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么……”徐心然想了想,,說,,“爹,您可以托您那位朋友告訴他,,請他再寬限一年,,利息照付,,若是明年這個時候,咱們仍舊還不上銀子,,那我們就是賣掉房子,,賣掉鄉(xiāng)下的那些田產,也不會叫他蒙受損失,?!?p> …………………………………………………………………………………………………
“什么?,!”聽了徐掌柜的話,,蘇氏驚愕地張大了嘴巴,繼而,,怒氣沖沖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戳向一旁站著的徐心然,,“我就知道,都是你這死妮子出的餿主意,!你不愿意替家里分憂也就罷了,,可也不能攛掇著你爹賣房子賣地?。≠u了房子賣了田產,,我們一大家子難道去大街上討飯不成,?”
徐心然輕輕一閃,躲開了那個指甲上涂著鮮紅的丹蔻的手指:“姨娘,,這是我爹的決定,,希望你還是記著自己的身份,不要亂說話,,還是聽聽我爹怎么說吧,。”
“老爺……這……這……”蘇氏詫異地轉過身,,看著自己的丈夫,,忽而冷笑道,“咱們徐家的大小姐,,這是要造反嗎,?”
“造反?”徐心然笑道,,“我還沒這么大本事,,何況這是我的家,我造了反,,于我有什么好處,?我只是從長遠打算,而且福盛祥若能東山再起,,咱們一大家子都能得到好處,,姨娘仔細想想,您和您的兩個女兒也是受益者,,您何必要反對呢,?”
“哼!說得好聽,!”蘇氏認為,,連丈夫都沒有辦法振興福盛祥,那么,,幾乎連徐家大門都沒出過的徐心然,,又能有什么本事夸這個海口,?
蘇氏雖然將徐心然看做眼中釘肉中刺,,可對于自己的丈夫徐掌柜,還是十分崇拜的,至少,,在做生意這方面,,是崇拜的,因為她本人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她也知道徐心然對做生意更是一竅不通,,甚至認為,像徐心然這樣天生就缺心眼兒的女孩子,,哪里能有辦法振興福盛祥,。若真這么容易,丈夫早就做了,,哪里還等得到她來指手畫腳,。
于是,蘇氏十分鄙夷地看著徐心然:“我說大小姐啊,,現在家里生意不好,,已經讓人焦頭爛額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亂???”
“姨娘,我不是在添亂,,而正是要解決家里生意不好這個問題?。 毙煨娜荒椭宰咏o蘇氏解釋,,其實,,她原本沒有什么心情對這個苛待了自己十幾年的庶母好言好語,,可礙于父親在場,,她知道,若是得罪了蘇氏,,也就等于得罪了父親,,那么,好容易得到的父親的允諾,,就會泡湯,,“姨娘請仔細想想,即便是今年用我解了燃眉之急,,那么明年后年呢,?難道你不希望徐家年年生意興隆嗎?咱們徐家,,上上下下六七十口人,,不就是靠著福盛祥才能支撐下來嗎?若是福盛祥再沒有起色,姨娘,,您現在的錦衣玉食還能夠維持幾天,?”
蘇氏沉默不語。
她不得不開始思考徐心然提出的這個問題,。思考的結果,,就是不得不承認,徐心然說的有道理,。其實,,她不是沒有考慮過,福盛祥的生意萬一再也沒有起色,,該怎么辦,?雖然她已經未雨綢繆,利用自己當家之便,,私藏了很多金銀首飾,,以備徐家萬一真的樹倒猢猻散,她帶著兩個女兒,,也好有傍身的東西,。可畢竟,,她對丈夫還是有感情的,,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許不會忍心拋下丈夫不管,。而更重要的是,,雖然她從夫家克扣了很多銀子中飽私囊,可也被自己的兩個弟弟搜刮去了不少,,再加上私下里貼補父母的和兩個女兒揮霍的,,那些金銀珠寶的數目也遠遠不夠支撐她和兩個女兒在徐家敗落之后。繼續(xù)過上現在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最多也就能夠保證她們母女三個不會餓死,,這還必須是以后她不再接濟父母、不再供養(yǎng)兩個弟弟,。
一想到以后,,蘇氏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是啊,,就算過了眼前這道關,,那么以后怎么辦?難不成明年丈夫又借了債還不上再賣一個女兒,?
可是……蘇氏狐疑地盯著徐心然,,可是這個丫頭,這么笨,又沒什么見識,,她真的能振興福盛祥,?別不是這丫頭在打什么壞主意吧?比如說,,插手店里的生意,,私卷了店里的銀子跑了?
想了半天,,蘇氏又覺得不大可能,。一個女孩子家,就算有那個本事私卷銀兩,,可絕沒有逃跑的可能,。因為在這大齊國,對于戶籍的管理是很嚴格的,。每五戶人家編成一伍,,有伍長,負責這五戶人家的賦稅和治安等事宜,,若是家中有親戚來投奔,,或者有客人來暫時居住,或者家中原有的人口長期外出或者失蹤,、死亡等等,,伍長都要立即登記在案,并向官府報備,。若是親戚朋友長期居住,,那么一定要持有原先居住地的蓋有那個地方官府大印的戶籍證明才可以。對于家中原有人口的失蹤或者死亡,,更是不得隱瞞或者錯報,。大齊國對于非法流動人口打擊甚嚴,若非朝廷和官府派出公干,,或者家鄉(xiāng)遭受災荒出來逃難,,或者走親訪友,,所有人口不得私自流動,。
除了伍長,大齊國還將每五十戶人家變?yōu)橐弧凹住?,有一名甲長,,職責與伍長相仿,只不過責任和權力更大一些,。
當然,,在這樣嚴格的戶籍制度之下,大齊國還是有一些不在官方控制之下的流動人口,大多都是江湖中人,,不過他們一般不與官府作對,,只是在官府管不到或者懶得插手的范圍之內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另外還有一些江洋大盜和山匪馬賊之類,,占山為王,,殺富濟貧,劫持官銀,,專讓官府惱火和難堪,,不過數量很少,官府也一直在剿殺這些人,。
蘇氏雖是婦道人家,,可由于官府的教化和伍長甲長的不懈教導,她對這些還是很清楚的,,因此,,她打消了剛才那個顧慮,因為徐心然沒有那個膽子逃跑,,即便是能夠成功,,可很快也會被官府發(fā)現她是非法的流動人口,那是要進大牢的,。
想到這里,,蘇氏放下心來,語氣也平和了許多:“能夠振興福盛祥,,我是做夢也盼著的,,可是,你有什么辦法振興福盛祥,?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光憑一張嘴說說就行了。再說了,,我們和楊家已經說好了,,現在出爾反爾,萬一惹惱了那個潑皮怎么辦,?再怎么說,,也是咱們錢欠了人家的銀子,就是告到官府去,,咱們也不占理兒,。”
徐心然說:“這個,,還要請爹的那位朋友從中斡旋,,就說明年年底,,還人家雙倍的利息,不成就三倍,,請他再寬限一年,。明年這個時候,若是咱們再沒這個能耐還錢,,那么任憑他占房子占地,,咱們絕無怨言?!?p> 蘇氏翻了翻白眼,,忽然想起來,前陣子為了讓徐心然順利去抵債,,她還忍痛割愛送給那位朋友兩件首飾呢,。可現在,,情況有變,,那首飾,是不可能要回來了,。
蘇氏心如刀割,,可為了長遠打算,只能聽徐心然的:“這……也只能如此了,?!?p> 為了不至于惹翻楊天龍,徐掌柜和徐心然商量來商量去,,決定請甲長作一個中間人,,向楊天龍擔保,徐家不會賴賬,,并將房契和鄉(xiāng)下田產的地契一并交給了甲長,,請他保管一年,一年后,,若是徐家兌現諾言,,連本帶利還了銀子,那么這房契和地契,,自然要歸還給徐家,,若是徐家不能還賬,那么這房契和地契,,就由甲長交給楊天龍,。當然,這一切都是經過官府的,,否則,,萬一甲長和楊天龍串通,或者甲長被楊天龍威脅,,提前把那房契和地契交了出去,,那徐家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其實徐掌柜早就考慮到了這一層,,可還沒說出來,,徐心然就提出了這個疑問。這叫徐掌柜又吃了一驚,,不知道這個以前笨得要死的大女兒怎么會突然聰明起來了,,連這個都能想到。繼而,,徐掌柜又有些欣慰,,心想不管怎么樣吧,大女兒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自然好多了,,說不定,真是佛祖保佑徐家不會敗落,,將智慧賜予了大女兒,,讓大女兒振興徐家呢。
至于楊天龍,,起初聽了徐家這打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徐家全都是出爾反爾的小人,,還放狠話說一定要搶了徐心然過來,,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要讓徐家以后別想在京城混下去,。
那位朋友事先被徐掌柜和徐心然送了銀子和一幅真品字畫——字畫還是徐老太爺活著的時候珍藏的,,眼下徐掌柜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拿出來——當然是使勁兒替徐家說好話,,說反正徐家大小姐也是不祥之人,,不要也罷,不如再等一年,,畢竟,,三倍的利息啊,有了白花花的銀子,,何愁沒有美人,?
氣得楊天龍又罵那位朋友,說當初勸我答應用徐心然頂債的人也是你,,如今勸我放棄用徐心然頂債的也是你,,我說你小子有沒有個準星兒啊,。
那位朋友只是賠笑,說他回家細細想了想,,認為龍大爺您還是不要冒這個險為好,,徐家大小姐是年輕漂亮,可萬一帶來晦氣也是得不償失,,不如答應徐家,,到時候,他們還不上銀子,,那座宅子和他們在鄉(xiāng)下的田產,,可不僅僅是九百一十四兩銀子。再說了,,徐家這件事兒,,已經報了官府,龍大爺您若是去告官,,恐怕判下來也就是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