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林夕落動了怒,春桃嚇的驚慌,,連忙請示道:
“九姑娘,,奴婢去請夫人過來?”
“不許去,?!绷窒β浼弊瑁禾遗苤灵T口的腳步連忙停住,,她最知林夕落的脾性,,不去請夫人可她手上的傷怎么辦,?
春桃無奈跳腳,只得轉(zhuǎn)向內(nèi)間去取棉布和藥,。
林夕落的眼睛依舊盯著林瑕玉,,任憑那血滴下、任憑林瑕玉驚惶失措,,目光也半絲不離,。
“九……九妹妹?!绷骤τ窠Y(jié)結(jié)巴巴,,不知該說何才好,欲上前為林夕落擦拭手上的血,,卻被林夕落冰冷目光嚇的退了回去,。
春桃取來了藥、端來凈水,,林夕落未用她包扎,,吩咐道:
“你去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jìn)來,?!?p> 春桃滿臉擔(dān)憂,林夕落面色蒼白卻依舊自行清洗傷口,,她只得嘆然的將門推開一條縫兒,,將周圍的丫鬟全都打發(fā)走……
林夕落自行包扎,卻又因暈血頭腦昏眩,,仰頭不見這血色,,快速的將棉布纏繞手上,輕揉額頭,,再看向林瑕玉的目光中帶著點(diǎn)點(diǎn)紅色血絲,,一字一頓道:“你剛剛說的話,我未聽清,,五姐姐再說一遍,。”
林夕落重咬“五姐姐”三字,,那一副模樣讓林瑕玉連椅子都不敢坐,,即刻起了身,跪在林夕落的面前,,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哽咽言道:
“九妹妹,姐姐今兒也是豁出去了這張臉,,哪怕是丟了這條命也要將心中的苦與你說個清楚,,你難道忘記了幼時,,你我二人時常被他人欺負(fù)?姐姐寧肯挨打也都護(hù)著你,?你被七叔父,、七叔母帶走,離開了林府,,可姐姐卻是有苦說不出,,如今若是還能有另外一條出路,姐姐作何也不會這樣央求請妹妹,,還有幾日便是你的及笄之日,,可姐姐年近二十,卻依舊布衣流花……”
林瑕玉泣不成聲,,林夕落的臉色絲毫不變,,“你還想說什么,全都說出來,。”
“妹妹……姐姐自幼都聽從四姨祖母與大房的吩咐,,可這婚事……她們卻要我陪嫁做一貴妾,。”林瑕玉說到此,,即刻道:“可我寧愿跟隨妹妹,,也不想跟隨大房陪嫁,你我姐妹情深,,還能有我一條活路,,如若跟隨著她,我恐是連丫鬟都過的不如了,!”
林夕落瞧著她,,沒有伸手去扶,也沒有可憐之態(tài),,出言道:
“五姐姐,,你擦了這眼淚,離開‘宗秀園’,,我可當(dāng)任何話都未聽過,,也可當(dāng)沒見過你?!?p> 林瑕玉怔住,,拽著她的裙角:“九妹妹,嫁人都要有陪嫁丫鬟跟隨,,難不成你連姐姐都不能容,?”
“我未定婚約,,縱使定下婚約,你陪嫁之事也不是我能說定,,你剛剛見到母親,,為何不與她說?何況陪嫁去大理寺卿府,,還有八姑母照應(yīng)有何不妥,?”林夕落說完,又補(bǔ)一句,,“幼時之事我并不記得,,也不愿記得,否則恐是更傷姐妹和氣,?!?p> 林夕落這話說出,林瑕玉癱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卻又連忙遮掩心虛,林夕落繼續(xù)揉著額頭,,緩解暈血之狀,,林瑕玉的到來讓她著實(shí)驚詫,而且要跟隨自己去做陪嫁,?這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不愿知曉這其中是否有何不足為人所知的忌諱,也不愿插手這事,,回歸林府這些時日,,她早已明白“是非天天有,不聽自然無”這句話的真諦,,而且這種事一旦插手興許惹上一身麻煩,,一人是一家,縱使她林夕落有心,,也不愿給自家父母沾惹麻煩,。
何況……她對林瑕玉所言為己挨打之事毫無印象,卻還記得林芳懿欺她,,卻是這林瑕玉的挑撥……
幼時之事林夕落不愿多想,,因那不是她,但那記憶卻在警告她,。
林瑕玉支支吾吾,,險些口出真相,可腦中即刻想起四姨太太的警告便止住了嘴,她知道如今的林夕落比幼時脾氣更硬,、她也知道如今的林夕落不再是幼時任人欺辱的孬性子,,可她卻連慈悲之心也沒了?不會將心比心的想上一想,,索性扶自己一把,?
林瑕玉不愿信,也不想信,,硬著頭皮繼續(xù)言道:“七……七伯母如若知道……九妹妹,,你也品過庶系之女受過的苦,難道你不能可憐姐姐一把,,救姐姐一命,?只要你開口,姐姐做牛做馬都能應(yīng),,七伯母也,、也能應(yīng)!”
“春桃,!”林夕落一聲召喚,,春桃立即從外進(jìn)來,看到林瑕玉跪在地上哭成淚人,,春桃嚇了一驚,,疾步上前聽后吩咐:“九姑娘?!?p> “扶五姐姐起來,,為其洗漱后,,你親自送她回去,。”林夕落扯開被林瑕玉拽緊的紗裙,,“妹妹還有事,,不送了?!鞭D(zhuǎn)身離去,,只留林瑕玉與春桃在此。
春桃硬著頭皮攙扶林瑕玉起身,,而后又打了洗漱的水為林瑕玉擦臉,,可無論怎么擦,林瑕玉臉上的淚就是止不住,,待門外有聲響,,林瑕玉才仰頭看著春桃,突然一問:“她……她何時變的如此狠心?”
春桃未開口,,只為其收攏好衣襟,,叫了小廝備轎,陪同林瑕玉去了四姨太太的院子,。
林夕落在屋中看著她的轎子離去,,心中狐疑極盛,可她不想與胡氏提起此事,,便坐于桌前繼續(xù)揉額,。
陪嫁之事早已定下,可林瑕玉卻突然來此,,顯然是大房與四房之間又出了什么岔子……如若是大事,,定會是四姨太太出面,可如今卻是林瑕玉單獨(dú)一人,,而且連個丫鬟都未帶,,單獨(dú)尋自己!
林夕落嘴角輕撇,,這件事,,絕不能插手。
春桃歸來,,林夕落將其叫進(jìn)房間私問:“母親可是問起了,?”
“……奴婢說五姑娘來請您給繪幅繡樣?!贝禾蚁肫饎倓傊?,依舊是一哆嗦,在旁不敢吭聲,。
林夕落看了她一眼,,“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陪嫁的,?”
這話一出,,春桃嚇的急忙跪地,即刻回道:“回姑娘的話,,奴婢雖然貼身伺候您,,可奴婢絕對無那份心思,奴婢不愿做陪嫁的通房丫頭,!”
林夕落忽覺自己過于冷漠,,急忙朝著春桃擺手,“快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guān),。”
春桃膽怯的再看林夕落,瞧她好似真的無心此事才緩緩起身,,壯了膽子道:“九姑娘,,尋常姑娘出嫁,的確都帶隨身的丫鬟做通房,,也是怕婆家那方的人爭寵才這般做,,可奴婢知道,夫人定不會這么做……此事您不打算與夫人說,?”
“不必告訴母親,。”林夕落沉了沉心,,“此事只當(dāng)未發(fā)生過,。”
春桃即刻點(diǎn)頭,,林夕落坐回椅子之上,,沉心行字,可這字行之處,,卻是力度鏗鏘,,濃墨染了不知多少張紙……
林瑕玉被春桃送回去后,便一直跪在四姨太太跟前,。
不用四姨太太多問,,單是瞧見外院的丫鬟、而且是“宗秀園”的丫鬟送她歸來,,四姨太太便知林瑕玉定是為她的婚事奔走,。
林瑕玉就這么一直的跪著,不顧臉上被四姨太太抽了巴掌鼓起的青腫有多么疼,,不顧鼻孔流出的血絲浸入口中,,眼淚也早已哭干……
“你當(dāng)我的話是耳旁風(fēng)?居然連‘宗秀園’都去,,你還長沒長心眼兒,?”四姨太太怒罵,,林瑕玉看著她,,悵然回道:“祖母,我不想守活寡,?!?p> “你到‘宗秀園’都說了什么?”四姨太太又是狠手掐上了她的手臂,,林瑕玉好似沒了痛覺,,出言道:“孫女只說要給夕落做陪嫁,可她不承認(rèn)自己要嫁六品千總?!?p> “你……”四姨太太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林瑕玉的臉上,,“這種無臉面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林瑕玉抹了抹臉,,一改以往任打任罵的懦弱,,反駁道:
“祖母,您也是姨太太出身,,可您是有生養(yǎng)的,,難道您就希望孫女與您一樣的苦命?您難道忘記大姨太太是怎么死的,?您忘記誕下十三叔的丫鬟是怎么死的,?您就這么狠的心,要孫女也生不如死嗎,?”
“?。 绷骤τ窈窟蠛?,可她的話卻如鋒銳的刺,,深深的割進(jìn)四姨太太的心。
抬起的巴掌收回,,四姨太太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林瑕玉蒼腫的臉,再看一看自己的手,,四姨太太忍不住淚如雨下,,狠狠的捶著自己的手心兒,“命啊,,這都是命?。 ?p> “祖母,!”林瑕玉跪行上前,,趴在四姨太太的腿上便是哭。
祖孫二人哭了半晌,,四姨太太捻起她的下巴,,“如今閉門不出,卻都當(dāng)我死了,,連林政孝個死了娘的都能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p> 林瑕玉連忙接話道:“九妹妹極狠的心,,那么求她,,她都不肯答應(yīng)?!?p> 四姨太太輕扯嘴角,,悵然言道:“祖母也不舍得你,如今只有最后一次機(jī)會了,,如若還不成,,你也怨不得祖母……誰讓你投胎生在了林家?”
林瑕玉不知道四姨太太話中何意,,只瞧見她起身叫了丫鬟洗漱,,著衣,在面容上施了淡淡的粉,,隨即召喚小廝叫了小轎,,吩咐到“香賦園”去見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得知四姨太太求見不免皺了眉,,劉媽媽在一旁道:“旁日里她都跟隨著大夫人,,今兒怎么會來見您呢?”
“讓她進(jìn)來,?!倍烫悋@口氣,“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