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開始,,道癡等八人,,加上世子,,就開始在大成殿上課。
每日上午晨初(早上七點)到午初(中午十一點)上經(jīng)史課,,課程安排是單日經(jīng)課,,雙日史課;下午則是兩個時辰的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六日一輪,。
其中,御換成騎馬,。
禮課時,,雖世子與眾人所學(xué)禮節(jié)不同,可依舊沒有分開學(xué),,不過是彼此觀摩,。世子打落地開始,便在各種禮儀中長大,,所謂禮課對他來說,,就像喝水吃飯那么容易。
因此,,在禮儀先生跟前走了一個過場,,便充當(dāng)起半個先生,,指導(dǎo)眾人禮儀。
其他八人的情況,,涇渭分明地作了兩撥,,王琪、沈鶴軒,、劉從云,、陸炳幾個即便在各種禮儀上有些小瑕疵,可在先生的教導(dǎo)后,,也就再難挑出毛?。坏腊V,、陳赤忠,、呂文召與蔣麟四個在禮儀課上則顯得生疏的多。前二人是因生活在寺廟道觀,,對于俗家禮儀不熟,;后二人是因長輩過于溺愛。
道癡與陳赤忠兩個都不是多言的,,即便禮儀上有所不當(dāng),,也聽著先生教導(dǎo),用心學(xué)習(xí),,進步飛速,;呂文召與蔣麟兩個,則沒有耐心,,處處糊弄,。
教導(dǎo)禮儀課的先生,是王府的屬官,,正八品的王府奉祀正,,過來府學(xué)兼職先生,不過是為多份俸祿,。學(xué)生又不是七,、八歲的孩童,需要是時時提點,;況且多少也曉得,,這些伴讀以后多是世子的班底,大家要做同僚,,既然這呂蔣二人自己不用心,他也就不討人生嫌,。
不只是禮課,,君子六藝課上,,呂文召與蔣麟兩個沒少鬧笑話。開始時世子見了還皺眉,,一來二去的,,世子眼皮子都不抬,視若無物,。
開始六藝課后,,陸炳與道癡兩個越發(fā)親近,因為八個伴讀中,,只有他們兩個喜歡騎馬射箭,。其他人到了這兩節(jié)課,不過是拉拉弓,,騎在馬上溜達溜達,。
只有道癡與陸炳兩個,跑馬射箭,,每次都鬧得大汗淋漓,。在驕陽下,陸炳的面色曬的更好了,,道癡倒是變化不大,。
作為親王世子,世子自打落地起,,一輩子都是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自然無需苦讀詩書之類;眾伴讀們,,既是未來會成為王府屬官,,那最要緊的是恪守“忠正”二字,做人要“正”,,待上要“忠”,。因此經(jīng)學(xué)這里,都是禮義廉恥這一套,;史學(xué)課上,,也都是古代先賢的忠義故事。
府學(xué)里的課程,,真的很輕松,。連陸炳這樣的九歲孩子,都不覺得有什么難處,;王琪這樣倦怠書本的,,都沒有厭煩。陳赤忠開始練起起“禹步”,,沈鶴軒每天日暮時的琴聲越發(fā)歡愉自在,,劉從云臉上的笑容也添了真摯,。眾人似乎漸漸地適應(yīng)了府學(xué)輕松悠哉的生活。
可是對于道癡來說,,這樣的課程安排不是好事,,因為上下午上課占的時間太多。他沒法子,,只能挑燈夜讀,。
油燈昏暗,最是傷眼,。道癡便從帶來的碎銀中,,挑了兩塊大些的,請黃錦幫忙,,弄了些蠟燭,,又添了兩面銅鏡,在書桌上弄了簡易蠟燭臺,,使得晚上光線一下子明亮起來,。
夏日眾人都開著窗戶,他這邊換了蠟燭,,其他五人當(dāng)然立時就發(fā)現(xiàn),。蠟燭比油燈亮,又沒有油煙,,當(dāng)然比油燈用的好,。
道癡請黃錦幫忙淘換蠟燭時,本就沒有避著眾人,,只是大家初來乍到,,都不愿多事,便沒有跟風(fēng),。
如今道癡換上蠟燭,,兩個輪值小太監(jiān),因為幫了道癡忙的緣故,,與道癡也熱絡(luò)不少,,眾人難免意動。
沒過幾日,,其他五人便都換上蠟燭,連陳赤忠都不例外,。
夏天夜長,,眾人都睡得晚,少不得在院子里納涼說笑,,漸漸熟稔,。就是陳赤忠,,因王琪主動與之說話的緣故,在眾人面前,,也不再是原來那般沉默寡言。
在屋子里埋頭苦讀的,,只有道癡與呂文召,。
道癡上輩子是應(yīng)試教育出來的,即便沒有老師指導(dǎo),,也能自己制定出學(xué)習(xí)計劃,,不過是根據(jù)自己哪里不足,就多留意哪里,。
因時間緊迫,,他半點功夫都不敢浪費,除了上課與吃飯的時候,,其他時候基本就閉門不出,。
他這樣,旁人還不覺得什么,,呂文召受不了了,,也開始閉門讀書,熬得臉色越來越青,。
道癡面上雖還看不出什么,,可王琪看著呂文召搖搖欲墜的模樣,終于坐不住了,。
院子里又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日正好有些陰天,傍晚時涼風(fēng)習(xí)習(xí),,沒有平日的燥熱,,王琪便借口散步,拉著道癡從樂群院出來,,穿過大成院,,到了奉賢院說話。
奉賢院,,就是府學(xué)第一進,。
“就算想要讀書,也不必如此刻苦,。又不是吃飯,,吃完就得了,總要慢慢學(xué)才是……你瞧瞧呂大郎都熬成什么樣,,難道你非要熬成那個樣子才小心,?”王琪皺眉道,。
道癡道:“七哥,我每晚只看三個時辰書,,子正時便歇下了,。”
王琪瞪眼道:“三個時辰還少,?二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熬到半夜三更才睡,一日兩日還罷,,長久熬下去要命不要,?”
道癡想了想,道:“那往后就早睡半個時辰,,爭取在中午擠出半個時辰來讀書,。”
王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大伏天的,,中午不休息,下午上課怎么有精神,?”說到這里,,有些疑惑:“是不是叔祖母說了什么?二郎才逼自己這般用功,?”
道癡道:“祖母并沒有說什么,,是我自己打算明年下場應(yīng)童子試?!?p> 王琪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圍著道癡走了兩圈,,上下打量一遍,,確定他沒有說笑,方正色道:“二郎,,人當(dāng)有自知之明,。哥哥不知你是為振興外九房的緣故,還是為了同三郎置氣的緣故,,才想要下場,。可是你雖與三郎同齡,,卻同三郎沒法比,。三郎三歲開蒙,五歲開始學(xué)經(jīng),三年前就能做時文,;你雖也認識字,,可也只是認識字而已,寺里還能學(xué)四書五經(jīng)不成,?童子試又哪里是那么好考的,?若是有心,踏踏實實地學(xué)上三,、五年,,你也不過十五、六歲,,真要是學(xué)進去,到時候功名拿的也容易,。何苦為了個神童之名,,糟蹋自己身體?”
道癡誠摯道:“七哥,,我沒有想同三郎比,,七哥是曉得我家家境的,老的老小的小,,我早日取得生員資格,,也好早些支撐門戶。得些錢糧,,也能貼補些家用,。”
他這話說的確實不假,,雖說他現(xiàn)下是外九房唯一的男丁,,可是因年紀尚幼的緣故,還不能代表外九房,。外九房對外事務(wù)應(yīng)酬,,還要落在王寧氏身上。
等他取得生員資格就不同,,見官不用跪,,在族人面前也有說話余地,成為一房之長,。
王琪疑惑道:“你們?nèi)兆泳途o成這樣,?洪大叔……洪大叔就沒有貼補貼補二郎?”
道癡道:“我已經(jīng)不是十二房的子孫,,哪里好受十二房的貼補,?我生母的嫁妝,我收下了,其他長輩所賜祖母做主還了回去,?!?p> 王琪聽了,不由跺腳道:“叔祖母也太好強了些,,難道她不曉得,,十二房拔下個寒毛,都比外九房的腰粗,!我還當(dāng)洪大叔給你預(yù)備了私產(chǎn),,你日子寬裕,再也不用為衣食所憂,,哪里曉得還有這個緣故,。若是三郎曉得,怕是要愧疚死了,。你們是親兄弟兩個,,境遇相差這么多。他享受富貴榮華,,你這邊卻缺衣少食,,這叫什么事啊,!”說到最后,,已經(jīng)滿是不忿,望向道癡的目光也滿是憐憫,。
道癡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忙道:“七哥說的嚴重了,并未缺衣少食,,祖母與姐姐都待我甚好,,日子過得很是舒心?!?p> 王琪卻不以為然,,道:“二郎莫要哄我,我原本還以為你吩咐驚蟄弄了棉線,,將蠟油反復(fù)用,,是因不好意思太勞煩黃錦淘換蠟燭,現(xiàn)下才曉得你是為了節(jié)儉的緣故,。想來也是,,你用的蠟燭又多,要是不反復(fù)用,,多少銀子也不夠使,。可是我瞧了,那蠟油多是帶了污物,,光線暗了不少,,也經(jīng)不起反復(fù)幾回使。若是你真要苦讀,,哥哥我也不再攔著你,,可是你得聽我的,不能在這個上省銀子,,真要熬傷了眼睛,,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我?guī)Я诵┿y子入府,,稍后取一包給你,。你莫要推辭,我是做哥哥的,,旁的不能幫你什么,,銀錢上幫你幾個,還能做到,。你若是瞧不起我這個當(dāng)七哥的,只管說不要,?!?p> 說到這里,他又有些惱自己:“我真是豬腦子,,早見你反復(fù)用蠟油,,卻沒想到銀錢上頭?!?p>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道癡除了道謝應(yīng)了,還能說什么,?
他荷包里不僅碎銀充足,,還帶了幾片金葉子,之所以做出節(jié)儉狀,,是因為符合他現(xiàn)下的身份,,外加上不愿太慣著黃錦。
畢竟要在府學(xué)待上不少日子,,說不定什么時候還要再勞動黃錦,。若是單為蠟燭一項,就源源不斷地送銀錢過去,,說不定就要被黃錦視為肥羊,,再開口時不知怎么挨宰。
要是他還在十二房,自不會算計這幾個銀錢,;可到了外九房,,寒門學(xué)子的身份,手中太闊綽,,就太顯眼了,。
“別心疼銀錢,往后點兩只蠟燭……”王琪見道癡應(yīng)了,,心情大好,,也不嫌熱,勾肩搭背做哥倆好的模樣:“蒼天不負苦心人,,二郎這般懂事刻苦,,一定有好結(jié)果的。哥哥我等著,,我這人啊,,自己個兒看不見書去,卻最敬重讀書人……”
說說笑笑,,他拉著道癡轉(zhuǎn)身回樂群院去了,。
隨著腳步聲漸漸遠處,門口影壁后,,探出兩個小腦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