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沉吟不語,。王三期待地望著他，目光中已經(jīng)帶了敬畏的味道——不光是為了銀子,。王三覺得,，今晚見到這新狼衛(wèi)與以前接觸的官差和緝捕們都不同。他有禮貌,，尊稱自己為“王三爺”,，而不象劉真他們大咧咧地喊自己“老家伙”，他辦事有條理,，謙遜,，態(tài)度溫和，交往下來讓人覺得——怎么說呢——很服氣,。這個年青人有一種魅力,，令人覺得親近但又不敢接近。
考慮一陣,，孟聚輕嘆口氣，把手從桌面上的銀票上挪開：“王三爺,，今晚多有叨擾,，以后說不定還有麻煩的地方，這個,，拿去喝碗熱酒吧,。”
話音剛落,，王三已將桌上的銀票拿過,，揣進懷里，動作迅速有如電閃雷鳴,，孟聚只覺眼前一閃,，銀票已經(jīng)沒了——孟聚覺得，這家伙若是出手也這么快的話,，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閃電劍,、快刀客等好漢也不必滿世界地行俠仗義了，回家種地是正經(jīng),。
臨走前,，孟聚對王三說：“今天大家第一次見面，出了點不愉快的事,，王三爺說是誤會,，那我也信這是誤會吧。那幾位拿刀子的朋友,，我們給三爺面子,，只當沒見過他們,。”
“是是是,，謝謝孟長官,，謝謝長官抬舉?！?p> “但他們既然是三爺?shù)呐笥?，那三爺你就得跟他們說說，靖安是有王法的地方,，吃飯喝酒可以,，玩女人也沒問題，那些道上生意,，就不要在這里弄了,。不然的話，就別怪靖安陵衛(wèi)不給道上朋友面子了,，王三爺你也免不了關(guān)系,。”
王三拿了銀子,，笑得臉上都開了花：“那是,，那是。咱們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良民,，犯法的事咱不干,，不干！”
孟聚點頭,，抬腳欲走,，劉真卻說：“老孟，你先出去,，我跟這老家伙聊兩句,。”說著,，對孟聚擠眉弄眼地使個眼色,。
孟聚一愣，隨即會意：“我在外邊等你,?！闭f罷，也不理會王三哀求的眼神,，他自顧出了門,，門飛快地在他身后關(guān)上了。
孟聚站在門邊，只聽得門里傳來劉真惡聲惡氣的吼叫：“老家伙,，今天你的人把老子捅傷了,，醫(yī)藥費給不給？誤工費給不給,？精神損失費呢,？傷殘金呢。,。,。什么，沒錢,？你說大聲點,！老子聽不見。,。,。多少？有種你再說一次,！老子被你打傷,，你就賠這么點好意思嗎~不要你賠了，老子照樣割你一刀回來,，你說割哪里好,！”
伴隨著劉真的吼叫聲，還有噼里啪啦的肉體打擊聲,，還有王三的慘叫和哀求聲。
孟聚忍住笑,，走開幾步,。他看到柳空琴站在街邊，安靜得如一棵玉蘭樹,。
孟聚主動地走過去：“柳姑娘,，守了一夜，辛苦了,?！?p> 柳空琴抬眼望望他，卻沒說話,。
“柳姑娘,，葉鎮(zhèn)督要找的人，現(xiàn)在就在秦家大院里,。我想調(diào)集人手去捉拿,。”
柳空琴的話語就如她的人，冰冷而平靜：“大人指示,，我只負責監(jiān)督和協(xié)助,，不干涉您的決策?！?p> 孟聚吸了口氣,，這個答復是早在他預料中的。
“柳姑娘,，葉鎮(zhèn)督說過,，為查辦這個案子，我可以調(diào)用一個精銳中隊——我請求立即出動,?！?p> 柳空琴望著他，目光里帶著驚訝,。她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很書生氣的年青軍官竟然這么能干，幾個小時就找到了線索,，并敢下定決心出動人馬了,。
“人馬在哪里集結(jié)？”
“靖安城的東街二巷,，立即集結(jié),。請注意隱蔽，莫要驚擾了周圍居民,?！?p> 柳空琴面無表情：“好?！?p> 孟聚等了一陣,，卻見柳空琴還是站著不動，詫異道：“柳姑娘,，你不回去傳令調(diào)兵嗎,？”
“不必了。消息已經(jīng)傳回去,。孟候督察您現(xiàn)在過去,，葉鎮(zhèn)督的人已在那邊等著您了?！?p> 孟聚一震,，他打量柳空琴一陣：“沒想到，柳姑娘您還是一位瞑覺師,。失敬失敬,。”
見孟聚立即明白過來，柳空琴倒顯得有些詫異了：“孟候督察見識很廣啊,?！?p> “哪里，以前在洛京時聽人說過罷了,?！?p> 瞑覺師的歷史和斗鎧戰(zhàn)士的歷史同樣悠久。傳說最早——也是最強的——瞑覺師就是當年南唐開國皇帝李長生的首席軍師沈天策,，她也是瞑覺師一系的創(chuàng)始人,。
瞑覺師，就是一些具備特異能力的人,。他們能用心靈感應向別人傳遞思想,，同時能用靈覺掌握一定范圍內(nèi)的動靜。瞑覺師在戰(zhàn)場上的用途非常大,，他伴在指揮官身邊,，用傳心術(shù)向斗鎧士們傳達指揮官的命令，同時也用暝識術(shù)查探戰(zhàn)場情報,，向指揮官反映,，使得指揮官能第一時間掌握戰(zhàn)場形勢，如臂使指地指揮部隊,，可謂斗鎧部隊的指揮中樞,。同等數(shù)量的斗鎧部隊，有瞑覺師參與指揮的部隊比沒有瞑覺師的部隊戰(zhàn)力要高上五成,，那是有組織殺無組織的區(qū)別,。
而瞑覺師的作用遠不僅于此。強大的瞑覺師甚至能夠心靈攻擊,，能發(fā)動“心靈風暴”,，讓對方官兵和鎧斗士發(fā)瘋致狂。沒有瞑覺師守護的部隊,，甚至可能被對方一個“心靈風暴”就報銷了——不過那種強大的瞑覺師也是傳說級別的了,，非常罕見,。
瞑覺師作用并不僅僅局限在戰(zhàn)場上,，在政界和民間同樣用途很大。北魏朝廷在一些重鎮(zhèn)和地方官府安置瞑覺師,，擔當?shù)胤芥?zhèn)撫與中央朝廷之間的聯(lián)系人,。借助瞑覺師，地方官能第一時間向中央朝廷報告突發(fā)qing況和政務(wù),，中央借此也能迅速掌握地方實情,，加強統(tǒng)治。
瞑覺師作用巨大，但數(shù)量卻極其稀少,。不要說那種能發(fā)動心靈風暴的天級瞑覺師,，就是一些粗通傳心術(shù)的瞑覺學徒都是鳳毛麟角一般稀少。
第一個瞑覺師的出現(xiàn)至今已超過三百年了,，無論在北魏﹑南唐還是西蜀,，暝覺學科的研究都是關(guān)系國運的重中之重。那些拿著高薪學者們研究了近三百年,，著作加起來能壓死一個斗鎧戰(zhàn)士了,。學者們劃分了十幾個分類學科，創(chuàng)造了大堆駭人聽聞的學術(shù)名詞——什么“腦垂變異”,、“瞑覺天賦指數(shù)”,、“波傳遞”、“波速遞增”——據(jù)說有一次,，當今皇帝拓跋晃突然心血來潮,，召集皇家聯(lián)合工場的學者們來請教瞑覺師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杯茶沒喝完,，拓跋晃就下令學者們統(tǒng)統(tǒng)滾蛋了——英明的陛下一瞬間就明白了,，他一萬年也不可能聽懂這些的。
瞑覺系的研究著作可謂汗牛充棟,，但在最關(guān)鍵的問題：瞑覺師到底是如何產(chǎn)生的,？——或者更具體地說：如何大量制造瞑覺師？——各國依然毫無進展,。學者們只知道,，一名瞑覺師的產(chǎn)生，不但需要艱難的修煉和培養(yǎng),，耗費巨量珍惜物資,，更重要的是——他（她）本身必須得有瞑覺天賦！
就像石頭里孵不出小雞一樣,，沒有天賦的普通人哪怕堆一座金山給他也成不了瞑覺師,。而瞑覺天賦的產(chǎn)生概率又是極低的，十萬甚至百萬人中也未必會有一個人具備瞑覺天賦,，更不要說他能有運氣被發(fā)現(xiàn)來培養(yǎng)和修煉了,。
物以稀為貴，瞑覺師的地位非常超然高貴,。在北魏朝廷里,，軍隊里只有都將以上級別的軍官才有資格配備瞑覺師擔當助手，而地方上則只有一省的總督或者巡撫級的高官才有資格,。
知道柳空琴是瞑覺師,，孟聚心中震驚不已：葉迦南到底是什么身份,？東平省陵衛(wèi)的同知都督，一個五品官,，離配備瞑覺師的級別還天差地遠呢,，卻能輕易派出一名瞑覺師協(xié)助自己，這種舉重若輕的實力不能不令孟聚敬畏,。
門咯吱一聲響起來,，劉真趾高氣揚地從酒館里走了出來。
“老孟,，今天收獲不?。「奶煳艺埬愫染迫??！?p> 在劉真興高采烈的身形后，露出了王三那張欲哭無淚的苦臉,。
孟聚客氣對他點頭打招呼：“王三爺,，看來氣色還好？”不等王三眼眶里的淚水滾落,，他已經(jīng)飛快地轉(zhuǎn)身走開,，裝作沒看見后面那凄慘的哭聲。
走出一條街,，孟聚才對劉真說：“劉哥,，今晚謝謝你幫忙了。接下來我要到秦府那邊去,。那楊威是個亡命徒,，等下說不定要有廝殺，很兇險的,，你還是先回家歇息吧,。”
劉真豪氣干云地表示,，雖然認識不久,，大家十分投緣，已經(jīng)是過命的兄弟了,。既然是兄弟,，怎么能眼看著孟聚一個人去廝殺冒險呢？這種事,，他是萬萬不忍心做的,。
孟聚還沒來得及感動呢,，正打算接受劉真的好意,，卻聽得劉真口風一轉(zhuǎn),，唉聲嘆氣道，但又怕自己武藝低微,，拖累了劉真捉拿暴徒,。萬一到時為了掩護自己，反倒累得孟聚分心露出破綻,，反遭敵人毒手,，這豈不是天大的憾事？——總而言之,，為了孟聚的安全,，雖然心中十分不忍不舍心如刀割，但劉真大爺還是打算回府去歇息睡覺了,。
孟聚哭笑不得,，正要說話，旁邊的柳空琴卻在催促了：“孟候督察,，你們就少啰嗦了,。鎮(zhèn)督大人已經(jīng)出發(fā)，在那邊等著了,?！?p> “啊,？鎮(zhèn)督大人也去,？”
“這么重要的行動，鎮(zhèn)督大人不親自出馬坐鎮(zhèn),，她怎么放心,？”
孟聚轉(zhuǎn)向劉真：“劉哥，那你就先回去吧,。,。。啊,，劉哥,，你這是什么表情？”
“老孟,，我已經(jīng)想好了,！”劉真的眼睛灼灼發(fā)亮，猶如黑暗中的啟明燈：“兄弟就是兄弟,，哪怕刀山火海也要一起闖蕩,！拋下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這種事我實在是做不出來,！老孟,，你不要再勸我了,，無論怎么說我都要和你一起過去！”
“啊??？”
“兄弟，關(guān)鍵的時候就得兩肋插刀,；男人,，面對危險就得頂著，寸步不能退,！知道你有危險,，我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在燃燒,，燙得我受不了,！我要戰(zhàn)斗，我要流血——老孟,，這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事,，你再啰嗦就象個婆娘了，一句話,，讓不讓我去,？！”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應該沒問題吧,。。,?！?p> “好！干脆爽快,，這才象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劉真豪氣沖天，簡直有如傳說中的武圣再世,，下一刻,，他壓低了聲音：“對了，老孟,，等下見了葉鎮(zhèn)督,，你可要順便把我給介紹一下啊，千萬記得啊,。,。,。”
當孟聚趕到東街二巷時,，東方天際已經(jīng)隱隱出現(xiàn)了魚肚白，但夜幕卻是依然深沉,，漆黑更濃厚了,，伸手不見五指。
在巷子口,，他的坐騎被人攔住了,。黑暗中綽綽地出現(xiàn)了幾個拿燈籠的人，團團逼上來,。孟聚一驚,，正要拔刀，來人卻搶先叫出了他的名字：“孟聚嗎,？”
“我是,。你們是誰？”
“鎮(zhèn)標的人,。葉鎮(zhèn)督在前面等你,，下馬過去吧?！?p> 漆黑的夜幕中,，孟聚和劉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行走著，腳趾幾次磕到了什么,，疼得他倒吸冷氣,。黑暗中影影綽綽的，到處都是黑衣黑衫的陵衛(wèi)官兵,，刀劍的反光在黑暗中閃耀,，也不知道陵署到底出動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