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崇文館喊你過去進學(xué)了,。”碧兒進來稟奏道,。
皇太子是國家的儲君，太子教育關(guān)系到國家前途,，唐朝對太子教育很重視的,。
除了請重臣名儒擔(dān)任三師三少、太子賓客,、左右庶子等職外,，還有左右春坊的官員協(xié)助教育太子。另外還有侍講,、侍讀,、對話。侍講和侍讀指廷臣禁中在皇帝或皇太子面前講授,，對話是指侍講與太子彼此設(shè)疑問難，論經(jīng)講史,。后者才是真正的老師,。
最恐怖的是李世民給李承乾的師資力量：李綱、張玄素,、于志寧,、杜正倫、孔穎達,、魏征,。但后來結(jié)果，嗯……
再看自己的,，大名鼎鼎的李績是自己的太師,，崔敦禮、于志寧,、許敬宗分別擔(dān)任過自己的少師,，宰相劉仁軌、戴至德,、張文瓘,、郝處俊以及李敬玄分別擔(dān)任過自己的太子賓客、左右庶子,。
無一不是近來的名將或者名臣,。
當(dāng)然，正式教育他的不是這些人,，而是唐朝的各個大儒,，比如今天給他講《周易》的博士鄭策。
李治對李弘教育管得更嚴(yán),，就是監(jiān)國了,，依然在繼續(xù)進學(xué)。
前幾天大病一場，進學(xué)放下了,，現(xiàn)在不但那次風(fēng)寒好清了,，連原來的瘵疾，都在開始好轉(zhuǎn),，自然要重新進學(xué),。
其實李威也想進學(xué)，這幾天一直在用功,，還有李弘原來看書時,，略略有些批閱，對他也有幫助,。不過不懂的地方很多,，特別是象三本《禮》，枯燥,，《尚書》,，晦澀。依然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他畫了記號,，就準(zhǔn)備等進學(xué)時，向這些博士提問,。
不過也不能著急,，首先自己得抱一下佛腳，不然原來一個好好的博士生,，現(xiàn)在居然向?qū)熖釂?，一加二等于幾，?dǎo)師會怎么想,？
在碧兒帶領(lǐng)下,，來到崇文館。
碧兒知道李威得了失魂癥,，大部分人都“認”不出來了,，向李威低聲做了介紹。
兩位侍讀,，兩位對話,，還有一位侍講，也就是今天的主角,，來自滎陽鄭家的大儒鄭策,。
李威走了過去，恭敬地施了一禮,，說道：“見過鄭先生,。”
鄭策最善長的經(jīng)義就是《周禮》，本來這些大儒就很古板,，再加上李弘喜歡學(xué)習(xí)這些古板的禮儀,，估計那些莫明其妙的事，就是讀這些不知變通的禮書造成的,?；蛘叨嗫纯础洞呵铩罚貏e是《公羊》,，李弘會變得更變通一點,，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拿起**當(dāng)火炮,，直接對老武開火,，將義陽與宣城公主這個馬蜂窩捅開了。
這些書呆子,，甚至看到李弘越古板,，反而越開心，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教下去,，是直接將李弘推到火坑里。
道理李威懂,，但不得不學(xué),，而且這三本禮書必須要學(xué)得精通，否則就是用失魂癥解釋,，都瞞不了武則天的法眼,。武則天與李治到了洛陽，不幸也是幸,，不幸不能在身邊交好關(guān)系,。幸的就是自己有時間將這些漏洞及時彌補過來。
“太子殿下,，聽說你得了失……,？”
失魂癥就是失憶癥，后世有,，這個時代也有,，有的輕有的重，嚴(yán)重的同樣慘不忍睹,，甚至前面做事后面就忘記了,，李威也沒有掩瞞此事，甚至還有意讓這件事聲張出去,。
一開始東宮一些官員很是不安,，后來看到李威表現(xiàn)如常，連劉仁軌、戴至德這些將相都交口稱贊,，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鄭先生，只是燒了一下,，是忘記了一些東西,，不過沒有關(guān)系，過幾天就會好起來,，這幾天已經(jīng)記起了許多事,。”
“那就好,。我們今天從《周禮·夏官》開始吧,。”鄭策開始講課,。
講完了,，李威問道：“鄭先生，方千里曰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衛(wèi)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zhèn)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蕃畿,。此句何解,？”
這一句還真讓李威頭暈。剛才鄭策講得又快,，還用文言文講解的,，當(dāng)然，比《周禮》上的文言文要淺顯易懂多了,，李威還是不明白,，所以提問。
“此乃…………”鄭策開始搖頭晃腦講解,。
雖然這些人大多是迂腐之徒,，但能進入東宮替他講解的，肚子里確實有些學(xué)問,。
李威又放下架子虛心學(xué)習(xí),，不懂的地方立即提問,，再結(jié)合自己的觀點，原來讀《周禮》時,，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漸漸明白過來,。
當(dāng)然離精通還很遙遠，不是明白大約意思,，還有理解里面的每一個字的微言大義,。
但李威本來就有很好的底子，又是成年人,，心智成熟,，無論是他或者是李弘，天資都不錯,，真學(xué)起來,，也是很快的。
學(xué)的人認真謙虛,，講的人喜歡不留底子,，不知不覺的一天過去了。這一天李威收獲很大,，盡管他認為學(xué)了一大堆毫無作用的東西,。
天色臨近黃昏，一名太監(jiān)過來了,，底聲說道：“洛陽的圣旨,。”
哦,，難道是李治要召自己前往洛陽了？
李威走回寢宮,，換了一個太監(jiān),，這個太監(jiān)更老，大約快到六十歲了,，李威施禮,。
太監(jiān)道：“不敢當(dāng)，太子殿下接旨吧,?！?p> 李威伏下接旨。
太監(jiān)開始打開圣旨誦讀：“汝自幼時,，朕聘儒者,，教汝大義，便汝為天下所望者,。自昏狂東宮之位,，經(jīng)多歲年,，鴻儒教之，朕亦教之,。僥幸謹慎,，八方微德，任汝監(jiān)國,。監(jiān)國者,，觀摩各位相公理政事也?！?p> 不用說這是李治親寫的圣旨,，或者武則天代筆，李治口敘的圣旨,。不過上來,，言語并不激烈，象是敘事一樣,?？山酉聛碓掍h便轉(zhuǎn)變了！
“罔思恭順,，何謂孝道,！百姓孝道，父母雙親,。君王之孝,，天下順治。汝者何言,，妄費朕心,，京兆國家心腹也，丟心腹不顧,，欲顧東都,，汝令朕失望也！”
李威暈了,，自己不就是拍了武則天馬屁嘛,，可多少也順帶著拍了你的馬屁，何必給自己戴一頂大帽子,。長安,，國家之心腹，你也知道,，為什么去洛陽,，就算這一次前去就食，以前沒有旱災(zāi)時,，你還不是時常去洛陽,？
“汝自幼時,，朕教汝學(xué)，其后數(shù)百大儒教爾,。何為學(xué),？汝作何詩，汝乃村野莽夫也,？”
李威吐了吐舌頭,，乖乖冬冬，這十一二年時間,，有幾百個大儒教過李弘,，果然是太子啊，好大的手筆,。不過馮玉祥也不算是村野莽夫吧,。郁悶萬分，本來是想修復(fù)關(guān)系,，拍拍馬屁的,，沒有想到拍到馬蹄子上了。
不過這也給他提了一個醒,，以后自己作詩也好,，還是將別人的詩賦拿來也好，千萬不要拿那種很白的,。事實也是如此,，唐初詩人王梵志寫的詩質(zhì)樸諷刺，流傳很廣,，可因為太白,，被正統(tǒng)視為下里巴人。但實際上這時候說話,，已經(jīng)與后世的白話很接近了,，可寫詩好，作賦好,，寫奏折也好，千萬不能來個改革,，弄個白話文出來,。沒有人領(lǐng)你這個情，反而立即將你掃之出門,。
但這不算激烈的,，下面的更激烈。
“……汝與各位愛卿言討國事,，朕喜之,。然朕問汝,，汝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汝是何人種,！朕聞驚心，恨臨汝前,，笞汝百杖,，方消朕心頭之恨也……”
下面訓(xùn)斥的言語更是激烈。
李威聽了冷汗涔涔,，那天只顧說著快活了,，也是事實，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吐蕃如果不是唐朝開頭的扶持，以及文成公主下嫁,，帶過去數(shù)萬工匠,，怎么有后來的興盛強大?？墒峭罗窃趺磳Υ瞥?？宋朝支持金國與元蒙，使他們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結(jié)果呢,？唐朝培訓(xùn)倭國各種人才，使倭國迅速從奴隸社會,，進入封建年代,，后來呢？
但就忘記了一件事,，李家的祖先鮮卑人的血脈遠遠多過漢人血脈,。李淵只有一半漢人血脈，妻子又是鮮卑人,，算起來李世民只有四分之一漢人血脈,。長孫皇后一大半又是鮮卑人的血脈。推算下去,，李治身上的鮮卑人血脈依然占了四分之三,。就是自己，也占了百分之四十的鮮卑人的血統(tǒng),。
因此,，李世民讓胡人稱為天可汗。不過李家入主中原,，卻是以漢人自居的,，安置胡人時,，也是讓胡人居于邊境，以夷制夷,。
但這一節(jié)不能公開,，特別是自己。
難怪李治會勃然大怒,。
太監(jiān)念完了圣旨,，李威說道：“兒臣知錯了?！?p> 送走了下旨的太監(jiān),，李威陰著臉，在思考,。權(quán)謀之術(shù),，他懂得不多，可也看過一些歷史書,，也分析過一些事例,。當(dāng)然，那是皮毛,。但心志還是有的,，越想這事兒越不對頭。
自己就是抄了一首白話詩,，可拋去白話不題,，這首詩本身情真意切，頂多呵斥一下,，說不定便宜父親與母親會偷偷樂呢,。再說自己插言吐蕃的議論，也是為了唐朝好,。
頂多淡淡說了幾句提議,，并沒有插足定論，更沒有借機與劉仁軌這些權(quán)臣攀交感情,，拉攏人心,。
難道是因此，父親猜疑自己有野心了,？
暈了,，自己真要自污才行？這肯定不行的,，自己長大成人了,，父親會有猜疑,，這是勿用置疑的,。但總體來說,，他還是希望自己有所作為，千萬不要淪落到了李承乾那種地步,。不然也不會讓自己“監(jiān)國”,。只要自己自污，說不定馬上他真會雷霆萬鈞,，將自己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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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天臣妾陪你到上陽宮去看看吧，聽說上陽宮里面萬花齊開，景色著實迷人,?！蔽鋭t天說道。
“朕今天頭有些痛,，沒有心思去了。”
武則天聽了沒有作聲了,，丈夫頭痛病越來越重，眼睛也大不好,，讓她很擔(dān)心,。
沉默了一會兒，李治又說道：“朕還擔(dān)心,，那道下給弘兒的圣旨,，是不是言語重了一點？”
“臣妾倒不覺得,?！?p> “其實弘兒仁孝，幾個兒子當(dāng)中,，只有他最象朕了,。而且聽到京兆快報，說弘兒那個瘵病似乎好轉(zhuǎn)多了,。朕其實心里很開心,。你再看看這份奏折，”李治將姜恪劉仁軌他們合力寫的長長的奏折拿出來,，里面不但沒有抹殺李弘在中間的功勞,，相反，大大的稱贊,。
“正因為這樣,，教導(dǎo)更要嚴(yán)厲，否則得意忘形，非是國家社稷之福,。陛下,，如果論聰明，弘兒能如隋煬帝聰明,？”
“不如,。”
“那就是了,，謙受益,，滿招隕。臣妾下了一道懿旨詢問,，他居然賞賜臣妾近侍五百匹絹,。皇太子啊,，怎么能學(xué)這些邪門歪道,。”
這件事李治也知道了,，但懿旨中某些內(nèi)容,，武則天略過不提。李治也不知道兒子賄賂武則天派過去下旨太監(jiān)的真正原因,，以為是想收買這個太監(jiān),，讓他多說好話，好召往洛陽的,。因此說道：“他也是孝心,。”
武則天又沉默了一下,，說道：“孝心不假,。這一次他大病一場，得了輕微的失魂癥,，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雖然問題不大，心智也比以前更開竅,。但正是這一點,，讓臣妾擔(dān)心不止。所以讓陛下下嚴(yán)旨馴斥,，讓他戒驕戒躁,。”
才聽到李弘得了失魂癥,，李治同樣很擔(dān)心,，但消息源源不斷傳來,，說太子失魂癥不明顯，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頂多每天喜歡跑跑步,，打一些古怪的拳腳，說是鍛煉身體,。這個也不妨大雅，反是好事,。李治這才放下心來,。可惜李威身邊的親信太少了,，蒙在谷里,，一點不知道。
但武則天的話也有道理,。李治道：“皇后啊,，你說得對，刀不磨就會鈍銹,，這件事就這樣吧,。”
兩人輕描寫地略過了,，可不知道八百里外長安城中,，李威讓他們嚇壞了。
當(dāng)然,，父母親教育子女的方法多種多樣,，下這道圣旨也是為了讓李弘做得更好，這純粹只是家事,。然而天子家中無私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明白李治與武則天的用意，于是這道圣旨產(chǎn)生了很大的風(fēng)波……
而且下這道圣旨,，他們心中究竟有什么想法,，自己都沒有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