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道癡起了個大早,,仔細吩咐了驚蟄幾件事,同王寧氏打了招呼,,依舊出城去了西山寺,。
老和尚看著同上月沒甚區(qū)別,令道癡差異的是,,老和尚竟然做出一個決定,,他決定離開安路州,去南昌府看看,。
道癡不贊同,,哪怕老和尚是七十歲,他也不會反對,,可老和尚眼看就是九十的人,。南昌府離安路州千里之遙。
老和尚慈悲地看著他道:“我這一輩子,,終不得自由,,老了老了,,大限將至,還要將自己關在這山寺里等死么,?”
道癡聽他提及生死,,只覺得分外心酸,道:“若是您想要出去走走,,那我從王府請了假,,陪您一道去?!?p> 老和尚搖搖頭,,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老和尚有老和尚的眼界要開,,切莫偏執(zhí),。”
道癡沉默不語,,心里想著既然自己“人小言微”,,是不是當告之族長,勸阻老和尚,?
老和尚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道:“我已經(jīng)同王千說過,之所以沒有成行,,不過是等著與癡兒再見一面,。”
道癡道:“可是虎頭雖有些力氣,,到底年紀還小,,您當多帶幾個人過去?!?p> 老和尚點點頭,,道:“這些宗房都會安排,你安心就是,?!?p> 道癡道:“那您老人家什么時候回來?入冬之前就該能趕回來了吧,?”
老和尚笑笑道:“我早年游歷天下時,,曾在南昌府永寧寺掛過單,這次過去,,會在永寧寺小住些日子,。”
到底沒有提歸期,。
就像道癡不放心老和尚一般,,老和尚也不放心道癡,,低聲交代了道癡幾句。
道癡饒是再鎮(zhèn)定,,也變了臉色,。
老和尚笑笑道:“王家這一條祖訓,只限于這西山寺里口耳相傳,,今日傳給你,,我也就沒有什么可牽掛的?!?p> 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過了,,道癡只有無言以對,只是瞧著老和尚的笑臉覺得有些可惡,。
當天下午,,宗房便有人過來。領頭的是一個外管事,,外帶了六名健仆,。除了兩個健仆留下駐守西山寺外,其他五人將遵從族長之命,,將跟在老和尚身邊,,隨老和尚出行。
翌日,,老和尚一行人臨行前,,虎頭因舍不得道癡,拉著道癡的袖子“嗚嗚”哭著,,像個孩子,。還是被道癡呵斥幾句,才擦了鼻涕眼淚,,扶著老和尚上了馬車,。
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道癡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直到回城,,他的心情都沒好起來。
等回到家時,,王琪已經(jīng)到了,,正陪著王寧氏說笑。
驚蟄將買好的膏藥悄悄遞給道癡,,道癡張羅著親手給王寧氏烤膏藥,。
王寧氏不贊成道:“亂花錢,,哪里就需要貼膏藥?”
道癡笑著,,也不辯嘴,,只點了蠟燭,烤好兩片膏藥,,帖在王寧氏太陽穴兩側(cè),。
王寧氏嘴里嗔怪,望向道癡的目光卻越發(fā)軟和,。
道癡卻收了笑,,正色道:“祖母,孫兒昨日想了一天,,姐姐的事情還是當早解決的好,。與其等著田家與十房借著田家與咱們家議親之事編排姐姐,還不若咱們主動一步,?!?p> 這是外九房私事,卻當著王琪的面大喇喇說出,,王寧氏看著道癡,,有些不解。
“祖母,,七哥待孫兒如手足,,孫兒亦視七哥為同胞?!钡腊V滿臉真摯道,。
王琪聽道癡說起陰私之事,本還不自在,,想著是不是當避出去,;聽了道癡這一句,立時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睛閃亮地望著道癡,。
王寧氏看著這兩個孩子,目光柔和下來,,道:“你想怎么解決此事,?”
“直接上門就是?!钡腊V道:“理虧的又不是這邊,。祖母,十房貪婪之心不死,一味忍讓只會讓他們覺得軟弱可欺,,讓他們得寸進尺,。”
見孫子說得堂堂正正,,老人家心里又舒坦幾分,,依舊有些不放心道:“你畢竟還小,十房又都是賴皮性子,?!?p> 王琪在旁聽得抓耳撓腮,聽到這里,,立時拍著胸脯道:“叔祖母,,還有孫兒,二郎是我弟弟,,二郎的事就是我的事,,絕不會讓人欺了他……”
王寧氏意味深長地看了道癡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頭道:“隨你們小哥倆的意吧,,只是切記,做人留一線,,到底是一個祖宗?!?p> 道癡與王琪連忙應了,,兩人從上房出來,直接出了外九房,。
王琪正亢奮,,摩拳擦掌道:“現(xiàn)在就去么?”
道癡昨日便吩咐驚蟄傳話給王琪,,讓他帶幾個健仆過來幫忙助拳,。王琪沒敢領人進去,吩咐仆從在路口的茶館等著,。
道癡點點頭,,道:“現(xiàn)在就去,只是七哥替我壓陣就是,,不必動手,。”
王琪皺眉道:“我為何不能動手,?”
道癡道:“我找十房的茬,,是為祖母出氣,理直氣壯;七哥要是動手,,十房就要有借口咬著宗房不撒手,。到時候,鬧到伯祖父跟前,,伯祖父也不好說話,。”
王琪雖覺得掃興,,可也曉得自己代表的宗房,,可以觀戰(zhàn),卻不好隨意出手,。
他耷拉著肩膀道:“好了,,二郎說的都在理,那哥哥我看著便是,?!?p> 說話功夫,兄弟已經(jīng)走到路口,,王琪吩咐小廝將仆從們喚出來,。
當著眾人的面,道癡摸出一把碎銀,,對王琪道:“七哥,,一會去十房,干的是力氣活,,這些銀子,,給大家買宵夜吃?!?p> 王琪還想推卻,,道癡已經(jīng)將銀子遞到驚蟄手中。
驚蟄本身就出自宗房,,與眾仆從多是相熟,,便一口個“大哥”、“大叔”,,將一把碎銀子都散了出去,。
銀子不少,頂大家半月月錢,,大家臉上都帶了笑,,不住口地謝賞。
道癡說道:“勞煩大家隨我走一遭,,一會兒沒旁的要求,,就是使勁給我砸,!”
眾人應下,邊簇擁著王琪,,浩浩蕩蕩地去了后街,。
外十房,就在后街,。
道癡也沒有叫人敲門,,使人踹了大門,直接進了院子,。
只是一進的院子,,除了上房三間還算規(guī)整之外,東西與南邊蓋滿了大大小小的屋子,,看著擁擠不堪,。
十房祖孫三代將近二十口人,都住在院子里,。院子里都是水缸,、咸菜甕。
聽到大門這邊的動靜,,兩側(cè)廂房涌出來三,、四個半大小子,大的與王琪相仿,,小的比道癡還小些,。
道癡雖穿著夏布衣裳,可身后帶著幾個壯漢,,頗有氣勢,。
年長的那個小子大著膽子道:“你是誰,作甚踹壞我家大門,?”
道癡早就十房打聽了一遍,,十房孫輩中,,年長的兩個混跡市井,,眼前開口這個應該是十太爺?shù)娜龑O子。
道癡也不同他廢話,,只對驚蟄點點頭,。驚蟄便帶了幾個壯漢,隨口在院子里拿起便宜的東西,,或是掃把,、或是門閂,使勁地砸了起來,。
這會兒功夫,,十太爺已經(jīng)出來,看著眼前這一幕,怒道:“住手,!”
哪里又有人聽他的,,東西廂房又出來幾個女眷,看著眾人兇神惡煞的模樣,,都跟小雞仔似的,,圍在十太爺跟前。
十太爺已經(jīng)認出道癡,,怒道:“王瑾,,你要作甚?”
道癡指著十太爺,,冷哼一聲,,道:“我祖母是朝廷旌表的節(jié)婦,連知州大人見了,,都會以禮相待,,卻要受你家之辱。念在同一個祖宗的情面上,,不抓你去見官,,也是便宜了你?!闭f到這里,,對著那些仆從道:“給我砸!”
“咣當”咸菜翁碎了,。
“嘩啦”水缸破了,。
中間夾雜著女子尖叫聲。
十房大老爺想要上前阻攔眾人砸東西,,被扭了手臂丟道旁邊,。
向來只有十房撒潑的,哪里受過這個,。十太爺氣個渾身亂顫,,瞪著道癡道:“混賬東西,你竟然敢……你竟然敢……老夫要去找族長做主……”
道癡冷笑道:“我也請了見證,,你想要去告盡管去告,!”
說話之間,他側(cè)身到一邊,,讓出身后的王琪,。
十太爺?shù)纱笱劬Γ骸捌呃桑俊?p> 王琪看著十太爺,,搖搖頭道:“十叔祖這次做的也有些過,,九房叔祖母被氣的臥床不起,,也不怨二郎心中著惱。若不是我拉著,,方才他就要去知州衙門告十叔祖,。”
升斗小民,,最怕的就是官司,。
十太爺尖聲道:“告我什么?我怎么不對,?”
王琪道:“他要告十叔祖縱子行兇,,欺凌孤寡,圖謀族人家財,?!?p> 十太爺跳腳道:“黃口小兒滿口噴糞,信口白牙,,誣賴哪個,?”
他著急之下,到是顧不得院子里的打砸,。
十房老大摸著尾椎骨,,不敢上前;十房老二,、老三不在,,院子里除了十太爺與三個兒媳婦,就是七,、八個未成年的孫子孫女,。即便想要阻攔,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十太爺醒過神來時,,院子里已經(jīng)砸的差不多,一片狼藉,。
十太爺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道癡的視線,從十房眾人臉上滑過,,緩緩道:“這不過是個小教訓,,要是你們再敢登門欺負我祖母,,那下一回砸的就不是東西,。”
十太爺尤自嘴硬道:“族規(guī)禁止同族相殘,,你還想要打人不成,?小兔崽子,,要是你真是個有種的,就往這里打,?!?p>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著自己的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