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瞌睡遇枕頭,?王修頤現(xiàn)在就是這種感覺吧,。
蒼蒼繡完最后一針,,仔細地壓了線,,看著繡布上水澤青草邊相互依偎的兩只白鶴暗暗回想,。
前世就是這樣,,王修頤費盡心思晉升,,不知走了那條路子搭上了開山爵,,說動那個大央唯一的女爵出兵攻周,,結果出師大捷,,王修頤因舉薦之功晉右丞相,與左相房名泉分庭抗禮,,而后便與殷據(jù)結盟共同對抗以長安侯為首的舊勢力,。
說起來,她和王修頤還曾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人,,很是合作了一段時間,。
開山爵人如其名,鏗鏘峻冷,,是塊難啃的硬骨頭,,現(xiàn)如今她提前把無權無勢卻也并無大罪的鐘離決送給他,王修頤自然不會白白放棄,。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鐘離決拜訪王府的第二日,王修頤就進了宮,,幾日后御醫(yī)和十數(shù)車糧草藥物隨著圣旨傳到城外,,就此三萬野兵的生活境況得到極大改善。
事情已經(jīng)按照蒼蒼預定的方向發(fā)展,,連姨問過幾聲便不再糾結開始,,她更關心效果。
連姨問:“你說你需要鐘離決的幫助,,可現(xiàn)在不是叫王修頤做了人情,?鐘離決最感謝的應該是王修頤,還會幫我們嗎,?”
蒼蒼輕嘆一聲:“我又何嘗想這樣,?可我現(xiàn)在除了提供建議,還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這個人情必須讓王修頤分,至于鐘離決對我們什么態(tài)度,,就要看他的品性了,?!?p> 連姨聽了那句“什么都做不到”,欲言又止,,蒼蒼沒注意這一點,,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況且殷帝只是表了個態(tài)度,,鐘離決要翻盤還需多多努力,。得罪了的人要請罪,遺落輕忽了的也要試著交好,,殷帝那里還要拿出足夠的分量使他動心從而高抬貴手,。而這一切,為了避嫌和謹慎,,王修頤絕不會再插手,。
鐘離決如今就像一件等著被估價的商品,殷帝要冷眼看他能耐幾何,,王修頤又何嘗不想瞧瞧他值不值得自己看重進而投資,?
蒼蒼笑道:”鐘離決的路還長著,而能幫他到底的,,只有我,。”
陽光從窗紙滲透進來落在她精致的臉龐上,,恍恍散發(fā)出美玉一般溫純的光澤,,她眼眸深深,輕快之下沉淀不動聲色的冷靜和自信,,與嘴角淺笑形成鮮明對比,,使人見之失神,由不得不信服,。
數(shù)日下來,連姨越來越相信自己這個新小主人是有大能力的,,這時在她的注視下情不自禁地問:“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
蒼蒼不說話,動作熟練地把繡架上的繡品拆下來,?!斑B姨,麻煩把窗戶打開一點,,對,,就這個寬度?!彼讶彳浀睦C布拿起來,,迎著光線左右傾斜,,繼而眉角露出滿意的笑,“連姨你過來看看,?!?p> 蒼蒼繡的是一對白鶴。若從正常的角度看去,,青天白云之下,,幽水淺灘之上,一雙白羽黑足的鶴悠然而立,,長長的頸子彎曲貼近,,像在為彼此梳理羽毛,又像耳鬢廝磨說著綿綿情語,。鶴栩栩如生清高絕倫,,兩廂情義脈脈而出,水草被風吹得微微拂倒,,映著血紅鶴頂似在訴說這堅貞鳥兒之間的深摯愛情,,美麗得令人折服。
這幅繡品當之無愧是上上精品,,當今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出這般形神情兼?zhèn)涞拇笞鳌?p> 連姨是親眼看著它在蒼蒼手下一點點成形的,,心里有驚有喜,更有自責和惋惜,。在她看來再怎么奇妙,,繡品到底只是做裝飾的死物,不能吃不能喝,,實際的價值不大,,卻生生耗費了蒼蒼的才智光陰,是自己無能,,沒有給她一個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由此她也更怨恨墨松的不負責任。
見到蒼蒼的滿意表情,,她不解之下略感心酸,,然而等她走近一看,頓時驚訝得變了臉色:“這,,這……”
她指著繡架上面的東西,,不可思議地看看蒼蒼,又看看那里,。
蒼蒼調整著角度,,使陽光在繡面上的反射光進入兩人眼睛,于是那圖案就發(fā)生了變化,。
畫面上靠里的雄鶴由昂然挺立慢慢佝僂下去,,眼中神采消失,,顯得萎靡不振,身材似乎也變小了,。而一旁與他情意綿綿的雌鶴卻在同時高大挺壯起來,,目光變得鋒利而憐愛。一對男才女貌的璧人瞬間轉化為瘦弱不堪的孩子和護崽的堅強母親,。尤其那雌鶴腳下泥土中竟似乎隱隱凸顯出一個淺白色的球形物體,,定睛一看,卻是個裂開了縫一副死氣的蛋,。
連姨吃驚地張大嘴巴:“這,,這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蒼蒼不答反問:“連姨以為如何,?”
“鬼斧神工?!边B姨搖頭驚嘆,,眼神精亮地看著蒼蒼,她知道蒼蒼弄出這一樣東西絕非無的放矢,。
蒼蒼撫摸著光滑細致的繡面,,正面看去那兩只鶴又神采奕奕你儂我儂了,她斟酌著道:“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繡技極其精湛之人,,她教我用這種繡法,,以線壓線,紋路交錯,,把不下一幅圖的東西繡在一起,,隨著光線的改變,進入人眼的畫面也會發(fā)生變化,,她稱之為寓圖于圖,,也叫隱圖。你看,,鶴旁邊白的地方,,按一貫手法就是留白不繡,可是我卻用數(shù)種顏色近白的線繡滿了,,正看和斜看它顯示的顏色圖案是不同的,?!?p> 蒼蒼說著小心地把東西折疊起來,,放入一個四方扁盒,外面再罩上普通布料,,這才對一臉深思的連姨道:“連姨不是問下一步要做什么嗎,?”她提提盒子,,“這就是重要道具?!彼龔拇蜷_的窗口望出去,,見院里人整頓著要相偕外出。
今天是逢春院休沐日,,也是彩繡招的繡娘聘期到期,,得以出府的日子。院子里便特別熱鬧,,一派解放了的氣氛,。
經(jīng)過又小半個月的調查,繡娘們被證實是無辜的,,侯府自然不會再拘留她們,,至于墨珩定親娶親需用的繡物,恐怕用錢砸死她們,,她們也不會來做了,。這是真正的一去不復返。繡娘們幾乎喜極而泣,,而本院人們有的則好生羨慕地瞧著,。
哪怕在鼎撐玉食的侯府,也不是人人都想一輩子做一個小小繡女的,,都是妙齡的窈窕少女,,誰心里不存?zhèn)€夢,誰不希望出去看看瞧瞧,,謀個更有盼頭的生活,?
蒼蒼看了一會輕輕一嘆:“我們也走吧?!毙葶迦?,一月一次的外出機會,還是和墨珩打過招呼確定不會被阻撓的機會,,她當然不能錯失,。
“鐘離決和三皇子府都通知到了嗎?”
“都通知了,?!边B姨輕聲道,眼里很是怪異,,鐘離決也罷了,,合作對象去親自會一會沒什么不對,可是三皇子……連姨覺得看不懂蒼蒼了,,她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沿著小路慢慢走出侯府后門,,又在幽長曲折的巷子里拐了好幾拐,兩人來到一條寬闊繁榮的大街上,。
這是盛京有名的榮馬街,,匯集著各色各異的商鋪邸店、客棧酒樓,,為一地之繁盛,,才將將站到街口,那火熱的吆喝聲,,響亮的喧笑聲,,各路嚷叫說話聲,就急不可待地傳進耳朵里,,顯示這里的生氣勃勃,。
蒼蒼與連姨相視一笑,沒有說任何話,,抬腳直奔商量好的第一個落腳點,,彩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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