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觀后,,寶塔下,。
太陽已經(jīng)升起,天光照耀大地,,一片明亮,。
小石頭摘了一片葉子,,含在嘴里,一晃一晃,,突然道:“怪了,,咱們這邊最先結(jié)束,我立刻就放了火箭通知,。沖和那邊也是立刻就發(fā)了消息,,還有那……”
只聽后面一人粗聲大氣道:“還有和尚我,我直接自己就來了,?!眳s是大和尚坐在后面的石頭上,渾身上下好像從灶里爬出來的,,熏得黢黑一片,,差點連眉毛鼻子都分辨不出來,。
樹葉微動,小和尚從后面轉(zhuǎn)出來,,將一塊濕乎乎的帕子遞過,,道:“太師叔祖,您擦一擦吧,?!?p> 大和尚笑道:“你道我是熏黑的?那老魔頭倒真有些把式,,放出一個邪術(shù),,果然厲害。虧了我用了一件佛門法器,,克制住了他的邪術(shù),,我那法器也就毀了,不然現(xiàn)在就是不是皮黑,,那是骨頭黑了,。”
小和尚憂心忡忡道:“不知道程兄那里怎么樣,?太師叔這么大的能耐,,都抵不過老道,卻不知程哥要如何,?”
大和尚道:“你別操心他了,。你別看我狼狽,那老道也不好受,,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我一禪杖,,若再打下去,勝負卻也未可知,。只是小程道友和我約定好,,那老道交給他對付,因此我這才提前回來,。小程道友久經(jīng)江湖,絕不是冒險妄動之輩,,若無八九分把握,,他哪里會出手?別說別的,,只說你們這邊的布置,,是不是按照他說的走?”
小和尚和小石頭想了想,,都自點頭,,放下心來,。小石頭道:“太師叔祖大師,你和程哥比起來誰比較厲害,?”
大和尚哈哈笑道:“太師叔祖大師,?這名字可真夠長的,你跟著小和尚叫我太師叔祖也可,,直接稱呼我的法名大寶和尚也可——至于你的問題么,,我和他誰厲害?那可難以回答了,。按理說,,論修為我強些,論經(jīng)驗我也理應(yīng)強過他,,論法器財富,,他這小子其實一窮二白,跟我更加沒法比了,?!?p> 小石頭問道:“有沒有個‘但是’?”
大和尚大笑道:“有的,,但是——我沒信心贏他,。你要說在這里劃拉一個擂臺,我和他當面鑼對面鼓的放對切磋,,我倒有七八成把握,。但是若叫我與他為敵……”他說到這里,笑容稍微收住,,搖了搖頭,。
小和尚見了,岔開話題,,道:“太師叔祖,,你法名是大寶?”
大和尚道:“正是,。和尚的法名是自己改的,,你看怎么樣?”
小和尚不動聲色的咽了口吐沫,,道:“好得很啊,。太師叔祖,我雖然在廟里出家做小沙彌,,卻還沒有法名,,太師叔祖能否賜弟子一個?”
大和尚道:“那有何難,?我這里正好有一張現(xiàn)成的度牒,,便給了你吧,。”
小和尚奇道:“現(xiàn)成的度牒,,那必然是早有主人,,我如何能用?”
大和尚聞言,,難得的嘆了一口氣,,道:“那度牒本是我一個世侄的,。他祖上和我有些干系,,如今他父母雙亡,我見他可憐,,又身有禪骨,,有心度他入佛門……他奶奶的,!”在石頭上狠狠一拍,那石頭登時塌陷下一塊,,“沒等我給他,,這小子跟一個臭牛鼻子跑了。道門雖然勢力大,,但這小子全不念這一分香火情……”說到最后雖然沒有再口出惡言,,但也十分惱怒,喘氣聲粗了一些,,轉(zhuǎn)而又平靜下來,,道,“反正他用不著,,這佛門的一蓮度牒卻是不能浪費,,我看你合了我的緣法,不入度你入門,?!?p> 小和尚道:“多謝太師叔祖!”
大和尚道:“拿著,,從此之后你……”話音未落,,只聽有人道:“一蓮度牒?道友真是大方的很啊,。不知是哪家名剎門下,?”
大和尚轉(zhuǎn)頭,果然見程鈞走了過來,,還穿著大紅色的禮服,,只是頭上拆下了鳳冠,,卻沒梳道髻,,只用一根布帶隨意的束起,,非俗非道的一般打扮,自有一分瀟灑,。大和尚笑道:“道友大功告成,?”
程鈞笑道:“幸不辱命?!?p> 小石頭大喜,,問道:“那死牛鼻子呢?”
程鈞道:“死了,?!?p> 只聽得背后輕輕一聲嘆息,一人從寶塔后面轉(zhuǎn)出來,,也是身披大紅,,頭上插戴著幾支喜氣洋洋的紅花珠翠,正是柴火妞,。她站在風中,,臉上露出似悲切似迷茫的神色。
小石頭道:“姐姐,,你不是下去看宋姑娘了么,?”
柴火妞點頭道:“我去看了?!?p> 小石頭道:“你既然看了,,就該知道那老雜毛多可惡,為什么還為他傷心似的,?你們本來就沒有什么情義,,有什么舍不得?何況他又是個人渣,?!?p> 柴火妞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是怎樣舍不得,,唉……你們趕緊把宋姑娘放出來吧,,我看她情況不好呢。我和她說話,,剛開始她還有回答,,后來慢慢就沒有聲息了?!?p> 小石頭道:“姐,,你和她說什么了?不會說你自己是那老雜毛新娶的新娘子吧,?她畢竟是原配,,可未必不恨你,。”
柴火妞皺眉道:“我跟她說那些干什么,?我只說我們都知道她的困難,,來救她了。她就問有幾個人來,,死了人沒有,,我就撿著我知道的說了,她開頭一直問,,后來就不問了,,也沒有聲音。我隔著鐵墻,,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或許她有什么不好呢?!?p> 大和尚道:“那就進去吧,,程道友去看看那符箓,我看那符箓有些意思,,我竟一時解不開,。”他說這話,,已經(jīng)是吹牛了,,別說一時,給他七八十年他也解不開,,術(shù)業(yè)有專攻,,佛門的人對于道家符箓本來就沒有幾個懂得,倘若是那些真正高僧修士,,有絕對的法力,,再加上年深日久的閱歷見識,或許能懂得一二,,像大寶和尚這種修士,,壓根就沒在符箓上下過功夫。
不過他也懷疑程鈞懂不懂,,要知道程鈞既然憑只言片語能讓沖和進了駁靈陣,,那他陣道上造詣必然極深,陣道和符箓都是修道百藝之一,,每一門都要花費大功夫,,程鈞的年齡擺在那里,就算他天賦異稟,難道就沒有個極限,?
程鈞道:“那就走吧,。”
一行人下了地穴,,只見鐵墻是橫七豎八,提著一十八道符箓,,殷紅如血,。程鈞記得上次來時,符箓不過九道,,看來那老鬼倒是又添了小心,。只是想來可笑,這后面九道比前面九道不見得高明,,只不過占了數(shù)量優(yōu)勢,。對方若是不通解法,那么根本不需要畫蛇添足,,對方若是通曉破解之法,,那再多的符箓不是給人送菜么?
程鈞掃了一眼,,就知道這符箓的來龍去脈,,心中暗道:花樣雖然新巧,但底子還是太差,,這老鬼在符箓上的造詣比陣道差得多了,。程鈞九百年歲月研究符箓已經(jīng)到了巔峰,這種等級的符箓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旁邊大和尚道:“你看破解此符要什么材料,?我這里到有些……”
程鈞道:“要什么材料,這符箓粗淺的緊……”說著雙手掐訣,,一道黃芒籠罩在指尖,,閃爍數(shù)次,一氣化三氣,,輕輕一揮,,已經(jīng)印在其中三道符箓下面,三道符箓流光閃爍,,滋滋作響,。程鈞看也不看,法訣往下拖,,也不見他怎么指揮,,三道黃光立刻拖了下來,直接拖到對角的三道符箓上,數(shù)次這般,,每一次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啪啪啪連聲,那符箓上的血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符箓無風自動,,敗落下來。仿佛那陰森可怖的符箓不過是糊墻的草紙,,沾水就落,,不堪一擊。
不說小和尚和小石頭他們看得瞠目結(jié)舌,,神馳目眩,,連大寶和尚也是目瞪口呆,暗道:這是什么神技,?我也見過人破解符箓,,各種手段都有,卻再沒有這么干凈利落的,,這怕是神通了吧,?想著想著,忍不住道:“這是神通么,?”
話音剛落,,十八張符箓已經(jīng)一一落下,程鈞道:“神通未必好用,,這種粗淺符箓,,只需要找準發(fā)落點,就是一個武人,,也打得下來,。”說著一推門,,鐵墻應(yīng)手而開,。
發(fā)落點對即成功,說是如此,,但找準這個發(fā)落點,,卻是需要數(shù)百年的經(jīng)驗和極高的天賦。
進了鐵墻,,眾人一怔,,只見鐵墻后面卻是一間靜室,四面都是粉白的墻壁,,一面供著佛龕和香爐,,地下有幾個蒲團,,到?jīng)]有想象中牢房的陰森。蒲團當中,,坐著一個白衣女子,,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從她手中扣著的一串佛珠來看,,竟是在念佛?;璋档墓庀?,能看到她雪白的側(cè)臉和修長的,微微抖動的睫毛,,靜好如此,如一尊羊脂白玉觀音,。
程鈞一怔,,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本尊,但是他是見過宋云姜的化身的,,化神雖然有些區(qū)別,,但大體是按照本尊的樣子走,這女子無疑就是宋云姜,,但宋云姜的神態(tài)如此虔誠,,甚至于漠然,倒出乎他意料之外,。
大寶和尚咦了一聲,,道:“道友……你皈依佛門了么?怎么念這《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的經(jīng)文,?”
程鈞聞言,,心中一動,宋云姜微微睜眼,,卻沒回過頭,,只有半邊臉上嘴角微微上翹,看得出是在微笑,,道:“大師,,道友,你們終于來了,?!?p> 程鈞施了一禮,道:“宋道友可好,?”
宋云姜微笑道:“我很好,。岳華怎樣了?”
大寶和尚道:“已經(jīng)死了?!?p> 宋云姜抬頭,,露出一絲悲憫神色,道:“是兩位道友送他的吧,?!?p> 大寶和尚道:“算是吧?!?p> 宋云姜低聲道:“費心了,。”又合上眼睛,。
柴火妞看她神色,,心中有些感同身受,喟然一嘆,。突然,,程鈞驟然瞪大了眼,手中一翻,,雪亮的刀刃橫在掌中,,往右邊狠狠地砍去。
嗤的一聲——血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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