夠明白任慕蓉的心情,,伸手摟過任慕蓉,,柔聲說道:“你這孩子呀……”任慕蓉卻輕輕掙脫,撅嘴道:“我不是孩子了,?!?p> 秦裳見了任慕蓉這般癡意,和任敬賢相視一眼,,都不禁莞爾微笑,。
秦裳道:“好不容易你來一趟,,又給我瞧了首好詞,引得我意興大發(fā),,少不得要寫點兒什么相遣才好,。”任慕蓉道:“怎么,,嫂子又想起社了么,?”秦裳道:“是,你們愿不愿意,?”
任敬賢道:“我自然愿意,,就看三妹妹怎么想?!比文饺氐溃骸爱?dāng)然愿意了,,哪一次起社我落下了?不過就咱們?nèi)齻€未免太少,,須得叫上大哥哥大嫂嫂才是,。”一說起這個,,她立馬來了興致,。
任敬賢道:“大嫂必定會來,卻不知道大哥他有沒有這個雅興,,會不會來跟咱們作樂子,。”
任慕蓉道:“爹爹自從把生意上的事交給大哥哥后,,他就很少跟咱們一起玩兒了,,別說玩樂,連面都很少見,?!比尉促t道:“國有重臣,家有長子,,世事原是這般,,須怪不得大哥?!比文饺氐溃骸霸蹅兘兴麃淼脑?,他多半要回絕,不然這樣,,咱們不說是起社,,謅個由頭誆他過來。你們說怎么樣?”
秦裳笑道:“前兒朱賬房家的娘子倒送了我好些旦國海蝦,,要不這樣,,咱們說請大哥大嫂過來品海味,把人誆過來再說,。”任慕蓉拍手道:“如此最好,,我這就去叫他們,。”說著起身就要走,。
任敬賢忙道:“慢著慢著,,外面大風(fēng)大雪的,這么點小事哪能讓你去,?打發(fā)個丫頭過去請也就是了,。不過話得說在前面,待會兒大哥若是生氣了,,你可得兜著,,與我們二人無干?!闭f著笑吟吟望著任慕蓉,,任慕蓉笑道:“有我呢,大哥哥再怎么著,,也不會沖我生氣,。”
所謂“起社”,,便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們自發(fā)起一個詩社或是詞社,,大伙兒一起寫詩填詞,以此為樂,,是平時消遣時光的作樂之法,。任府的小輩們也深愛此道,經(jīng)常起社作文,,以附風(fēng)雅,。
當(dāng)下任敬賢命一個丫鬟去請任崇圣夫婦,秦裳則吩咐幾個婆子去整治旦國海蝦,,燙了黃酒過來,。不一會兒,任崇圣和葉清秋二人來到天香居,,任慕蓉等人接待了,,五個人一齊飲酒啖蝦,一派其樂融融,。
吃得一時,,任慕蓉向任崇圣說了起社填詞一事,,任崇圣笑道:“我便知道,這旦國的海蝦沒那么容易吃,,也罷,,忙了好一陣了,好不容易輕省兩天,,就陪你們賞玩賞玩,。”眾人聽他愿意起社,,盡皆歡喜,。
任敬賢道:“難得大哥有此雅興,兄弟一定好好相陪,?!比纬缡サ溃骸安皇俏遗d致好,只是現(xiàn)在不玩,,等過兩天可沒日子玩了,。”任慕蓉奇道:“怎么了呢,?”
任崇圣道:“時近年關(guān)歲末,,有一年的賬目要算,累的日子可多著呢,,你小小姑娘成日無事,,殊不知道做哥哥的有多少難處?!比文饺氐溃骸澳阌须y處不假,,但攢下的體己也要比我多得多,我還想等閑了下來,,跟您借幾兩銀子花花呢,!”
葉清秋笑道:“你要這么多銀子干嘛,莫不是心里著急了,,要趕著置辦嫁妝不成,?”這么一說,大伙兒都笑了,,任慕蓉臊了個大紅臉,,只說要擰葉清秋的嘴。
秦裳道:“閑言少敘,,咱們這就起社,,先定了詞牌再說。”說著早有丫鬟遞來詞牌簽子,,供眾人挑選,。
所謂定詞牌,便是將各類詞牌寫在竹簽之上,,放入簽筒之中,,請一人抽簽,抽到是什么詞牌,,大家便填什么詞,。
秦裳正要請任崇圣抽簽,忽聽任慕蓉道:“二嫂嫂,,咱們今兒換個法子?!鼻厣哑娴溃骸皳Q什么法子,?”任慕蓉道:“平素都是一個詞牌,押一個韻腳,,大伙兒都按此填詞,,未免太過無趣。不如今日咱們一人抽一個詞牌,,自定韻腳,,各填各的,你道如何,?”
秦裳尚未答話,,任敬賢已搶著道:“這個很好,老是一牌一韻,,未免太過拘泥,,若一人一牌,便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好壞高低,更容易分辨得出,?!?p> 其他人對此均無異議,當(dāng)下五人紛紛伸手,,各抽一簽,。
任崇圣抽到的是“鷓鴣天”、葉清秋抽到的是“鳳棲梧”,、任敬賢抽到的是“洞仙歌”,、秦裳抽到的是“雨霖鈴”,任慕蓉抽到的則是“青玉案”。
定好詞牌之后,,眾人便又商議以何為題,。
葉清秋道:“難得今日好雪,咱們便以雪為題如何,?”秦裳道:“嫂子你忘了,,去年咱們便以雪為題作過詩呢?!比~清秋笑道:“你瞧我,,竟把此事忘了,當(dāng)真是糊涂了,?!?p> 秦裳道:“你忘了我可沒忘,嫂子你的那句‘縱是凄寒也動人’,,至今我都掛在嘴邊,,有事沒事都念叨呢?!比~清秋莞爾一笑,,說道:“我胡亂涂鴉,哪比得上你寫的,?”
任慕蓉道:“你們都不要假客套了,,快快想今日的題目方是正經(jīng)?!?p> 眾人思慮半晌,,忽聽秦裳道:“方才看了三妹妹的詞作,寫的是嫦娥仙子,,要不干脆咱們就寫女子吧,?”任敬賢奇道:“寫女子?寫誰,?你莫不是想讓大伙兒以你為題,,為你歌功頌德么?”眾人聽了,,一同大笑,。
秦裳笑道:“二爺這話可差了,小女子無才無德,,哪有什么長處值得旁人作文章呢,?倒是日后出了位王妃娘娘,鳳儀昭然,,這才值得人記以辭賦呢,!”
原本任敬賢打趣秦裳,,秦裳輕輕巧巧,又把樂子引到任慕蓉身上,,弄得任慕蓉老大不好意思,,只啐道:“二嫂嫂你若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比~清秋道:“不理她怎么成?她還指著你年年頒下賞賜來呢,!”秦裳忙笑道:“還是大嫂懂我的心思,!”
任慕蓉一跺腳,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