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村。
謝家后院，謝杉與謝巧頂著皎白月光，各自練習(xí)著白鶴樁。
不遠處,，謝瑞啃著根玉米棒，一會低頭翻看‘白鶴樁’,，一會出言指正兩人不足之處,。
“老三，節(jié)奏,，注意呼吸節(jié)奏...”
同樣話語說過無數(shù)的謝瑞捂著臉,，滿是唏噓之色。
他就整不明白了,，都是一個媽生的娃兒,，為啥謝巧蘭質(zhì)蕙心，三言兩語便領(lǐng)悟個中竅門,。
如今一枚氣血丹入喉,，不僅氣血翻涌漸入佳境，就連呼吸都帶著某種韻律,。
仿佛下一秒就能踏入9品境似的,。
反觀謝杉，跟頑石一個德行,。
任憑他如何諄諄教導(dǎo),，愣是不開竅。
尤為可恨的是,，這貨還有臉討要氣血丹,，還義正言辭的稱‘自個買的東西,，想怎么吃便怎么吃’。
開玩笑,，氣血丹珍貴無比,，豈是想吃就能吃的？
尤其是眼下的謝杉壓根消化不了多少藥力,，吃了等同白吃,。
還不如等樁功練純熟在吃，至少那時的他能將大半藥力轉(zhuǎn)化為血氣,。
所以...氣急之下,，謝瑞干脆請出祖?zhèn)鞯闹駰l，當(dāng)場讓謝杉認清現(xiàn)實,。
你哥永遠是你哥,，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這時,，謝母領(lǐng)著村正家的孫子來到后院，眼神怪異的看向謝杉：
“錢大人有事喚你...”
“,？,？？”謝杉茫然的看了眼銀月,，眨了眨眼：“這個時辰找我,？...我有些慌，能不去嗎,？”
“.....”謝瑞毫不客氣的踢了腳謝杉：“少墨跡...快去快回,。”
猶豫了下,，他略有些凝重的問道：“母親,，錢大人找老三所為何事？”
謝母輕挑眉頭,，薄唇輕啟：“錢大人從山中帶回一具白骨,，需三兒...召喚亡者問話?！?p> “啥玩意,？”
謝杉一開始還有些懵，仔細一琢磨才回過味,。
估計是村民們嘴大,，將入殮師錯當(dāng)成仵作，而后添油加醋,，傳著傳著成了招魂師,，最后傳進錢少勇耳朵,。
“不是,，我會哪門子招魂術(shù)...不去,，”
謝杉一扭頭，重新擺好樁功架勢,。
怪不得母親眼神如此怪異.....同樣想到緣由的謝瑞憋著笑意,，推搡著謝杉往外走：
“錢大人哪會真讓你召喚亡魂，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尚未成為異人,，況且就算是異人,，又有幾人會招魂？...估計是錢大人從村民門口中得知你會驗尸,，請你幫忙檢驗白骨而已,。”
“理是這么個理,，可.....”謝杉頗感無奈,。
入殮師是入殮師，仵作是仵作,，兩者不是一回事好伐,。
若是收殮尸骨，他義不容辭,。
可驗尸,，驗的還是枯骨，就他這樣二把刀能驗出什么,？
謝母一瞪眼,，打斷謝杉的搪塞之語，言辭犀利道：“民不與官斗...且錢大人專司異人,?！?p> 言外之意，還沒成為異人就先得罪上官,，丫的不想混了吧,。
謝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得,，這下不驗也得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頓感心累的謝杉也是沒轍,，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隨同村正家孫子前往村正家。
沒一會,，兩人來到村正家,。
剛進門，就見錢少勇舉著火把,，抓耳撓腮似的圍著一堆骸骨打轉(zhuǎn),。
“錢大人,，”謝杉拱手行禮，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瞄了眼骸骨堆,。
黯淡的火光下,，不帶一絲腐肉的枯骨顯得格外...新鮮？,！
謝杉心頭猛地一顫,，多年的入殮師工作經(jīng)驗告訴他，眼前的骨堆絕非自然分解下的產(chǎn)物,，而是餐廳丟棄的廚余垃圾...被啃食干凈的那種,。
這這這......謝杉嚇得臉色煞白，胃部更是翻江倒海,。
錢少勇微微頷首,，對謝杉的反應(yīng)大感興趣：“謝小兄弟，可是察覺到骸骨有不妥之處,？”
“呃...容我細看,，”謝杉打算先看看，畢竟找借口推脫也得了解基本情況,。
不然就不是推脫,，而是甩臉了。
“有勞,，”錢少勇讓開道路,，一副舉著火充當(dāng)照明工具人的架勢。
疍吏牌照明,，你值得擁有.....內(nèi)心皮了句,，謝杉可不敢真讓錢少勇舉火把。
他‘搶’過火把,，蹲在骨堆前查看,，隨即一顆狗頭闖入眼簾。
“,？,？？”謝杉一臉荒誕道：“大人,，世間真有肩上分別扛著子人頭,、狗頭的雙頭妖？”
神特么雙頭妖......錢少勇只感覺內(nèi)心蹦過一群神獸,，扶著額頭無語道：“說來復(fù)雜...總之,，麻煩你將人骨揀出，并推斷出死亡時間?！?p> 合著不是雙頭妖,？......謝杉松了口氣，張嘴說道：“這個簡單...若無外力影響,，以南方多雨,、潮濕的氣候來推算，尸體想腐爛成白骨,，至少得在土里埋上一年至一年半,?！?p> 錢少勇瞇起眼,，陷入了思索。
祭祖時的祭品也好,，城隍廟內(nèi)的貢品也罷,，一但被祖宗、城隍享用,，吃食會以2~3倍速度變質(zhì),。
也就是說，死者是半年前左右遇害,？
此時,，挑撿人骨的謝杉突然起身，將半節(jié)頸椎骨遞給錢少勇：
“大人,，你看...”
對骨科一竅不通的錢少勇看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有什么問題,？”
問題大了......謝杉盡可能簡單的解釋道：“人的頸椎骨共分7節(jié)，其中頭顱內(nèi)為第一節(jié),，差不多與肩齊平的為第七節(jié),，”
“這是第四節(jié)，大概與下巴齊平,?！敝x杉指著半節(jié)脊柱骨，道：
“半截頸椎骨,，且切口平滑,，死者極有可能是一刀斷頭...還是沿著下巴下刀的那種?！?p> 錢少勇有些懵：兇手是在秀刀技還是怎么滴,？.....
還是一刀下去正巧砍在第四節(jié)頸椎骨？.......
亦或是獻祭儀式本該如此下刀......
錢少勇思緒雜亂之際,，謝杉取回半節(jié)頸椎骨,，放于掌心細細摸娑：“大人，兇徒臂力異于常人...可能是異人所為?！?p> “理由,？”錢少勇反問道。
謝杉將頸椎骨切面展示給錢少勇：“人骨雖硬,，但刀劈斧砍后必然出現(xiàn)碎裂跡象...當(dāng)然,，若是刀夠利，或許肉眼無法觀察到裂痕,，但用手觸摸切面時依舊會有毛糙感,。”
“大人若不信,，可選幾位壯漢試著劈砍豬蹄,。”
錢少勇凝重的摸娑起頸椎骨,。
謝杉繼續(xù)說道：“此節(jié)頸椎骨的切面如鏡面般光滑,，絕非尋常人所能辦到...故而，小民推測行兇者可能是異人,?！?p> 錢少勇沉默片刻，將頸椎骨丟還給謝杉,，揮手招來村正,，附耳輕聲囑咐幾句。
顯然,，他打算做實驗比較一番,。
謝杉見狀不在言語，自顧自繼續(xù)整理骸骨,。
沒一會,，他找到剩下的半截頸椎骨。
出于職業(yè)習(xí)慣,，他下意識將兩節(jié)頸椎骨拼接一塊做比對,。
分尸的顧客嘛，萬一拼錯,，半夜爬床叫喚怎么辦,。
讓顧客安睡可是入殮師的職業(yè)操守。
哪知,，他剛把兩節(jié)頸椎骨拼接一塊,，猛地起身驚叫道：“大人，頭不對身,?！?p> “......”錢少勇僵著脖子，緩緩看向謝杉。
謝杉將兩節(jié)頸椎骨遞給對方：“大人,，每個人的骨頭都有細微差異...肉眼或許無法分辨,，但手感卻能說明一切?！?p> 錢少勇鐵青著臉,，將兩節(jié)脊椎骨拼接一塊細細觸摸：“果然一節(jié)粗，一節(jié)較細,?！?p> ...已經(jīng)有兩人成為祭品了嗎...不，僅找到的便是兩條人命,，沒找到的只怕更多......
錢少勇陰沉著臉,，將目光投向金華山。
是獨自進山搜尸好,，還是待在原地等待增援好,？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前者獨攬一份功勞,，后者則功勞均分。
回想起返村時的提心吊膽經(jīng)歷,，錢少勇最終決定原地等待增援：功勞在好,，也沒自家小命重要......
半個時辰后，骨架拼湊完畢,。
“死者恥骨弓角度較大,，應(yīng)該是女性...至于年齡，恕小民學(xué)藝不精,，無法判斷,。”
謝杉用手丈量著盆骨下端：“女子分娩后,，骨盆會向外側(cè)擴張,，胯骨變寬...小民懷疑該女子生前曾生過孩子?！?p> 說話間,，他將‘懷疑’二字咬的極重。
畢竟不是專業(yè)法醫(yī),，不清楚所謂的外側(cè)擴張得擴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胯骨變的多寬才算生過孩子。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根據(jù)當(dāng)今世界既沒有‘盆骨帶’,，也沒有產(chǎn)后身材護理等手段得出的推理結(jié)論。
介紹完骸骨，謝杉顛了顛頭骨：“該顱骨不僅小,，且輕...眉間凸度不顯...眼眶較高且圓....該死者應(yīng)當(dāng)也是女性,。”
不知是職業(yè)病發(fā)作,，還是單純良心發(fā)現(xiàn),，他鬼使神差的補充一句：“若大人的信得過，小民有法子復(fù)原死者生前容貌,?！?p> “？,？,？”錢少勇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你會白骨生肉？”
“不會,，”謝杉直言不諱道,。
錢少勇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就聽謝杉吩咐村正準(zhǔn)備黃泥,、豬蹄,、魔芋、胭脂水粉等材料,。
黃泥可替代石膏,，豬蹄、魔芋熬制后可替代人造皮,。
唯一麻煩的是以前都是拿著照片復(fù)原顧客生前容貌,。
這次則是先復(fù)原顧客容貌，而后讓錢少勇拿著畫像,，滿世界尋找死者親屬,。
沒多久，村正將材料備齊,。
是時候展現(xiàn)真正的技術(shù)了......謝杉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透露著專注。
一旁,，錢少勇嘖嘖稱奇的看著謝杉拿起竹刀,，小心將黃泥抹在頭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