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jié)束后,,楚王一行離開,,出宮的時候便帶上了那幅《天音圖》,。
玉虛真人一生畫作不少,,但真正流傳于世的真跡卻不多,導(dǎo)致價格昂貴,,而昂貴的價格又導(dǎo)致了不少的贗品流傳于世,,其中有一些真?zhèn)坞y辨。這幅《天音圖》看著很像是真的,,但到底是不是,,又不好說了。
若是真的想要賞賜,,還不如拿那幅《春日游》來賞賜,。
楚王小的時候就喜歡看漂亮的東西,尤其是美女,。其祖母為了糾正他的“好色”特意準(zhǔn)備了不少美女圖,,以及雕刻著美女圖案的物件擺設(shè)在他的房間里,,指望著他能夠有哪一天看厭煩了,或者為了留下這樣的東西而努力讀書,。
這一片苦心今日看來倒也不算全部白費,楚王喜歡了男人,,指不定便是因為看的“美女”太多,,看膩歪了。
當(dāng)然,,副作用也是有的,,比如楚王后來染上的收集美女圖的雅好。
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若是風(fēng)聞哪家有美女圖,不拘名家手筆,,只要確實美,,楚王便會千方百計地找了來,而東西得到之后,,頂多是觀看兩天,,之后就會淪落到充當(dāng)墻壁裝飾,或者是堆在庫房落灰的下場,。
有了這樣的一個喜好,,再加上當(dāng)今圣上玩笑一樣的宣傳,是個人都知道想要討好楚王該送什么了,,于是,,這么些年下來,楚王的庫房里倒是真的多了不少美女圖,,但其中真正值得稱道的,,還是其祖母陪嫁過來的那兩幅玉虛真人的墨寶。
有桌子,,自然想要配上凳子,。本來就是一套的東西,楚王自然也想要把玉虛真人的《四季美人圖》收集全了,,但白云觀是不好惹的,,強取豪奪行不通,而白云觀也不會有什么事能夠求到楚王身上,,自然也不會主動把手上的《夏夜月》送來,。
而皇后那里,不可否認(rèn),,楚王每次等著上面賞賜的時候都希望是那幅《春日游》,。
“王爺不喜歡這幅《天音圖》么,?”衛(wèi)蘭的聲音沒有女子的嬌柔,文雅明透猶若石上清流,,別有一種硬質(zhì)之明晰,,笑起來的時候猶若朗月舒云,和煦春風(fēng),,屬于男子的俊朗中又透著些許柔和,,不為外人所見的柔和,自有多情處,,不與外人同,。
“喜歡,怎么會不喜歡,,玉虛真人筆下的美人每個都有獨特之處,,此畫中收了八個美人,足可賞玩許久,?!?p> 楚王言辭鑿鑿,撫摸著放卷軸的長匣,,好像撫摸著自己的愛人,,眼神溫柔,唇角含笑,。
衛(wèi)蘭一哂,,賞玩許久?賞玩過后便是束之高閣,。八個美人,,只怕也只能夠留這畫八日愛不釋手而已。而八日之后,,市面上怕是有不少《天音圖》的贗品了,,誰讓楚王也是個作假的行家呢?尤其擅長美人圖,,與真品相差無幾,。
馬車進入王府之后,小孩兒照例給父王問安,,例行公事一番便帶著蕭讓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府中本來是有著內(nèi)院外院之分的,內(nèi)院是王妃以及側(cè)妃侍妾的住所,,外男不能擅入,,而外院則是王爺和小王爺?shù)钠鹁犹帯W詮耐蹂偭?,王爺不再寵愛侍妾開始,,內(nèi)院就近乎荒廢,,外院則有了兩重,一重是小王爺?shù)脑郝?,外一重便是王爺和那位衛(wèi)蘭公子的居所,。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小孩兒自在了許多,,宮宴上的啰啰嗦嗦實在是討人厭得很,,他雖然已經(jīng)在學(xué)畫,但限于年齡,,也只是學(xué)些簡單畫法,根本鑒賞不來那幅《天音圖》,,要他說,,這世上美人圖千萬,卻沒有哪一幅有自己那幅好,。
你們都沒有,,就我有。
心底里莫名涌上一股驕傲的情緒,,蔑視起那些捧著《天音圖》當(dāng)寶的眾人,。
帶著這樣的情緒,小孩兒回到房間,,依舊還是讓蕭讓把準(zhǔn)備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然后就讓所有人都出去。
等到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了,,小孩兒這才從竹枕中抽出那幅美人圖來,,當(dāng)時只是隨便放進去的并不整齊,昨日又被燭火熏黑了背面,,乍看起來,,半點兒看不到價值所在。
“你要是聽話,,哪天讓人給你重新裱一下,,也免得臟兮兮的,?!毙『鹤匝宰哉Z了一句,展開畫,,入目的是空空的竹林,,還有那個淡紫色的軟墊,并不見人,。
上次也是這樣,,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這畫里莫非很大么?
摸了摸畫紙,,又看看背面,,真的只是平平常常一張紙,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仙家手段么,?想到昨日被告知的事情,,妖孽,盡會騙人,!
“妖孽,,出來!快出來,,不然我就用火燒你了,!”
特意準(zhǔn)備好的小號燭臺就在手邊,同時還有一小桶的黑狗血,,小型號的桃木劍,,還有一沓子黃色的紙張,上面用紅色的朱砂畫著看不懂的線條,,正是蕭讓使人去白云觀求取的除妖符箓,。
房間外面還有人,怎樣也不可能喊得太大聲,,小孩兒控制了音量,,結(jié)果就是遠在竹林深處,正在竹屋中睡覺的顧菲菲根本沒有聽到,。
叫了兩聲沒人應(yīng)答,,小孩兒的性子就耐不住了,把一張符箓拍在畫面上,,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那本來應(yīng)該貼在畫紙上的符箓竟然飄飄悠悠地落到了里面,儼然成了畫中一景,。
仿佛被電了一樣收回手,,小孩兒的眼中驚詫,繼而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指尖觸碰的地方依舊是畫紙,,并沒有進去,那……一張,,兩張,,三張……一沓符箓在小孩兒的實踐中都飄進了畫中,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落在淡紫色的軟墊上,,好像畫中人離開的時候故意灑了一堆紙,,繽紛滿地。
看似無用的符箓也并不是全然無用的,,顧菲菲安睡中好像聽到了敲門聲,,一聲聲的,就像是在腦中響起一樣,,震得人心煩,。
“煩死了,睡個覺都不安生,,肯定是那個小屁孩兒又搗鬼了,!”
昨天的熾熱已經(jīng)知道是小孩兒用燭火烤出來的,那今天的響動必然也是跟他有關(guān)的,,顧菲菲很快地下了結(jié)論,,往外走去。
她以前不喜歡小孩子,,還以為是潔癖作祟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來,,也有一點原因是因為小孩子總是太執(zhí)著太纏人太煩人了,。
沒有像上一次一樣小心翼翼,在顧菲菲的印象中,,這個小孩兒再怎樣也弄不出什么大陣仗,,于是——
“嘩啦”一盆狗血從天而降,顧菲菲只看得眼前紅影,,及時躲閃了一下,,卻到底還是弄臟了大半衣裙,濕嗒嗒地黏在身上,,發(fā)出一股腥臭的味道,,而后退的時候不知踩到了什么東西,腳下不穩(wěn),,跌坐地上,,才看清楚絆了自己一下的竟然是一把玩具樣的桃木劍。
再看看滿地的鬼畫符……
“混蛋,,你搞什么鬼?。《颊f了我是仙,,是仙,!你懂不懂這些東西對仙是沒用的啊,!”顧菲菲罵得有些心虛,,這么說,,澆在自己身上的就是黑狗血了,幸好,,這東西對自己沒用,,那……“唉,不對,,你怎么能把東西扔進來的,?”
除妖的符不管用,桃木劍也沒用,,黑狗血更是徒勞,,那,難道真的是仙,?
看著被顧菲菲踩在腳下的桃木劍,,看著她拿在手中的除妖符,再看那滿是黑狗血的半幅湘裙,,小孩兒陷入了沉思,,這些手段都沒用的話,要怎么制服這個仙,,讓她聽話呢,?
沒有得到應(yīng)聲,顧菲菲撿起一張鬼畫符,,再看看外面的小孩兒,,正想要再說些什么,瞥見一身狗血,,雙眉緊蹙,,“混蛋,我唯一的一件仙女服啊,,你賠我的衣服來,!”
女孩兒家是最愛干凈的,顧菲菲尤甚,,看到臟了,,第一個想的就是怎樣弄干凈,這林子里貌似沒有見到有水啊,,真是討厭,,難道要用眼淚洗嗎?
“我給你,,你拿得到嗎,?”
大約是一開始便習(xí)慣了這個“仙女”的粗魯,又時常聽到“混蛋”來“混蛋”去的,小孩兒對這種無意義的詞已經(jīng)可以充耳不聞了,,當(dāng)作雜音過濾掉,,只聽那關(guān)鍵的部分。
暗含挑釁的話說著,,小孩兒的眼睛一亮,,鳳眼微瞇:“也許,真的可以拿得到,?!?p> 看著沮喪萎靡,眼睛里只有自己衣服的顧菲菲,,小孩兒明知道摸不到,,還是用指頭戳了戳顧菲菲的腦袋,“聽著,,我現(xiàn)在給你一件衣服,,你要拿好了!”
真的能夠拿到,?也對啊,,他都扔了這么多東西進來了,說不定衣服也可以扔進來,,那,,其他的東西也可以了!我要看書,,我要洗澡,我要……顧菲菲的眼中盛滿了渴望,,眼巴巴地瞅著小孩兒不放,。
有想要的就好,威逼不成,,還是可以利誘的嘛,!
如果小孩兒的先生在這里,指不定要稱贊這孩子怎么天才,,怎么子承父業(yè)了,,小小年紀(jì),御下的手段竟然無師自通,,雖然只是簡單的威逼利誘,,但培養(yǎng)一下,還是很有前途的嘛,!
小孩兒沒有去翻找自己的衣服,,直接脫了一件外衣,像剛才往里面戳桃木劍一樣,把衣襟一角擰了擰,,對準(zhǔn)畫紙中心戳進去,,本來應(yīng)該感受到的阻力絲毫沒有,好像前面就是空氣一樣,,還可以再戳進去,。
畫紙和衣服的體積相差甚大,但就如同灑狗血一樣神奇,,只要不讓其出了畫紙的邊緣,,是一直可以往里面送的,真的“扔”進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顧菲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神奇的事情,,小孩兒的衣服不可能多大,但遮住一張畫紙是絕對沒問題的,,可這會兒,,那戳進來的一角竟然倏地變小,就好像是隔了一層放大鏡一樣在進來的時候還原了真實的大小——一件小孩兒的衣服,。
揪住衣服的一角往里扯,,有總比沒有強,那小孩兒不好說話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給自己找合身的裙子,,還是有一件算一件吧!
看到顧菲菲臉上帶著喜色地往里面拽那件“小”衣服,,小孩兒的眼中劃過一抹狡黠的光,,不再往里送,反而猛地一拽,,顧菲菲不提防,,衣服被小孩兒拽了出去,而她因為松手不及時,,碰到了那看不見的屏障上,,“砰”地一聲,捂住了額頭,。
因為外力的作用,,這一次撞擊比之前的那一次力道大了許多,也格外疼,,顧菲菲被撞得腦子發(fā)暈,,眼淚都撞出來了,淚眼朦朧中正好看到小孩兒眸中笑意,,大怒,,給就給,不給就不給,這算是做什么,,耍人嗎,?好玩兒嗎?
“不給就不給,,干什么這樣戲弄我,,我招你惹你了嗎?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你愛燒燒,,愛撕撕,混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顧菲菲大聲地說著,抹了一把臉,,顧不得手上還沾著的血,,飛快地往里跑去,混蛋小孩兒,,咱倆這梁子結(jié)大了,!長袖中的手握成拳,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小孩兒嘴角才顯露了一點兒的笑容轉(zhuǎn)為愕然,這是……生氣了,?看著那決絕而去的背影,,還有那一路拖曳出來的血痕,不知怎么,,有了些慌亂,,再也不理了嗎?
“哼,,誰稀罕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