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斗菊會是在定國公的別苑——安園舉行的,。
說起這安園來,,倒還有個小小的故事。定國公的府上曾經出過皇后,,這個花園就是先后在祖母百歲高壽時,,為表孝心,特賜的一座宅院,。
因為考慮到老年人的活動需要,,安園建得并不算太大,卻有山有水,,修得精致之極,。最具特色的是連接整座花園的寬闊游廊,讓老年人不論風霜雨雪,,都能夠方便的進來賞玩,。一色的水磨石鋪地,非常的易于行走,。若是累了,,讓人抬著軟兜轉悠亦極便利。
而整座園子的精妙之處,,統(tǒng)統(tǒng)都建在這游廊之外了,。隨著季節(jié)變幻,沿途穿花繞柳,,看山賞水,,景隨步移,美不勝收,。
今兒既是斗菊會,,一進園門就見遍地的菊花夾道歡迎。在一些空處,,還用大大小小的菊花堆起了壽桃,、獅虎等祥瑞造型??吹脹]見過世面的張蜻蜓和章清瑩是目不暇接,,嘖嘖稱贊。
顧繡棠笑吟吟的看著兩位小姑張大嘴巴的吃驚模樣,,遙遙指著前方的一座僅十余丈高的小山包告訴她們,,“最好的菊花都在上頭的秋水閣里呢,這些不過是些尋常貨色罷了,。那座山叫壽山,,可不是平白有的,全是人工堆砌而成,。聽說當年為修這園子,,光壘這座山就花了大工夫了。”
張蜻蜓聽得咋舌不已,,人工堆個山,,真虧得這些有錢人敢想!
章清瑩忽地問起,,“那咱們一會兒在秋水閣,,能見著大哥和三弟么?”
南康國講究禮儀規(guī)矩,,她們雖是一同來的,,但男客的車卻是從一個門進,女客則從另一個門進來,。張蜻蜓原本很不以為然,,這進了園不就又見著了?可真正進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雖然是同一個園子,,卻用紅色的布幔沿著游覽的路線巧妙的隔出男女兩條道來。每條道上都能欣賞到相同的風景,,卻不能看到對面的男女,。頂多只是遠遠的驚鴻一瞥,只有到了秋水閣才給彼此一個相見的機會,,卻也是分了內外園,,只可遠觀,不可近瞧的,。誰若是冒犯了這條規(guī)矩,,那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此刻聽章清瑩問起,,顧繡棠也就笑著答道,,“恐怕除了回去,咱們在這兒還是不大方便見面的,。你放心,,有相公陪著,三弟可丟不了,?!?p> 這幾日天天在一處學規(guī)矩,彼此混熟了些,,顧繡棠也能在她們面前說笑兩句了,。顧繡棠雖然為人清高了些,但性子其實還算不錯,,比較隨和,,張蜻蜓對她也沒什么特別的好惡,,相處還算愉快。
正說笑著一面賞景,,一路前行,,忽見斜刺里過來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兩個妙齡少女,,個個錦衣華服,,珠光寶氣,不知是哪戶貴人家的小姐千金,。顧繡棠忙停下步子,斂聲屏氣,,微笑頷首,,示意讓她們先過。
其中那個著杏黃衫子,,容貌還算出挑的女子在瞧見她們時略停了一停,,目光在張蜻蜓臉上留連不去,卻問著顧繡棠,,“請問這幾位姐姐是哪家的貴戚,?”
顧繡棠很是客氣,“妾身乃是太仆寺卿章大人的兒媳顧氏,,這二位是府中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敢問小姐是……”
她話還未畢,那黃衣女子就極為無禮的噗哧笑了出來,,臊得顧繡棠當即就紅了臉,,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旁邊的綠衣女子見狀暗自捻了黃衣女子一把,,微微屈膝行了個禮,,“章少夫人好,姑娘們好,,容我們先行一步了,。”
然后拉著杏黃衫子的女子就走,,根本就不自報家門,,把個顧繡棠晾在那里,窘得不行,。
等她們才走了幾步,,便聽得那黃衣女子的嗤笑聲,“我竟不知,,連個養(yǎng)馬的女兒都能到這兒來了,!”
她的聲音雖輕,,卻還是清晰的傳到幾女耳中,現(xiàn)在不止顧繡棠的臉上掛不住,,連章清瑩也一下子臊紅了臉,,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
他奶奶的,!張蜻蜓頓時火冒三丈,,喊了一嗓子,“這是誰經過時放了個屁,,怎么這么臭的,?”
這一下子,前頭的二位女子也立時停住了腳步,。
那黃衣女子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來,,怒視著張蜻蜓厲聲道,“你在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張蜻蜓故意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扇著風,,“我說,,這是誰經過時放了個屁,怎么這么臭的,!你這回可聽清了么,?”
“你……”那黃衣女子伸手指著她,氣得身子都開始發(fā)抖了,,“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張蜻蜓冷笑的吐出兩個字,“人話,!”挑眉瞧著那女子氣白的臉,,反問,“你跳出來這么問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個屁是你放的,?縱是你放的也沒什么,風吹吹也就散了,。我不過是這么一說,,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黃衣女子快氣瘋了,,張蜻蜓一口一個屁字,,她又拉不下臉把這個字說出口,待要和她爭辯,,緊急之中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只能無力的叫囂一句,,“你別血口噴人!”
張蜻蜓嘿嘿笑了,,“我沒說是你呀,?我只說若是你放的,也不必往心里去,。你急個什么勁,?”
那黃衣女子噎得快背過氣去了,旁邊的綠衣女子忙勸道,,“蔣姐姐,,快別生氣了。今兒盛會,,咱們都是來做客的,,若是因著一點小事就與人吵鬧起來,驚動諸位老人家,,倒是自己先就失了體統(tǒng)。若是傳揚開來,,更會壞了姐姐名聲,。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咱們還是先去給幾位老祖宗請安去吧,!”
那黃衣女子略想一想,,神色雖然極其不豫,但終究是忍下了這口氣,,冷哼一聲轉身便欲離開,。
可張大姑娘還不肯罷休了!
“別走??!”嘻嘻笑著攔到她們跟前,沖那綠衣女子發(fā)難,,“這位姐姐可真會說話,,只我倒有一點不明白了,你說方才是誰在吵鬧,?難道我們略說句話都不行的么,?這是個什么道理,倒請你講給我聽聽,?!?p> 想在張大姑娘面前裝神弄鬼,你可別想落著好,!
綠衣女子一哽,,沒想到張蜻蜓居然如此潑辣,,連她也不放過,當下冷笑,,“謝謝這位姐姐的謬贊,,只是我有說過不許你說話么?你現(xiàn)在擋著路是什么意思,?”
張蜻蜓笑得無賴,,“沒什么意思!只是方才你們問了我們的家世,,我大嫂子答了,。可她問起你們,,你們還沒作答,。我竟不知道了,各位都是哪一家的小姐,,居然還有這種規(guī)矩,?”
她沖陸真一抬眼,“嬤嬤,,你平日在家教我們規(guī)矩,,可沒說還有這樣一條啊,?難不成是我記錯了么,?”
她沒指望陸真會答,可陸真卻波瀾不驚的淡淡答道,,“回姑娘,,您沒記錯,這樣規(guī)矩,,我便是活了這么些年,,也從沒聽說過。一般說來,,越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越是要懂得謙恭禮讓,,才能受人尊敬。若是仗著家中權勢便盛氣凌人,,那便如尋常市井之中的暴發(fā)戶一般,。若有甚者,貌似有禮,,卻是目中無人,,更兼挑撥是非,指桑罵槐,,就更加的面目可憎,,令人生厭了,!”
這下綠衣女子臉上也掛不住了,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說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張蜻蜓脧著她二人一笑,火上澆油的補了一句,,“多謝嬤嬤指教,,我一定謹記于心。咱們家雖然不夠高貴,,但也還不至于做出這樣丟臉事情,,沒的惹人恥笑!”
她轉頭一手挽著顧繡棠,,一手拉著章清瑩,,竟是搶先一步揚長而去了,只留那兩個女子在原地氣得半死,。
而就在她們的不遠處,,那道帷幔后頭,有人聽了半天,,笑得直打跌,,“這個女子,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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