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雨絲交織成一片朦朧的輕紗,,白衣的少女們有著嬌艷的容顏,,行走在青磚鋪就的街道上,,窈窕的身影,輕盈的腳步,,如舞蹈一般優(yōu)美動人,,腰間翠綠的笛子在快速行走的時候,,似乎可以聽到風(fēng)從笛孔穿過而引起的悠揚,。
“鶯語,、幽鳴、落弦,、朱弦參見圣女,!”
漫步在細雨中的黃衣少女腳步一頓,油紙傘一轉(zhuǎn),,露出若有所思的清冷容顏,,淺淺一笑:“是教主讓你們來的嗎?”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看向這邊兒,,方程鎮(zhèn)離九華天音并不算太遙遠,,鎮(zhèn)上的人都聽說過九華天音的威名。白衣的少女,,圣女……很容易讓人想到這是哪里的圣女,,不過,九華天音的圣女竟然不穿白色了,!
隱蔽的目光集中在黃衣少女的身上,油紙傘上的曼陀羅鮮艷盛放,,紅得發(fā)紫的妖異之花,,配上那翠綠扭曲的藤蔓,勾勒出一幅頗有神秘色彩的圖紋,。
傘下,,嫩黃的衣裙如同初春那最早的一抹顏色,溫軟柔媚,。這樣的暖色奇異地襯托了少女面上的清冷,,暖的更暖,冷的更冷,,好像是把兩種位于南北極的顏色硬生生扭成一股,,相容卻又不相容,充滿了讓人一眼難忘的神秘感,。
“是,,教主令我等服侍圣女?!卑滓律倥銐蚬Ь?,可那份恭敬卻異常冰冷,,偏偏那清凌凌的嗓音如黃鸝出谷,悅耳動聽,。
是服侍,,還是監(jiān)視?
顧菲菲抿唇一笑,,無所謂了,,作為母親,這個教主娘還是不錯的,,自己幫她解決了指手畫腳的七個長老,,她回報自己自由,至于這個自由是不是有攝于自己的武功威脅的情況,,顧菲菲就完全不考慮了,。
人嘛,有的時候是應(yīng)該對周圍的事物懷抱一些比較好的期望的,。
不得不說,,難得糊涂真是了不得的人生哲學(xué)吶!
——嗯,,凡事,,還是不要看得太清楚了。
“既如此,,你們就留下吧,。”隨意地點了點頭,,顧菲菲繼續(xù)雨中漫步,,卻怎么都找不到剛才那種遠離世俗的感覺了,周圍的目光像是刺一樣,,時不時地扎過來,,讓人不適。
環(huán)視一圈,,略顯威壓,,周圍人盡皆低頭,偶有那么一兩個膽大的,,也只是遠遠站著看,,并不靠近。
輕聲嘆息,,“回去吧,!”
客棧中,因小雨大堂中的人多了不少,,有趕路臨時歇腳的,,還有跟朋友暢談的,,微微的冷氣讓熱乎乎的酒湯受到了歡迎,守著小炭爐,,邊燒酒邊小酌,,談天說地。外面雨絲纏綿,,室內(nèi)卻是一派熱鬧,。
這熱乎氣兒在顧菲菲進來的時候像是按了暫停鍵,說話聲笑聲吃喝聲都停了一下,,混雜的氣味兒中滲進了一股冷香,,讓人一激靈不由得止住了聲音看向門口。直到顧菲菲再次邁動腳步離開,,那些人的目光才收回,,若無其事地開始了自己剛才未完的事情,只是話題多少有了一些變化,。
“那個真的是九華天音的圣女,?”
“昨天不是說九華天音的圣女叛教了嗎?怎么今天又有侍婢跟著,?”
“你那消息一聽就知道是假的,,這位圣女可是教主的親生女兒,那九華天音就是她家,,怎么會叛教呢,?頂多就是小孩子鬧脾氣,離家出走罷了,!唉,,這孩子長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也許是內(nèi)力深厚的緣故,,并不專心地聽了一耳朵,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推開自己的房門,,楚辰暉和黃生正在爭論什么,一個心平氣和,,一個面紅耳赤,,一旁的任丘峰則坐在桌前持筆書寫著什么,很是專心致志,。
“……是你的武功不行吧,,說什么別人厲害,分明是你自己太弱了,。你所謂的‘劍術(shù)不錯’難道是說劈木頭嗎,?讓別人都站在那里讓你砍,?劍走輕靈,就你這樣的身材,,不說蠢笨,,也絕不是能隨便輕靈起來的吧?!?p> “胡說,!你只知道劍走輕靈,不知道還有重劍巨劍之說,,那樣的劍難道也要輕靈嗎,?端看劍術(shù)怎樣,我的劍術(shù)本就不錯,,謙虛一下,,在江湖上排個前百沒有問題,不謙虛地說,,……”
楚辰暉譏笑:“也還是前百,?”
黃生雙眼一瞪:“雖是進不了前五十,卻也強過大部分人了,,你小子,,有什么本事口氣這么狂妄?”
“你們兩個別吵了,,有完沒完啊,,這有什么好吵的?”用內(nèi)力蒸干了發(fā)尾微微的潮濕,,顧菲菲坐在椅子上,,新來的四個侍婢各自歸位,收拾雨傘的收拾雨傘,,奉茶的奉茶,,還有兩個,則如同裝飾一般站在了顧菲菲的身后,,隨時聽候吩咐,。
見到多出來的白衣少女,黃生還沒搞清楚狀況,,問道:“這四位姑娘是……”
楚辰暉卻是一看就明白了,,說:“那教主倒是識時務(wù),以為這樣就可以消了你的怨氣了,?”
話語中有些不屑,,似乎是看不上這樣的手段。
顧菲菲喝了一口熱茶,心情轉(zhuǎn)好,,沖著楚辰暉眨眨眼,,意味深長地說:“自然是可以的,母女之間,,哪里有隔夜仇的呢,?”
——是啊,那位教主娘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她的女兒只剩了一個空殼子而已,。
楚辰暉會意不語,。
“啊,任丘峰,,我問你件事,,你知不知道我老爹是誰啊,?”
想到一直被忽略的事情,,顧菲菲隨意開口,站在她身后的落弦和朱弦愣了一下,,圣女怎么這么說話,?“老爹”是一種很村的說法,一向用詞文雅的圣女大人若是說,,也應(yīng)該用“父親大人”或者“父親”這樣的說法吧,!
而且,這三個男人,,跟圣女很熟嗎,?怎么這種問題都能夠隨便問?
任丘峰看了一眼那兩個眼神不善的白衣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筆,,吹了吹紙張,沉吟著說:“這件事我也只是聽說,,并不是很清楚,。當(dāng)年的教主還是圣女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地位不高武功一般的江湖人士,,因當(dāng)時的教主反對,,便與之私逃,兩人遭到追殺……后來教主病重,,傳位于圣女,然后圣女?dāng)y一女重回教中當(dāng)上了教主,?!?p> 頓了一下,任丘峰說,“你被立為圣女,,而你的父親,,再不曾聽聞。有人說,,當(dāng)時那位教主臨終前下了絕殺令,,讓七位長老殺死了那個男人,逼回了圣女,,還有人說,,是圣女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只為了重得教主歡心,,回來繼承教主之位,,也有人說,那個男人被追殺的時候便受了重傷,,病死之后,,圣女無處可去,便帶著女兒回來求得原諒,,成為了教主,。具體如何,卻是不得而知了,,因為那男人的武功和地位都不怎樣,,所以名氣不高,至今被知道的也只是個姓——蕭,?!?p> 顧菲菲挑眉,撐著下巴的手指輕彈,,真是想不到,,那樣清冷孤傲的教主娘竟然也有如此浪漫的一段婚史。
“什么嘛,,說了半天,,就知道是個地位不高武功一般的蕭姓男子,跟沒說一樣,,我姓蕭,,我爹能不姓蕭嗎?除非我隨母姓……啊,,教主娘姓什么呢,?”
對顧菲菲的用詞已經(jīng)有了一定免疫力的任丘峰頭都不抬地說:“好像是沒有姓的,九華天音的女子多半都是沒有姓的,,出嫁之后才冠以夫姓,。”
“為……”顧菲菲才啟唇,就卡了音,,這還用問為什么嗎,?男尊女卑的社會中女子的地位本來就不高,再加上重男輕女的思想,,看看鄉(xiāng)下那些孩子叫什么就知道了,,什么“二丫”“大妞”的,比小名還小名,,而做丫鬟的,,到了主子家自然要改名字,投入門派的,,師父也會給改名字,,這樣一來,姓什么,,需要去記嗎,?
除了名門閨秀,大戶人家的小姐,,其他的女子都泯然姓氏,。直到出嫁冠以夫姓,這樣的出嫁從夫,,在心理上,,也會給人一種“這才是一生依靠”的感覺吧!
“雖然父不詳,,但是我還是挺幸運的吧,!”
“豈止幸運!有哪個女孩子是像你這樣一出生就是圣女的,?,!”黃生嚷嚷著,很是夸張地說,,“在你之前,,九華天音的圣女都是從孤女中選擇的,跟養(yǎng)蠱似的,,多少人爭那一個位子,,而你卻是破了例,你娘真是厲害,!”
顧菲菲點頭:“我也這么覺得,。”把這話當(dāng)做夸贊,,笑納了,。四個侍婢卻是怒目而視,,這人怎么態(tài)度如此輕浮,!
任丘峰充耳不聞,收筆,,吹了吹,,彈了一下紙張,說:“已經(jīng)畫了三十來張了,,夠了吧,,只要給各大門派都送上一張,就差不多了,?!?p> 得了顧菲菲那個損人不利己的主意之后,任丘峰就埋頭畫地圖,,一連畫了三十余張,,真虧他坐得住。
“差不多了,,你們四個把這些分別送到各個門派的手中,,記得,九華天音也要有一份,,我懷疑這是藏寶圖,,而那個隱藏此事的人可能有大陰謀,所以,,轉(zhuǎn)告教主,,這件事咱們也要摻和一下,把水?dāng)嚮?,不一定是爭奪寶藏,,卻也不能讓別人得利?!?p> “是,。”
四個侍婢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個不留地都走了,,三十余張,一個門派一張也需要派發(fā)一陣兒,,誰讓那些門派都不在一起呢,?
唉,要是有復(fù)印機就好了,,一次復(fù)印上幾百張,,站在高處隨手一撒,,那叫一個爽啊,!
顧菲菲悵然了一下,,回頭拿起留下的一張細看:“知道這圖上畫的是什么地方嗎?”
古代的地圖質(zhì)量真不怎么地,,可能是為了保密的緣故,,上面的地名很少,河流是曲線,,山峰是三角,,區(qū)域劃分則是線條,偶爾有幾處標(biāo)示,,卻也不太清楚含義,,不過,那個山峰上的叉號應(yīng)該是說寶藏埋藏地點吧,!
“還不太清楚,,要找地理志對照著看看才好推測?!?p> 黃生這會兒也不跟楚辰暉爭了,,搶過地圖顛來倒去地看,頂著楚辰暉的諷刺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你們覺不覺得這山其實挺像是九華山,?”
一個圓圈圈住了九個三角,畫圖人的水平不怎么地,,三角并不是一般無二,,但是,若是發(fā)揮想象,,這抽象的山還真的很像是蓮花造型,。
顧菲菲心里咯噔一下,說:“我不會是中計了吧,?”
楚辰暉戒備的目光已經(jīng)看向黃生和任丘峰,,若不是他們,怎么會有這張圖,,那些黑衣人,,是和他們一伙演戲,還是故意逼他們來此的,?不對啊,,他們怎么會知道顧菲菲要離開,提前設(shè)下這樣巧合的圈套,?
和樂的氣氛立刻冷凝,,被打量的任丘峰苦笑,,說:“我之前真沒時間看來著……”被追殺的空當(dāng)能夠依照記憶重新畫出這幅圖就已經(jīng)不錯了,哪里還顧得上看上面到底是哪里,?
“你們不是懷疑我吧,,我跟那些人可是沒關(guān)系!”黃生急忙撇清自己,,笑話,,這種事若是不趕緊撇清,死了可是冤枉,,攝于圣女武力值的他可不敢在圣女的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
靜默一會兒,,顧菲菲說:“好了,,我就是懷疑一下,都這么緊張做什么,?”
你還真直白?。↑S生嘴角一抽,,能不緊張嗎,?都被懷疑了,能不緊張嗎,?憑你那武力值,,一巴掌都能夠拍死我,被你懷疑,,不緊張成嗎,?
看看顧菲菲若無其事的淡然模樣,再看看任丘峰冰山臉上的裂痕,,還有黃生那扭曲的笑容,,楚辰暉無聲地翹了翹嘴角,精神一松,,這兩人可不是當(dāng)奸細的料,,不過,顧菲菲,,你能不能再“正?!币稽c兒,有把懷疑說出口的嗎,?懷疑說出口還是懷疑嗎,?讓他們多緊張一下,多有趣,。
若是顧菲菲知道楚辰暉的面癱臉下是這樣的想法,,估計她會驚呼:啊,,楚辰暉,你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