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從臨安來,,事情辦得如何?”霍重城也極關(guān)心那刻鐘賣得如何,乘著身邊沒人問道:“每隔十天就收到爹爹催貨的信件,,想來情形是極好的,?!?p> “極好,,極好!”霍佐予用力點頭道:“我兒,,你如今也是月進萬貫了,,為父正想著如何給你娶個媳婦!”
聽他取笑自己,,霍重城撇了撇嘴:“娶媳婦有啥好的,,俺不要,俺倒是想如與莒般,,置一個莊子,,再買上幾十個孩童,與莒教他們識字算數(shù),,俺就教他們?nèi)_棍棒,日后俺帶著這些孩童,,打得與莒莊上的孩童落花流水,!”
聽得他話語中有與趙與莒爭強的意思,霍佐予哈哈一笑,,也不責(zé)備,。父子兩人這一嘻哈,霍重城便將一件事情忘了,。
這一夜自是大酒大肉地送上宴席,,霍佐予養(yǎng)的莊客佃戶都喝得酩酊大醉,他自己也是微醺,送走那些伴當(dāng)之后,,他搖搖晃晃來到自家屋子里,,雖說酒勁上來了,卻不想著瞌睡,,只想將今日自臨安帶回的現(xiàn)錢再點上一點,。
在臨安城中,趙喜之子趙勇便與他分好了錢的,,這個月霍重城那三成干股可分得二萬五千貫,,一半被他換作金銀,另一半則是現(xiàn)錢,,都拉了回來,。他在臥室里數(shù)得極是開心,想到那個死鬼孫五還要和他一起算計趙與莒,,心中不由得冷笑,,便是算計了趙與莒,大頭只怕還是會被官府拿去,,自己怎能如此時這般心安理得地算著家中進項,!
霍重城早耐不住渴睡去睡了,家中一片寂靜,,只聽得僮仆們呼嚕之聲,。霍佐予一邊算著錢,,一邊想著今后的打算,,正這時,忽地聽到家中狗叫聲響了起來,。
霍家莊子里養(yǎng)著大小七八條狗,,平日里都跟著霍重城四處亂逛的,雖說不是經(jīng)過特別訓(xùn)練,,卻也極通人性,,不會輕易吠叫。聽得這聲音,,霍佐予皺了皺眉,,家中剛進了這許多的現(xiàn)錢,夜里便有狗叫,,莫非是有賊,?
他平日里極為謹(jǐn)慎的,但今日喝得多了些,,又自忖就在家中,,便拿了個燈籠推開門,。那狗叫聲只持續(xù)了片刻便靜了下來,霍佐予拿著燈籠循聲照去,,卻看到一條大狗直挺挺地躺著,,似乎已經(jīng)被藥死了?;糇粲栊闹幸惑@,,開口便要喚人,突然身邊幾個人影沖了過來,,他還未說話,,便覺得脖子處先是冰冷,接著劇痛,,血和氣泡自創(chuàng)處汩汩出來,。
一個人影自他手中搶過燈籠,端到他面前照了照,,然后那人道:“便是他了,。”
這是霍佐予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接下來,,他被放倒在地上,那些人影正待進屋,,卻又聽得有人起床說話的聲音,,他們便改了主意,從墻上翻了出去,。
“重城……”霍佐予此時還未斷氣,,他在地上抽搐掙扎,全力想喊出聲來,,可氣管被割斷,,他發(fā)出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嗚咽,他想著自己的孩兒,,但意識漸漸地離他遠(yuǎn)去,,終于,他在揪斷了院子里的一叢花木之后,,再也不動彈了,。
那起床說話的卻是一個家仆,他因喝得多了,,故此出來夜尿,。朦朧之中,,他聽得院子里似乎有聲音,,卻只當(dāng)是家中養(yǎng)的狗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便不曾出門查看。
待得天明時分,,霍重城是在一片驚叫聲里起來的,,他還未曾醒過神,便被家仆連拖帶拉地弄到了院子里,。
“爹爹,!”見到父親的尸體,他瞪大了眼睛,,先以為是夢,,然后用力頓足,哭嚎著撲入父親的懷中,。只是如今父親卻再也不能抱起他,,將他托起來了。
霍家沒有女主人,,只有霍佐予與霍重城父子,,雖說鄰近有些同族親戚,平日里往來得也勤,,只不過家中事情他們向來是插不上手的,。如今突然出現(xiàn)這般事情,那些聞訊而來的親族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來勸霍重城,。
霍重城哭得傷心欲絕,與父親分別月余,,昨日才得相會,,可不過是一夜之間,便是天人永隔,。他起初是傷心,,只恨不得也隨著父親而去,直到縣里的差役杵作聞訊趕來,,他才被從霍佐予尸身上拉起,。
“利刃割喉而死,下手者必是老手,?!辫谱髦豢戳艘谎凼w便如此道。
接著那狗的尸體也被發(fā)覺,,狗口吐白沫舌頭發(fā)青,,顯然是中了劇毒。當(dāng)差役與杵作進了霍佐予臥室時,,那里堆放的銅錢金銀讓眾人大吃一驚,。
無論是縣里的衙役,,還是霍家親族,都知道霍佐予這些年來靠替人興訟賺下了不小的家當(dāng),,卻不曾想到他家中僅現(xiàn)錢便有如此之多,,一時之間,人人眼里都閃著貪婪之色,。
見到這些錢時,,霍重城有如雷擊般,他又想起父親昨晚取笑他的話來:“我兒,,你如今也是月進萬貫了,,為父正想著如何給你娶個媳婦!”
“這許多錢財都在,,未曾被人翻動過,,殺人者不是為財而來,想必是仇殺,?!币蚴顷P(guān)系人命之案,山陰縣令也趕了來,,見到此情此景時如此道,。
聽得縣令之話,霍重城又想起一事,,這些日子里,,有幾個外鄉(xiāng)人到了他們這兒打聽他父親,雖未找到他家來,,卻有人告訴過他,。本來昨天見著父親后,他原想將此事告知父親的,,只是一時忘記,,卻不曾想會留下如此遺憾。
“大人,,必是那伙外鄉(xiāng)人做的,!”念及此處,霍重城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幾個外鄉(xiāng)人碎尸萬段,,他向吳陰縣令檢舉道。
“那伙外鄉(xiāng)人確實可疑,,不可不察,。”縣令聽了之后立刻給衙役下了命令,,將那些外鄉(xiāng)人帶到縣衙,。至于霍家,,自然是準(zhǔn)備辦喪事了。
此時霍重城已經(jīng)完全清醒,,他如今最迫切的是兩件事,一是將父親好生安葬,,二是為父報仇,。為父報仇因為一時半會尋不著兇手,只能稍后再說,,而父親的安葬,,卻不能久候,如今天氣燥熱,,尸首放不了多久便要爛了,。
他這一個多月來原本就管著家,在送走縣令差役之后,,便一一布置起父親后事,。先是嚴(yán)密門戶,不準(zhǔn)家人隨意進出,,然后請了同族的叔伯去買來白布壽材,,又請來地理師卜地?fù)窦T如此類,,原本極是繁瑣的事情,,但給他安排得井井有條,讓有心人便是想要插手,,也尋不著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