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很有趣!”蘇修負(fù)手走出臨湖小筑,面色平靜的說道,。
“是很有趣,!”云澈看著閃爍著月光的湖面,走到湖畔一塊大石上伸出手指在湖水中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湖岸邊的水面上結(jié)著極薄的冰塊,,被水波一蕩便自行散開,又在遠(yuǎn)處稍靜些的水面逐漸凝結(jié),,“它活了很多年,,自然很有趣?!?p> 湖泊面積很大,,方圓幾百丈,湖岸蜿蜒,,水波輕瀾,,也不知道在這道奇異的山谷里存在了多少年月,看不出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
“在帝唐建國之前它便已經(jīng)存在了,,自然活的很久。它見證了湖中萬千生靈的生老病死,,生死輪回,。萬物有靈,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中,,它便是那古老存在中的先知賢者,!”
.........湖面上一葉扁舟,緩緩駛向湖心島嶼,。
蘇修負(fù)手安靜的站在船頭,,云澈坐在中央,船夫在船尾撐著竹竿。
“府上已經(jīng)有了書房,,為什么還要建個(gè)書樓,?”云澈問道。
蘇修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抬頭看著夜瓊上閃爍的星星,,淡淡的說道:“長安城有座書樓,收藏了很多書,,這人間大概有大半的書都在其中了,,我在里面待了很多年,看了很多書,,最后也只看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書,。回烏鎮(zhèn)的時(shí)候我便抄了一些書,,在這北海上建了一座書樓,。”
“這座書樓很重要,?”云澈沉默了很長時(shí)間,,抬頭看著蘇修問道。
“這書樓替我收藏書籍,,而書之一物,,只是用來記載我們的思想,思想這種東西,,一旦躍出腦海用文字記于紙上,,便不再新鮮,只是舊物,,所以任何書都是舊書,。”蘇修搖了搖頭說道,,“也算不得很重要,。”
“但在云州也很重要,,道教在歷朝的影響力都比儒家大的很多,,幾百年前帝唐百萬鐵騎踏破道教祖庭山門,有些道人看不慣帝唐的做法,,心里一直都有些偏見,,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與我儒家爭奪人間正統(tǒng),云州幾十年前道法顯圣,,道觀興盛隨處可見,,甚至道觀觀主封鑒認(rèn)定的權(quán)利,,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道門在各國地位更是尊崇,,道觀占田無數(shù)從不交稅,,各分門掌教更是身份尊貴極受崇敬......”
“道家的地位如此尊崇?”云澈驚訝道,。
“不錯(cuò),!道家取名為道,本就占了先機(jī),,自然有它的道理,!“蘇修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不過十年前我回到了烏鎮(zhèn),,建了這座書樓,天地氣運(yùn)慢慢的偏向了我儒家,,如今云州已經(jīng)是末法時(shí)代,,道法不能顯圣?!?p> 云澈沉默了良久,,忽然開口道:“您從帝都而來,不是為了歸老吧,?”
蘇修笑著看向云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錯(cuò),我從長安而來,,便是震懾云州那些自以為是的道人,。”
“如今云州的道人不過大貓小貓三兩只罷了,!”蘇修負(fù)手傲然道,,這一刻,蘇修身上才顯露出那股帝唐大儒的氣勢,,如山岳般厚重大儒氣息撲面而來,,仿若歷史長河中一顆閃爍的星辰,這一刻的蘇修不是烏鎮(zhèn)的教書先生,,而是指點(diǎn)天下的大儒,!
扁舟輕輕的滑在水面上,如蜻蜓般微微點(diǎn)水,,便是漣漪突起,。船頭的竹板破開水面引起的水波緩慢的傳到了九盞油燈,油燈隨著水波的蕩漾起伏不定,,微弱的火光閃爍在湖面,,如點(diǎn)點(diǎn)星光,,撐開了夜幕的遮掩。湖風(fēng)吹過似乎下一瞬,,油燈便會(huì)熄滅,,如暴風(fēng)雨中的火苗,然而,,湖面的九盞油燈搖曳著,,始終沒有熄滅,火光很微弱,,卻很堅(jiān)定,。
“快到了......”云澈默默盯著前方隱藏在水霧中的九盞油燈輕聲說道。
二十丈.....十五丈......
十丈,!
扁舟進(jìn)入到了水霧的籠罩范圍,,入目之間一片云霧,視線一丈之外便不可見了,,扁舟依舊緩緩的駛著,,速度很慢卻很穩(wěn)。
半柱香過去了,!
云澈伸手摸著被湖面水霧打濕的衣襟,,眉毛上是一片微微的濕意,染上微白的水霧,,發(fā)絲貼在了臉頰上,。
一柱香過去了!
扁舟已然靜靜的駛在湖面的濃霧中,!
透過偶然綻開的濃霧縫隙,,云澈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湖心島嶼依然在十丈之外,船在前進(jìn),,但距離卻沒有變化,。
四周的溫度變的更低了,水霧似乎變成了一滴滴的水珠,,掛在濃霧之間,。
“是不是很驚訝?”蘇修淡淡的聲音透過水霧傳來,。
云澈看著四周的濃霧沉默了良久,,開口道:“陣法?”
蘇修理了理被水霧打濕的衣襟,,微笑說道:“陣法這東西說起來比較矯情,,古時(shí)圣賢感悟天地,沒有陣法這種說法,,后來道家出世,,才有了陣法這個(gè)稱呼,。”
“那以前陣法叫做什么,?”云澈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道,。
“古時(shí)圣賢感悟天地,明悟了天地間的一些規(guī)則,,借用一些手段,,演化出了很多東西,圍棋便是其中之一,,取經(jīng)緯之線分割大地,,刻在石盤之上,這便是最初的圍棋,?!?p> “再后來,它被用在了軍隊(duì)中,,稱之為布陣,,布陣得法就能充分發(fā)揮軍隊(duì)的戰(zhàn)斗力,克敵制勝,。道家改善了這種方法,把很多玄妙之法添加進(jìn)去,,畫在錦上,、紙上、地上或者用砂石堆砌,,形成直觀的實(shí)物,,這就是陣圖?!?p> “那北海上的這片濃霧,?”云澈問道。
“帝唐軍部的一些手段和儒修的修持組合而成,!”蘇修淡淡說道,,“你且看好了......”
蘇修注視著老云澈略顯緊張面容,忽然笑了起來,,右手探出長袖輕輕一揮,。
剛略微平靜一些的湖水,清澈的湖水被無形的卷風(fēng)吸起,,,,尾部脫離湖面,形成一道透明的水束,,緊接著透明水束表面漸漸顯出繁密的波折,,淡淡天光投射其上折成無數(shù)的光片,,看上去就像是銀色的鱗,而遠(yuǎn)處密集布于空中仿佛無數(shù)凝固的無數(shù)雨珠,,在這一瞬間,,似乎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無形的牽引力牽引而來。
長袖在他身前再次橫橫劃過,,如同一道直線的橫線,,呼嘯破風(fēng),拂盡所有障礙,。隨著道袖橫直一舞,,身前的
水帶和水珠緩緩形成了......一條江河!
江河呼嘯,,如從九天之上降落,。
蘇修儒學(xué)的最高境界----江河意境!
帝唐有句話,,蘇修之后,,再無江河。
................
“很驚訝,?”蘇修問道,。
“嗯......”云澈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震驚之意,點(diǎn)頭道,,“很驚訝,!”
“你驚訝的是什么?”蘇修淡淡問道,。
“老師您為何選擇了這條江河,?”云澈抬頭認(rèn)真的看著蘇修。
蘇修微笑說道:“為何不問什么力量使得這條江河出現(xiàn),?”
云澈沉默了很長時(shí)間,,說道:“萬物總有它存在的道理,萬物都能有靈,,一條江河浮現(xiàn)在了眼前自然算不得什么,。”
“你的心境有所提升了,!”蘇修贊賞的看了云澈一眼,,負(fù)手望天說道,“因?yàn)槿碎g沒有誰能抵抗這條大河,!”
“你知道為什么嗎,?”
“黃河之水,天上來,!”云澈沉默,,良久接過蘇修的話說道,。
蘇修忽然哈哈大笑,回音久久不絕,,“好一個(gè)黃河之水天上來,!”
“很好的一句話,很有氣勢的一句話,,很有道理的一句話,!”
蘇修一連三個(gè)很字,對這句話贊嘆有加,,蘇修喜歡的是江河一去不復(fù)返的氣勢,,所以選擇了這條江河承載自己的儒道。
十年親,,蘇修回到烏鎮(zhèn),。
一條江河從天而降,一座書樓臨湖而起,!
自此,,云州道法不再顯圣。
諸多道人恨不能生啖其肉,,痛飲其血,。
蘇修舉杯仰天而笑:“蜉蝣之輩,何以撼天,!”
因?yàn)辄S河之水,,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