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爐里點(diǎn)著安神香,,但沈棠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心中壓抑地厲害,她輕輕地下了床,,隨手披了件衣裳,,便在窗口的美人榻上坐了下來,。
今夜,并無星月,這黑壓壓的天,,仿佛映襯了她黑壓壓的心情一般,,顯得越發(fā)沉重了起來。
睡在外廂的碧痕聽到了里屋的動靜,,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來,,見沈棠正呆呆地坐在美人榻上恍神,臉上不由現(xiàn)出幾分心疼的神色來,。
“小姐,,又被夢魘著了嗎?”碧痕問,。
沈棠搖了搖頭,,“沒有,自用過靜虛長老的方子后,,已經(jīng)數(shù)日未曾夢魘過了,。我只是覺得心中煩悶,一時難以入眠,,就起來坐坐,,倒把你給吵起來了?!?p> 碧痕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是因?yàn)榇鬆數(shù)氖聠幔俊?p> 沈棠低低地嘆了一聲,,“大伯父這關(guān)生死難料,,我怕他難以支撐過去。沈?yàn)疅o能,,難以支撐起沈氏,,若是太平盛世,倒也罷了,,但朝中分明暗潮洶涌,,深不可測,此次的暗殺伏擊,,只有這四支詭異的短箭為線索,,一時毫無頭緒,而且我總覺得,,這幾支短箭也不過是敵人迷惑我們的招術(shù),。沈氏,危矣,!”
碧痕有些不解,,“小姐不是說過,沈氏的榮華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只求二少爺好,。為什么如今又……”
沈棠聞言一怔,,但片刻之后,又搖了搖頭,,“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沈氏完了,,沒了父族,,也沒了母族依靠的我們,又豈能過上舒心的日子,?”
這是一個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千百年來形成的社會秩序,不會因?yàn)橐粌蓚€人而改變,,即便沈榕一身高超的武藝,,自己又有治病救人的醫(yī)術(shù)傍身,沒了家族,,又能怎樣,?
碧痕自然明白沈棠話中的含義,沈棠姓沈,,自然與沈氏的安危系在一起,,便是自己和碧笙,,不也一樣嗎,?
她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一事,,“小姐,,喬嬤嬤回來了?!?p> 沈棠的眉頭一挑,,“哦?什么時候的事,?”
碧痕答道,,“昨日才到的,說是本來早該到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橫行,,只好繞道而行,多費(fèi)了好多時日,。老夫人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哪料到……”
“山匪橫行……”沈棠若有所思。
碧痕見狀,忙問道,,“小姐覺得喬嬤嬤撒了謊,?”
沈棠搖了搖頭,“不管她撒謊沒撒謊,,記得要小心她,。這位喬嬤嬤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對了,,我不在的這些天,,秦氏有什么動作?”
碧痕想了想,,答道,,“二小姐三小姐吃壞了東西鬧了好幾日肚子,那位似乎很生氣,,錦繡園的杯盞都給砸了好幾對,,不過后來就沒什么聲響了。二小姐三小姐吃了虧長了乖,,這些天都安靜了許多,。還有……自從四小姐在百花會上得了魁首,二爺便宿在了白姨娘的房里,,算起來已有了七八日了,。”
沈棠冷冷一笑,,這是她早就料到的結(jié)果,。
沈紫妤得了魁首,又立即被皇貴妃娘娘叫進(jìn)了宮里去小住,,求親的帖子如雪花般飛入安遠(yuǎn)侯府,,還都是不錯的人家,沈?yàn)拿嫔献匀挥泄狻?p> 他喜好花天酒地,,常常與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廝混,,沈紫妤的奪魁更讓他成了眾人的焦點(diǎn),就是平素那些身份比他還要高貴的王孫公子,,此時見了他,,也都以羨慕的語氣與他說話。
他心中歡喜,,自然就會對白氏另眼相看起來,。
白氏比秦氏年輕貌美,又腹有詩書氣自華,,雖然是丫鬟出身,,但氣質(zhì)卻比得上尋常門戶的小姐,,常居下位,慣常對沈?yàn)夥钣?,這繞指的溫柔,,與秦氏的強(qiáng)勢跋扈相比,自然立刻便能重新?lián)铽@沈?yàn)男摹?p> 秦氏,,一定氣壞了吧,?
碧痕眼尖,發(fā)現(xiàn)了在門口徘徊的身影,,厲聲喝道,,“是誰?”
一個瘦削的身影徐徐進(jìn)了來,,“是我,,綿雨?!?p> 沈棠的眉頭微微一皺,,然后又是一驚,“是碧笙有什么不妥,?”
綿雨的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碧笙醒了,吵著要找小姐,,綿雨無法,,只能過來瞧瞧,誰知道,,小姐正好未曾入睡,,所以……”
沈棠與碧痕同時驚喜地道,“碧笙醒了,!”
還未等綿雨回答,,沈棠便撩起了裙子,向碧笙的房間飛奔而去,。
碧笙果然已經(jīng)醒了,她的臉色蒼白,,但氣息卻不再微弱,,見沈棠進(jìn)來,便想要掙扎著起來,。
沈棠一把將她按了回去,,不贊同地道,“你才剛醒,,還是乖乖地躺著,,莫要動來動去,,小心崩裂了傷口?!?p> 碧笙咧嘴一笑,,“小姐別唬我了,我身上不過受了些皮外傷,,哪有什么傷口能讓我崩裂的,?”
沈棠望著碧笙又回到從前活潑的樣子,忽然感覺眼眶有些濕潤,,碧笙無事了,,真好!
碧痕動作輕柔地替碧笙掖了掖被子,,“小姐把你從車上搬下來時,,真是嚇了我一跳,現(xiàn)在可好了,,你和小姐總算都平安無事,,躲過了這一劫?!?p> 碧笙一臉緊張地望向沈棠,,“小姐你無事吧?碧笙沒用,,很早就暈死了過去,,后來……沒發(fā)生什么事吧?”
沈棠微微一笑,,“我好端端地站在了你面前,,還能有什么事?”
碧笙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她抬頭見綿雨正靜靜地立在一旁,便道,,“我有些餓了,,綿雨,你替我去小廚房熬一碗粥,,可好,?”
綿雨臉上閃過一絲訝然,但她的身形卻并未停頓,,她笑著說,,“好?!?p> 碧笙見綿雨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便對碧痕道,,“碧痕姐姐,你替我把門關(guān)上,?!?p> 碧痕料到碧笙有話要說,而且事關(guān)重大,,便立刻起身望了望四周,,然后將門緊緊地合上。
碧笙神色凝重,,又帶了些疑惑和不解,,她一字一句地道,“那馬車發(fā)狂,,是因?yàn)橛腥藢④嚪蛏錃?,驚動了馬匹?!?p> 沈棠的臉色微變,,原來在最初顛簸的時候,車夫就已經(jīng)死了,,怪不得那樣劇烈的顛簸,,那車夫卻毫無聲息。
她輕輕撫了撫碧笙的發(fā)絲,,柔柔地問道,,“你看到了那個射殺車夫的人?”
碧笙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他蒙著面,,我沒看到他的臉,。但……我認(rèn)得他身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