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認(rèn)出來,?！卑瑐愺@道。

　　“不是叫出名字了嗎？”我說,。

　　“看到衣服，就想著應(yīng)該是你,?！卑瑐惤忉尅?p>　　“怎么樣,？還算對得起你的心血吧,。”我問,，“為了配合,，我只有濃妝艷抹了?！?p>　　“是衣服配得上人,。你把它穿得非常漂亮,，謝謝?！彼f得很真誠,。

　　“在染缸里才待了幾天，你就花花綠綠了,？”我開玩笑,。

　　他抓抓頭，怕我繼續(xù)調(diào)侃,，“找我什么事,？”

　　“艾倫?！蓖蝗徽?jīng)起來的語氣讓他呆了呆,，“這次發(fā)布會對你很重要吧？”

　　“那是當(dāng)然,?！彼乱庾R回答。

　　“如果我讓你放棄呢,？”我問,。

　　他大吃一驚，目光中充滿著不解,。我把手機(jī)遞過去,，讓他自己看。那是趁女子不注意時偷拍的,，因為離得近,，畫面很清晰。

　　“這是天使愛白的最后一套,，還沒發(fā)布,，為什么已經(jīng)有人穿了？”他死死盯著照片,。

　　“她是陽墨公司的模特,，身上那套衣服是設(shè)計師孟天的金縷系列的壓軸。他們正在鳳凰隔壁的休息廳里做準(zhǔn)備,?！蔽腋嬖V他，“如果你不知情,，讓自己的設(shè)計上了臺——”

　　“我就完了,。”他的神情嚇人,，憤怒仿佛突來的烏云,，醞釀著可怕的風(fēng)暴,。

　　他把手機(jī)遞回來，雙手緊握,，止不住發(fā)顫,。我看著他陰郁的面容，很擔(dān)心他,。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那些人。為什么剽竊了艾倫的才華還不夠,，非要把他逼入絕境不可呢？

　　“越是這樣對你,，證明他們越怕你,。怕你的才華蓋過他們，怕你的成就高過他們,。你一定要自信,。”我希望他能振作,。

　　“這世界真不公平,。”他好像要走回頭路,，變成原本憤世嫉俗的頹廢藝術(shù)家,。

　　“是不公平。所以呢,？”我不能放任他消極,，“你打算放棄了？”

　　“我能怎么辦,？無論天使愛白能不能上臺,，他們一定會說是我泄露了設(shè)計?！彼廴Πl(fā)紅,，“連你都讓我放棄這次，不是嗎,？”

　　“我給你名片的時候說過,，除非你自動辭職，否則沒有人能開除你,?！蔽尹c(diǎn)醒他，“這句話現(xiàn)在仍有效,?！?p>　　“就算是,，他們只要架空我，不讓我設(shè)計,，那還不如辭職,。”他很累很辛苦,，想要過好日子,，怎么那么難？

　　“第一眼看到你,，覺得你很有骨氣,，夠堅韌，心想已經(jīng)太苦的你應(yīng)該能走得很開闊,?！蔽彝诡^喪氣的樣子，“原來我錯了,。你只是個自私的人,，連家人的感受也不考慮，就要逃走了,?！?p>　　他聽完這話，猛地抬頭,，神情毅然,。是的，他怎能就此退縮,？家人那么支持他,，也那么需要他。

　　“不服氣,？我說得不對,？”激將法總能收到點(diǎn)效果，何況他是個大孝子,，好哥哥,。

　　“我懂了。就算被架空,，我也要待在鳳凰,。”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真的沒人能炒我,。”

　　“開除是可以避免的，工資一分不會少,?！庇写蠼隳兀安贿^,，今后在公司里的日子不那么好過了,。”

　　“現(xiàn)在怎么辦,？我說不上臺,，他們也不會同意?！奔热皇窍葳?，不跳也不行。

　　艾倫提醒了我,。如果不上臺,，頂多是內(nèi)部處理。但今晚鳳凰高層都會來,，苦心積濾想要陷害的人，如果造成轟動性的媒體效果,，艾倫不辭職,，恐怕歐陽伯伯第一個不答應(yīng)。到時候,，大姐就沒辦法插手了,。而且，真在公眾前發(fā)生這種事,，會影響未來我對艾倫的計劃,。必須，一定要把損失控制到最小,。但是放棄已經(jīng)行不通,，要找替代天使愛白的系列。

　　“艾倫,，你應(yīng)該沒有備用的設(shè)計吧,？”我知道他不太會準(zhǔn)備另一系列，他一直以為這次是公平競爭,。連我也沒料到,，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就算有,，也來不及重新做,。”他捧著頭,，“雖然我是最后一個出場,，也只有四個小時,。”

　　我恨不得學(xué)他抱腦袋,，真要命,，人事怎么那么復(fù)雜？像楊輝那種明目張膽的竊賊活得自得意滿,，安分的反而寸步難行,。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是嗎,？真的要逼自己下狠心了嗎？鬼魅伎倆,，勾心斗角,，步步為營，招招謀算,，曾經(jīng)那樣子的我再來臨,，還能否全身而退？但我已經(jīng)沒有選擇,。

　　我拿起電話,，和那頭的人說了幾句，拉著艾倫往外走,。叫了車,，往城市中心的老區(qū)駛?cè)ァ?yīng)該慶幸,，喜歡四處旅行的她正歇在家里,。

　　“去哪兒？”不能離開太久,。

　　“我一個長輩家,。”我簡短得說,。

　　十五分鐘,，車子開進(jìn)一條小路，兩旁栽著蘭鈴花,，四周靜悄悄的,。在小路盡頭一棟紅磚小洋樓前，我們下了車,，一身藏青色西裝的鳴秀已經(jīng)等在門口,。

　　“她心情怎么樣？”我問這位帥氣的姐姐。

　　“你自己分辨,?！兵Q秀笑。

　　“應(yīng)該不壞,，要不然才不讓我進(jìn)屋,。”我說,。幾年前我經(jīng)過這里,，住了一晚就被她趕出了門。

　　鳴秀帶我們走進(jìn)中廳,，里面沒人,，“她換好衣服就來。我去泡茶,，你們先坐,。”

　　“你長輩很喜歡白色,？”觸目所及,，皆是不同的白，搭配獨(dú)具匠心,。

　　“非常,。”而且到了如癡如醉的程度,，“她雖然五十多了，但最討厭別人把她叫老,，所以阿姨,，伯母之類的，千萬別漏出來,。還有她脾氣很怪,，罵你就當(dāng)沒聽見，夸你也別真得意,?？傊樦??！?p>　　艾倫聽著怪，剛想問來這兒干什么,，就見一個很高貴的女人走了進(jìn)來,。說高貴，一點(diǎn)也不夸張。白色長裙,，在光線下折射出梨花朵朵,，手腕上一只白金梨花形的玉鐲，頭發(fā)細(xì)致挽起,，斜插梨花白玉簪,。她仿佛從唐伯虎的仕女圖上走下來，裊裊如煙,。真正的美人不會被歲月催老,。

　　我趕緊站起來，艾倫有樣學(xué)樣,。

　　她坐下來,，等鳴繡上了茶，才說：“怎么又來了,？”

　　鳳家規(guī)矩,，長輩不讓坐，晚輩就得站著,。我老老實實站著說：“是又來了,。”什么叫又來了,？根本好幾年沒見,。

　　“廢話?！彼久?，“問你什么事？”

　　“請您借幾套衣服給我,?！倍等ψ訉λ龥]用，我就直說了,。

　　“幾套,？”她示意鳴秀坐下，眼睛不帶瞄我,。

　　“八套,。”我想她今天果然心情很好,。

　　“不行,。”她卻拒絕了

　　“六套,？”或許嫌我借太多,？

　　“不行,。”她拿起茶杯,，優(yōu)雅得吹氣,。

　　“四套也行?！蔽以俜诺?。

　　“一套也不借?！彼f完,，喝口茶。

　　那還問幾套,？我氣結(jié),，又被她逗了，“靈玉,，我真有急用,。”她已經(jīng)是我最后的希望,，不能空手而回,。

　　“說來聽聽?！彼畔卤?。

　　我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她，但并沒有預(yù)想中的表情,，甚至完全沒什么表情,，淡漠如初。

　　鳳靈玉,，和鳳靈心——我媽媽,，同輩。與身體不好的媽媽相反,，她當(dāng)初是熱門的家主人選，可是沒等交接,，她嫁給了歐陽子辛,，也就是現(xiàn)在的歐陽伯伯。當(dāng)時歐陽家只是小有資產(chǎn),，所以婚事遭到了奶奶的反對,。她以退出候選為條件，為歐陽換得黎城鳳凰20%的股份和經(jīng)營權(quán),。數(shù)年后,，更助歐陽家成為六姓之一,。諷刺的是，在兩人婚后十年,，當(dāng)她將手中的股份轉(zhuǎn)入歐陽名下,，歐陽就以她不能生育為由，提出離婚,，并在離婚后一周,，將歐陽美辰的母親娶進(jìn)門。那時候,，她才知道,，他早有外遇，甚至育有兒女,。一場讓她放棄家人的婚姻,，到頭來輸盡所有，而可笑的是,，她竟連同情也沒得到,。她成了鳳家第一個離婚女人，但鳳家沒能幫她討回公道,，再次因為利益關(guān)系,，不得不作出妥協(xié)。她從此性格大改,，喜怒無常,，癡愛白色。

　　“靈玉,，難道就讓歐陽家得逞了,？”我戳著她的痛處。

　　她終于看我,，眼眸里風(fēng)霜依舊濃,。多年過去，她隱居在這個城市,，和前夫共享一片天空,。我想，她不是原諒了他,，而是在等待一個親手復(fù)仇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