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西大街姚記點心鋪,陸先生施施然走入,,麻臉小二熱情地道:“客官,,可是要買些什么,,本店糖果蜜餞,、酥果麻花一應(yīng)俱全......”陸先生道:“我找你們邱掌柜,?!?p> 麻臉小二一愣:“客官有事盡可以與我說,,我代為轉(zhuǎn)達?!?p> 陸先生好笑地道:“幾十萬旦糧食,你做不了主,。帶我去見你們掌柜的,。”
麻臉小二這才省得來人身份,,收斂了笑容將門簾掀起:“隨我來吧,。”
邱掌柜的正在天井下站著,,天氣雖然晴好,,但他蒼老的臉龐仍舊隱藏在光影之下,麻臉小二附在其耳邊低語幾句,,便轉(zhuǎn)向前堂去了,。邱掌柜饒有興致地瞧著陸先生,只見面前的這個中年書生一襲白衫,,面容冷峻,,臉部輪廓顯得很鋒利,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不禁笑道:“陸先生對吧,,早有耳聞,,你我是第一次見面?!?p> 陸先生冷著臉道:“你我本無交情何必客套,,不如直接聊正題?”
邱掌柜點點頭:“既然你能來,,證明趙思誠已將此事告知了你,。一個人換青州全城百姓的生計,這筆買賣劃算得緊,?!?p> 陸先生道:“我不知道你們想要馬森有何用,但若是想以此威脅官府撤兵,,那卻是你們打錯了算盤,。”
邱掌柜呵呵笑道:“陸先生可把我虎頭幫想得小氣了,,且不說我們本無此意,,即便真這般做了,以馬文彪當前的聲量也無法再對參戰(zhàn)官軍施加影響,,我們又何必自取其辱,?”
陸先生點點頭:“看不到糧食,我不會將人交給你,?!?p> 邱掌柜道:“我們的人已候在德州,明晚便可抵達青州府,。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鷹爪孫食言而肥的多了去了,我們也不得不防,,見不到人你們也休想拿到糧食,。”
陸先生道:“明晚派幾個得力之人隨我行動,,一手交人......”邱掌柜接道:“一手交貨,。”
大同府內(nèi),,葉子豪將長槍在地上一頓:“豐良將軍,,你不將劉一鳴繩之以法,難道還想敘舊不成,!”
韓豐良忽然拔刀出鞘砍向劉一鳴,,劉一鳴忙舉刀招架,兩人交手幾個回合,,只聽外圍吱吱呀呀刺耳之聲傳來,,劉一鳴偷眼觀瞧,,只見數(shù)名弓箭手已張弓搭弦,箭頭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劉一鳴嚇得一激靈,,忙急退兩步將刀擲在地上:“不打了不打了!”
韓豐良臉色鐵青:“將人綁了,!”眾兵丁一擁而上,,將劉一鳴按倒在地反手綁了,壓往城樓,。葉子豪湊近韓豐良:“豐良將軍,,那劉一鳴跟你說了什么?”
韓豐良道:“無非是乞求我放過他,,盡是陳詞濫調(diào),,將軍有興趣知道?”
葉子豪哦一聲搖了搖頭,,眼中狐疑之色未減:“下次可要當心,,若不是我派人守護,那你豈不是要吃大虧,?!?p> 韓豐良淡淡地道:“下次不會了?!?p> 巷中恢復(fù)了寧靜,,吱呀之聲一扇院門打開,露出田守業(yè)僵硬的一張臉,,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急步離去。
這天稍晚些時候東城門樓下,,張雙喜已在此等候多時,見到葉子豪趾高氣昂地帶著劉一鳴走來,,不禁嘲弄地一笑,。葉子豪將劉一鳴微胖的身子推到張雙喜面前,得意地道:“張將軍,,叛逆劉一鳴已被我緝拿歸案了,。”
張雙喜似笑非笑道:“如此,,恭喜葉將軍了,。”
葉子豪回身:“兒郎們,,隨我回營領(lǐng)賞,!”說著便翻身上馬,,興奮地揮舞手臂,招呼軍士隨他回營,。軍士們爆發(fā)出歡呼,,正欲隨著葉子豪出城,哪知戰(zhàn)馬猛地挺住腳步,,張雙喜伸手牽著馬韁繩,。他奉孫藝程之命趁夜來此了解進展,沒想到葉子豪倒真走了狗屎運竟然擒住劉一鳴,。他心知這營是回不得的,,現(xiàn)在明軍大營內(nèi)多名遠道而來的衛(wèi)所主腦已抵達營中,人多眼雜容易走漏消息,,但這些卻是不方便在人前說的,。
他瞧著葉子豪道:“葉子豪,如今劉一鳴雖就范,,但其同黨仍在府中興風作浪,。不如尋個地方迫其交待同伙的所在?!?p> 葉子豪哈哈笑道:“可笑,,抓到叛逆自然要交給孫將軍定奪,張雙喜,,你可是怕我搶了功不成,!”
張雙喜皺著眉:“放你娘的屁,老子不稀罕,?!?p> 葉子豪道:“你吃了敗仗,便見不得別人好,,分明是嫉妒......”馬鞭在空中一甩,,抽向張雙喜的臉。張雙喜伸手抓?。骸八麐尩?,你活膩歪了!”
正在爭執(zhí)之間,,忽聽街面上甲胄摩擦之聲響起,,一隊聲勢浩大的軍卒向東城門推進。行到近處,,一名男子騎著高頭大馬排眾而出,。葉子豪見了此人,慌得從馬上翻落下來,與張雙喜齊齊跪倒在地,,口呼:“給王爺請安,,王爺千歲!”正是代王朱廷埼,。這一聲出口,,城門駐留的軍卒如排山倒海跪了一片。
朱廷埼坐在馬上如一座肉山,,斜著眼睛看了兩人半晌,,忽然揚起馬鞭劈頭蓋臉地抽向兩人:“他媽的,凈給老子惹事,,活得不耐煩了,!”葉子豪與張雙喜不敢躲避,硬挺著身子生受,,啪啪之聲不覺于耳,,片刻間兩人皆已血流滿面。
朱廷埼抽得累了,,咆哮道:“你二人吃了熊心豹子膽,,連錦衣衛(wèi)都敢綁,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瞟向反縛雙手跪倒在地的劉一鳴:“過來說話,!”
劉一鳴直起身子走到馬前,朱廷埼又是一鞭子過去:“你只是錦衣衛(wèi)豢養(yǎng)的一只狗,,狗就要給我朱家看好家,,不是給我惹事的!”鞭子抽在劉一鳴的臉上,,瞬間多了一條鮮亮的血痕,。
朱廷埼將馬鞭丟給長史:“你們仨隨我回府說個明白,說不明白我生撕了你們,,”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瞥見石臺上的淑晴母女:“把那兩個人也帶上!”
青州翠香園一樓包廂中,,蔣虎斌將酒杯舉起:“兄弟們,,恭喜志冠調(diào)任前再下一城!”眾人起哄,,秦志冠將酒杯舉起,與各位在座的同僚碰了,,聽著身旁的恭維:“秦百戶就是命好,,臨了臨了,又擒住了季迎祥!”“就是,,恭喜秦百戶,。”
秦志冠道:“知道各位圍攻草籽山,,晝夜無休,,抓住季迎祥實是機緣巧合,本不欲勞動大家......”
蔣虎斌截口道:“如今青州官軍并錦衣衛(wèi)對草籽山只圍不攻,,為的便是挫敗其銳氣,,消耗其口糧,待發(fā)動總攻之時便能減少些傷亡,。所以說是晝夜無休,,其實不真哈哈,”他拍拍秦志冠的肩膀:“再者說,,后天你便啟程,,你我共事一場,總歸要有個交代,?!?p> 秦志冠道:“是,這頓我請,,就當做是告別宴,。此后山高水長,后會有期,?!?p> 眾人將酒飲了,席間熱鬧起來,。秦志冠在眾人的勸酒中,,不知不覺地已有幾分酒意。顧曉陽見狀,,忙尋了個由頭,,將秦志冠帶了出去,包廂外是一處庭院,,假山流水,,此時天氣漸暖,晚風中少了些涼意,。秦志冠搖搖晃晃地走入涼亭,。
流水潺潺,秦志冠打了個酒嗝,,顧曉陽輕聲道:“大人還好嗎,?今晚可是還有行動的,。”秦志冠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將顧曉陽拉至假山后的竹林中,,對顧曉陽道:“可摸到陸先生的底細?”
顧曉陽搖搖頭:“只知道生籍河南洛陽,,年輕時有從軍經(jīng)歷,,后來據(jù)說是戰(zhàn)場上傷了腿,才退下來的......”秦志冠低頭思索著:“竟然是上過戰(zhàn)場的,,倒看不出有什么腿疾,。又怎得做了師爺?”
顧曉陽低聲道:“這段經(jīng)歷卻是查不出來,?!?p> 秦志冠道:“此人正邪難辨,身份神秘地緊,。不知道他說能將馬森交與我,,究竟是別有深意還是消遣我?”
顧曉陽道:“既然大人想到此節(jié),,又何苦任其差遣,?”
秦志冠低聲道:“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彼麤]再解釋,,但顧曉陽已經(jīng)隱隱摸到了秦志冠的心思,可能只有陸先生才能提供這樣的機會,,復(fù)仇心切的秦志冠已將其當做了救命稻草,。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不遠處的樓閣燈火輝煌,,觥籌交錯之聲傳來,,顯得林中愈發(fā)安靜。隔著稀松的竹林,,隱隱見到兩人走上了石橋,。兩人低聲交談著,秦志冠不欲聽人私話,,正準備悄悄走開,,只見其中一人向這邊看來,月光照在此人臉上,,卻是蔣虎斌,。
此時離開倒顯得秦志冠和顧曉陽藏私,兩人只好一動不動地站著,,雙方離得雖遠,,但夜風傳音還是能模模糊糊地聽到蔣虎斌低沉的語調(diào):“馬車備好了嗎,?”
另一人答道:“回大人的話,已置辦妥當,。”聽聲音正是高勤培,。
蔣虎斌道:“凡事機警著些,,多留心眼。我已年過半百,,早便想掛職離去享享清福,,你成熟起來才能將大任交托于你......”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秦志冠側(cè)耳傾聽也再聽不到動靜,。石橋下人影一閃,,老鴇高媽媽走上橋頭,向蔣虎斌與高勤培恭謹施禮,,貼近蔣虎斌耳語幾句,,蔣虎斌點點頭領(lǐng)著二人走下石橋。
秦志冠和顧曉陽從林中走出,,望著三人背影,,顧曉陽低聲道:“蔣大人莫非要辭官?”
秦志冠搖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