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和那兩面光說清楚,,讓他指定一個人替他安排招安的事情。“
“那要是有人不干呢?不,肯定有人不干的,,這幾個人平時都相互不服氣,選了這個,其他人就肯定不干,。“
“這次我?guī)Я耸畮讉€人來,,都是一等一的好漢,!若是有人不識抬舉!”劉成說到這里,,右手向下猛地一劈:“那就
給他們好看,!”
“你就十幾個人!外面可是有近千人呀,!”
“那又如何,?”劉成冷笑道:“富貴險中求,這等事哪有不是腦袋栓在褲帶上的,?反正最后留一個能收拾殘局的就行了,,這幾個人都相互盯著,恐怕沒防著咱們這一出,?!?p> “那你的人怎么進來?”
劉成看了看躺在炕上一口氣多一口氣少的兩面光:“我住的地方是個陰宅,,后院里有十幾口白木棺材,,應(yīng)該是給村子里準(zhǔn)備的,我的人把兵器藏在棺材里,,只說是上頭讓送到院子里來的,。“
“好,,賭一把了,!”杜國英咬了咬牙:“我在里面一喊動手你就沖進來,!“
“放心好了,以有心算無心,,我們贏定了,!“劉成笑了起來,屋內(nèi)的燈光從窗戶里投出,,將他的背影清楚的映照在院子里,,就在那一瞬間,劉成的身影仿佛帝王般昂首挺立,。
劉成和他的手下住的地方是位于山背的宗祠,,距離村子有一段相當(dāng)?shù)木嚯x,這樣既讓劉成他們住的舒服,,又不用擔(dān)心被閑雜人等看到消息泄露出去,。
劉成默默數(shù)著堂上的人數(shù),連自己算在里面一共有十五人,,他拔出自己的腰刀丟進已經(jīng)裝滿了武器的棺材里,,沉聲道:“列位,現(xiàn)在還有退出的機會,,我需要兩個人回去稟告督師大人,?!?p> 沒有人說話,,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回明軍營寨的路上也同樣危險,卻沒有留下拼死一搏的好處,。劉成點了點頭,,隨便指了兩個人道:“外面有六匹馬,你們每人帶三匹,,分別走兩條路,。“
“是,!“
看著兩人走出屋外,,劉成看了看剩下的人,說了句眾人都不懂的話:“現(xiàn)在就看我們十三羅漢得了,!”
兩面光的院子外面,,七八十個親兵分作六七堆圍坐著烤火,他們都是屋內(nèi)頭領(lǐng)們的人,,由于院子太小,,裝不下這么多親兵,這幾個頭領(lǐng)都等著繼承兩面光的位置,,都將其他人當(dāng)做潛在的競爭對手,,不愿意看到別人親兵在院內(nèi),,自己的在外面的情況。結(jié)果所有的親兵都蹲在院外相互監(jiān)視,,院內(nèi)卻空無一人,。
正當(dāng)這些親兵冷眼想看之時,一行人走了過來,,后面幾個扛著一具白木棺材,,看衣著打扮應(yīng)該是附近的村民。離得最近的一個烤火親兵站起身來,,喝問道:“哪里來的蠢貨,,到處亂闖,也不怕沖了晦氣,!”
為了防止被他人認(rèn)出自己,,劉成隱藏在抬棺材的人群里,與人搭話對答的任務(wù)交給了杜固,,只見他做了個團揖,,陪笑道:“軍爺,方才有人讓俺送一副上等棺木來胡家院子,,可不就是這兒嘛,。”
那親兵正要喝罵,,身后一人將他扯住,,附耳低語了幾句,回頭對杜固喝道:“沒錯,,就是這兒,,你把這棺材送到院子里去吧,手腳伶俐些,!”
“好咧,!”杜固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對身后人喊道:“快些,,快些,!”
前面那堆親兵放過了杜固一行人,后面幾堆也懶得礙事,,這些人基本都是那幾個頭領(lǐng)的心腹,,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兩面光已經(jīng)重傷垂危,便先入為主的認(rèn)為這棺材是某個人叫來為兩面光準(zhǔn)備的,,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相互之間,,哪里會想到還有劉成這個隱藏在背后的第三者。
杜固到了院子門口,,便按照事先的約定按照三成兩段的暗號敲門,,早已在院內(nèi)等候已久的杜國英趕忙開了門,,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怎么這么慢?若是耽擱事情你們擔(dān)當(dāng)?shù)钠???p> 杜固趕忙拜謝不迭,,杜國英喝道:“還不快搬進來!”
院門剛剛重新合上,,劉成就將身上的外袍扯去,,露出里面的鐵甲來,沉聲喝道:“杜固,,你帶五個人守住院門,,若無我的命令,不得讓一人進來,?!?p> “是!”杜固應(yīng)了一聲,,便帶著手下將棺材堵在門后,,以免被敵人撞開,劉成看到手下已經(jīng)將棺材中的兵器取出,,準(zhǔn)備停當(dāng),,便對杜國英道:“帶路!”
杜國英帶著劉成一行人一路朝著兩面光所在的后院行去,,在距離后院還有十來米的巷道拐角處有三個兵丁正蹲在火盆旁烤火,,看到這一行人殺氣騰騰的朝這邊沖過來,立即感覺到不對,,為首的那個站起身來,,喝道:“杜國英,,你這是要干什么,?”
話音未落,杜國英已經(jīng)搶上一步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將對方的后半截話塞在了喉嚨里,,地上烤火的兩人中一人拔刀要來殺杜國英,卻被后面的王興國當(dāng)胸一刀戳翻在地,,另一人見狀拔腿就跑,,被脫脫不花一箭射中背心,帶著箭一路沖進后院里,。
炭爐上藥罐發(fā)出撲撲的聲響,,棕黑色的藥汁從蓋子與藥罐邊緣的縫隙中涌了出來,落在炭火上,,發(fā)出嘶嘶的聲響,。大夫趕忙將藥罐從炭爐上拿起來,,走到桌子旁。棕黑色的藥汁流入碗中,,大夫稍微吹了吹,,走到土炕旁,早有助手將病人的上半身扶了起來,,大夫舀了一勺湊到病人的嘴旁,,低聲道:“喝一口吧,吃了藥傷才能好,!”
病人的干澀的嘴唇扭曲了兩下,,露出一條縫來,大夫小心的將勺子中的藥汁倒入病人的口中,,但大部分藥汁沒有被吞下而是從嘴角溢了出來,。
“哼!“坐在窗臺上的賀文虎跳了下來,,一邊拔出佩刀用磨刀石細(xì)心的研磨,,一邊用惡狠狠的目光掃視著屋內(nèi)的其他人,他的行為立即觸動了屋子里一根無形的界限,,其他幾人要么站起身來,,要么將桌椅擋在自己身前,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正當(dāng)此時,,屋門突然被猛烈的撞了一下,旋即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開門,,快開門,!“
屋內(nèi)的人們都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對方,每個人眼里流露出的都是迷惑,,有資格繼承兩面光位置的人都在屋內(nèi),,難道是有人要下黑手?可現(xiàn)在人還沒斷氣,,就算下黑手也早了點吧,?
正當(dāng)眾人驚疑時,門被撞開了,,一個人撲了進來摔倒在地,,眼尖的已經(jīng)看清卻是守在后院的一個衛(wèi)兵,賀文虎搶上前將其扶起,,只覺得手上滿是濕滑,,定睛一看卻是背上已經(jīng)中了一箭,血連衣服都浸透了,。
“杜,、杜國英殺進來了,,快,快跑,!”
那衛(wèi)兵說完這句話,,便頭一歪斷了氣,屋內(nèi)眾人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到杜國英帶著七八條披甲持兵的漢子一擁而入,,他們本能的后退幾步,站在兩面光的火炕旁,。
“杜,,杜國英,你要反了嗎,?”賀文虎的膽子最大,,他強自壓下胸中的怒氣,用盡最大的力氣喊道,,他暗中希望院子外面的親兵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沖進來救人。
杜國英臉色鐵青,,卻沒有回答,,另外幾人看出便宜,也紛紛大聲叫喊,。這時一個聲音從杜國英背后傳出來:“列位還是說話聲音小些好,,我這幾個手下膽子都小,要是嚇得手一抖,,大伙兒就難看得很,。”說話間,,前面幾人朝兩邊展開,,露出后面兩人手中拿著的火繩點著了的三眼銃來,看著黑洞洞的銃口指著自己,,所有人的臉色立即變得像酸敗的牛奶一般慘白,。
“杜,杜頭領(lǐng),,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弄到這種地步,!“另外一人說道,他的身體和聲音都在顫抖著,,仿佛院子里棗樹上那幾片殘余的枯葉,。
“這就對了,,我這人最喜歡講理,最不喜歡動粗了,!“劉成笑嘻嘻的從杜國英背后走了出來,,對眾人做了個團揖,笑道:“自我介紹一下,,在下乃大明兵部右侍郎,、三邊總督楊鶴麾下標(biāo)營千總劉成,今日得見列位幸何如哉,!”
農(nóng)民軍頭領(lǐng)們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如果是在戰(zhàn)場上相遇,哪怕劉成占據(jù)更大的優(yōu)勢,,他們也會沖上去拼個死活,,但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互相將對方當(dāng)做敵人,一轉(zhuǎn)眼功夫就是并肩對敵實在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
“咳咳,,劉千總!“一個年級最大的頭領(lǐng)強笑道:”您來這兒做什么,?要知道外面可有上千人馬,,就算你殺了我們幾個,照樣也殺不出去的,?!?p> “這位就說差了,俺可是受你們掌盤子邀請來的朝廷使臣,?!皠⒊尚χ鴮κ窒碌溃骸卑驯鞫际掌饋戆桑稽c體統(tǒng)都沒有,!“
“是,!“劉成的手下都將兵器收了起來,分兩廂站開,,可那兩位拿著三眼銃的漢子卻依舊站在門邊,,有意無意間銃口還是對著屋內(nèi)的人們。
“如何,?列位總算可以信得過在下的誠意了吧,!”劉成笑了笑:“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杜頭領(lǐng),劉參將就是派他和楊督師聯(lián)絡(luò)的,,你們要是還不信,,可以問問你們掌盤子的本人。”
農(nóng)民軍的頭領(lǐng)們看了看躺在炕上就比死人多口氣的兩面光,,又看了看對著自己的三眼銃,,不由得紛紛苦笑了起來,劉成說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義,?難道自己還當(dāng)真去求證不成,?方才那個年齡最大的漢子說:“劉千總,俺家掌盤子現(xiàn)在這樣子,,還能問出個啥,?”
“那又如何?”劉成笑道:“督師大人說過,,誰能率領(lǐng)兵馬歸順朝廷,,反戈一擊的便是寧夏鎮(zhèn)的參將,堂堂的四品大員,,玉帶緋袍蔭庇子孫,,可沒說這參將帽子一定落在哪個人頭上了?!?p> 那幾個頭領(lǐng)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了劉成的眼下之意,他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起來,,先前不過是為了爭奪一個草頭王,,那現(xiàn)在爭的可是朝廷的武官,堂堂的四品大員,,勝利的誘惑何止打了百倍,。
“劉大人!”不知不覺間,,賀文虎對劉成的稱呼變得尊敬了許多:“您的意思是誰都可以做那個——,?“說到這里,他伸手指了指炕上的兩面光,。
“那是自然,!總督大人是論功行賞,你們誰立下功,,誰自然就能受賞,。”劉成笑嘻嘻的拱了拱手:“列位,,事成之后還要多多關(guān)照下官呀,!”
“在下愿意聽?wèi){劉大人指揮!”一個首領(lǐng)大聲道,。
“小人也愿意,!”
“我也愿意,!”
每一個人都伸出了胳膊,,他們幾乎是同時想清楚了一個事實,,不管他們內(nèi)心深處是怎么想的,此時都必須做出表態(tài),,因為劉成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人,,如果自己動作不快點,就會被同伴擠在后面,,其后果就不用說了,。
劉成微笑著看著這幾個頭領(lǐng),他仔細(xì)觀察了一會兒,,最后指了指一個被擠在后面,,說話也有點結(jié)巴的漢子:“這位當(dāng)家的,就是你,,請你過來,!”
那漢子有些錯愕的走了過來,他在這幾人里是最不出挑的一個,,說話又有些結(jié)巴,,方才那樣也不過是處于本能的隨大流心態(tài),哪里想到劉成竟然挑中了自己,。
“這位當(dāng)家的,,如何稱呼?”
“俺姓劉,,小名驢兒,,大人您叫俺劉驢兒便是?!?p> “原來這位當(dāng)家的與我是同姓,。”劉成笑了起來,,伸手挽住那劉驢兒的胳膊,,將其拉到自己這邊來:“也不知道尊鄉(xiāng)何處,說不定五百年前你我祖宗還是在一個鍋里舀勺子呢,?!?p> “當(dāng)不得,當(dāng)不得,!“劉驢兒又驚又喜,,他也不知道這位大人怎的就看中了自己,莫非自己當(dāng)真有什么過人之處,。劉成一邊說話一邊將那劉驢兒拉出了門外,,臨出門前他對杜國英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把差事辦了吧!
“
兩人在門外閑扯了幾句,,便聽到屋內(nèi)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即便是刀劍砍在肌肉和骨頭上的沉悶聲和低沉的咒罵聲。劉驢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他伸手便要去拉房門,,卻被劉成一把扯住了:“劉頭領(lǐng),里邊正在辦事,,若是弄臟了衣服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