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稍微靈通那么一點的都知道,，柴令武絕對不會是失手,。

　　只是,，柴令武手段漂亮,，偏偏侯德夫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啟釁，柴令武下手也有分寸,，侯君集即便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侯君集不能主動出手對付柴令武，那是自降身份,。

　　真想亂規(guī)矩,，當柴紹不存在？

　　別看當年侯君集對那兩家人下手夠狠的,，可沒有李世民的授意,，他算個屁！

　　單獨論柴紹與平陽昭公主,，哪一個不比他強,，不比他關(guān)系更密切？

　　他們的子嗣,，更不是侯君集可以算計的！

　　疏不間親,，他還沒能耐對付有深厚背景的柴令武,，只能懷恨在心。

　　此時的侯君集,，性格依舊丑得令人發(fā)指,，卻還沒扭曲到敢不顧一切的地步。

　　柴令武在國子監(jiān)出夠了風頭,，在國子監(jiān)生的目送下出了國子監(jiān),，在務(wù)本坊找到牽馬等候的柴刀。

　　咦,，天馬無恙,，柴刀也行動自如，怎么一臉被綁架的神情？

　　柴刀身邊是一名腰佩橫刀的漢子,，一身服飾簡樸,，卻能夠讓人清楚地知道，他背后有來頭,。

　　“見過治中,！我家宿國公請治中府中一敘?！?p>　　柴令武瞬間明白柴刀這古怪的表情究竟為何了,。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晉司徒王蒙好飲茶，人至輒命飲之,，士大夫皆患之,。每欲候蒙，必云：“今日有水厄,?！?p>　　換到程知節(jié)身上，要說：今日有酒厄,。

　　程知節(jié)好酒,，還少有節(jié)制，喝著喝著還會當場毆斗,，特別是碰上尉遲融,，一個力大如牛，一個下手夠陰,，時常打得雞飛狗跳的,。

　　酒品不好，還不許客人逃席,，除了他們瓦崗一伙人,，也就尉遲融幾個武將受得了。

　　說到請客,，長安城聞程色變,，柴令武也不能例外。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柴令武打了個哈哈：“那啥,，想起來了，我還要進宮拜別陛下呢……”

　　粗豪的聲音在務(wù)本坊內(nèi)回蕩：“柴令武小子,，為叔告訴你,，陛下去九成宮了！不在太極宮,！哈哈,，想跑,，門都沒有！程處默,，把他帶回府上,，讓他跑了，打斷你三條腿,！”

　　程處默在柴令武面前擠眉弄眼,，意思很明白：沒能力反抗，就閉目享受吧,！要不然,，我家阿耶是真會打斷腿的！

　　再看看身畔兩名雄壯的程家部曲,，柴令武瞬間躺平了,。

　　皇帝二舅也是，好好呆在太極宮里不行嗎,？

　　得,，斗是斗不過這老響馬的，認命吧,！

　　好在,，燒刀子已經(jīng)停產(chǎn)，現(xiàn)今存世的酒,，度數(shù)都不高,，勉強能應(yīng)付程知節(jié)這老貨的。

　　程知節(jié)的宿國公府,，洋溢著一股濃濃的暴發(fā)戶味道,。

　　不，是響馬的味道,。

　　門口是部曲把守,，照壁有奴仆看護，整個前院連蚊子都是公的,，很顛覆柴令武心中程知節(jié)夜夜笙歌的味道,。

　　程處默瞅了一眼上頭高坐的程知節(jié)，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自從續(xù)弦之后,，阿耶身邊被后娘管得，連丫鬟都不敢有,?！?p>　　柴令武意外地看了一眼程知節(jié)。

　　你個濃眉大眼的混世魔王,，居然是耙耳朵,！

　　也是，續(xù)弦崔氏是清河崔家出身，規(guī)矩多,，程知節(jié)要接受娶五姓女的好處,，自然也得承受其弊端。

　　反正,，別人的取笑,，沒臉沒皮的程知節(jié)是不會在乎的。

　　女眷輕易不見客,，除非是通家之好,。

　　或許這規(guī)矩在大唐并不盛行，但在五姓七家,，規(guī)矩是要講的,。

　　所以，柴令武看到程知節(jié)安排自己坐首席,、崔氏大大方方出來入席,，覺得很驚訝。

　　自己有幾斤幾兩,，柴令武還是清楚的,。

　　論輩分，自己只與程處默相當,；

　　論功績,，米川縣之戰(zhàn)雖然耀眼，在老將們眼里也就那樣,。

　　所以,，程知節(jié)越過柴紹，請自己的客,，還是主客,，必有所求。

　　“這是魏徵老道士自釀的醽醁翠濤,，老夫花了好多錢財,，還搭上了叔寶的顏面，才請動他釀了十甕,！入口甘甜,，后勁還略大，可惜沒你釀的燒刀子痛快,！”

　　“該死的太原王家,，該死的王敬直，不干好事,！”

　　程知節(jié)在那里長吁短嘆,。

　　對于他們這些酒癡來說,，好不容易世間出了一款合心意的“烈酒”，正喝得酣暢淋漓,，卻被告知這酒因為被人覬覦,，再也沒有了！

　　好想提著橫刀砍人??！

　　眼珠子一轉(zhuǎn)，程知節(jié)目光在柴令武身上打轉(zhuǎn)轉(zhuǎn),。

　　“賢侄啊,，要不，我們兩家合力整燒刀子得了,?！?p>　　柴令武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夠婉轉(zhuǎn)，程知節(jié)身邊的崔氏輕言細語地開口：“夫君,，稚子持金過鬧市,，后果當如何？即便是柴家加上程家,，也難擋住各家的覬覦之志,，甚至可能最先出手的，便是妾身娘家——清河崔家,?！?p>　　程知節(jié)干咳了一聲，迅速顧左右而言他,。

　　失言了,，世家的貪婪，確實不是他一家擋得下來的,。

　　這就是娶妻娶賢的好處,，查缺補漏的事，世家女堪稱專業(yè),。

　　如果是小門小戶的女子,，說不定看到這好處就慫恿夫君上了。

　　“賢侄一表人才,，在米川縣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的，朝堂上幾個老匹夫也贊不絕口,。聽說賢侄尚未婚配,，不如我程家收個干女兒，與你結(jié)親,？”程知節(jié)笑得身子亂晃,，崔氏掩口輕笑。

　　這個主意,，濃濃的程家風范,，滿滿的不正經(jīng)。

　　柴令武當然知道這是玩笑,，立刻回應(yīng)：“叔父這話挺好,，可真成一家，到時候劃起酒拳來,，喊一句‘哥倆好’,，味道豈不是不對頭？”

　　程處默笑點低,，捶著桌子哈哈大笑,，被崔氏一眼掃過去，瞬間把手攏起,，兀自大笑不已,。

　　程知節(jié)指著柴令武笑道：“這話果然合老程胃口！要不是不想低嗣昌一頭,，老夫今天就能跟你斬雞頭,、義結(jié)金蘭！”

　　這話別當真,，當真柴令武就輸了,。

　　說到底，程知節(jié)這話不過是調(diào)節(jié)氣氛而已,。

　　圖窮匕見是早晚的事,。

　　酒意微酣，程知節(jié)開口：“聽說賢侄岐黃之道頗有造詣,？可能出手救救叔寶,？”

　　柴令武正坐、停箸,、置樽,，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程知節(jié)。

　　自己到現(xiàn)在也不過救了兩三人,，程知節(jié)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難道，霍國公府,，竟然有他宿國公安插的眼線,？

　　程知節(jié)瞥了柴令武一眼：“別以為你救治皇后的事會密不透風，程處默在千牛衛(wèi),，不可能一點不知情,?！?p>　　不是霍國公府上泄露的就好！

　　柴令武慢條斯理地拿著絲巾擦嘴：“稱不上懂,，只是偶然得了幾個方子,，意外獲得一些稀罕物而已?！?p>　　準確地說,，柴令武救不救秦瓊，尚在兩可之間,。

　　秦瓊與柴家素無交往,，在玄武門之變后又為今上不喜，一身傷病,，也讓那鐵打的漢子成了臥病不起的廢人,，“病秦瓊”這下實至名歸了。

　　程知節(jié)很清楚柴令武的姿態(tài)意味著什么,。

　　他只是外面粗魯而已,，心頭卻是明鏡一般。

　　貞觀一朝,，諸多名將,，他才是最清醒的人。

　　可能有人會覺得在晚年,，程知節(jié)追擊阿史那賀魯一役,，竟然聽任副大總管王文度矯詔收兵，因而被連坐免官,，是糊涂了,。

　　可是，看看對王文度的處置,。

　　歸朝后,，以矯詔、指揮不善獲罪,，按律當誅,，除名為民，后起為左衛(wèi)中郎將,。

　　如果是真矯詔,，哪個掌握了實權(quán)的皇帝能饒過他狗命？

　　“自此之后,，你柴令武,，將是程家最尊貴的客人。程家愿意以一次為你效死命的機會，請你醫(yī)治叔寶,?！背讨?jié)一字一句說道。

　　崔氏眼中隱約不解,。

　　程知節(jié)輕嘆：“夫人不知,，當年在瓦崗，艱難之時,，我等眾人屢屢得叔寶舍命相救……”

　　崔氏頷首：“既然有這情誼，程家便不能虧了情分,，妾身自當遵夫君之命,。”

　　看,，多大氣一婆姨,！

　　即便事后程知節(jié)跪搓衣板，那也完全值當了??！

　　“盡力，不敢保證,?！?p>　　柴令武惜字如金的話，讓程知節(jié)大喜,。

　　“程處默你個瓜皮,，還不快去翼國公府，讓人將你叔寶伯父送過來,！”

　　病秦瓊是真的病重,，面色枯黃，有氣無力,，氣息沉重得無以復(fù)加,。

　　要不是惦記身邊那年方八歲的兒子秦懷道，怕他無法支撐家業(yè),，秦瓊早就撒手人寰了,。

　　“全身多處受傷，經(jīng)脈紊亂,，脊椎骨上有金屬碎片,。嘖嘖，憑他這身軀,，能活到現(xiàn)在都是個奇跡了,。”泥石流系統(tǒng)毒舌道,。

　　“能救嗎,？”

　　柴令武認真詢問,。

　　程知節(jié)的人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柴令武也不想眼睜睜看著英雄末路,，凄涼。

　　“難,！”

　　連驕傲的泥石流系統(tǒng)都說這話了,，可見秦瓊這身軀破成什么樣子。

　　“不是還有生命營養(yǎng)液么,？”不死心的柴令武追問,。

　　生命營養(yǎng)液，能將自己救回來,，能將阿耶救回來,，為什么就不能救秦瓊呢？

　　泥石流系統(tǒng)的聲音第一次如此無奈：“傷勢太重了??！即便是生命營養(yǎng)液，也只能延續(xù)他十年的生命,，武力……還是別提了,。”

　　柴令武抬頭,，鄭重地看著程知節(jié)與秦懷道：“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先聽哪一個,？”

　　年幼的秦懷道抬起堅毅的面孔：“先聽壞消息,。”

　　對于他來說,，只要阿耶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壞消息是,，翼國公的傷勢太重,，以后再不能動武；好消息是,，我還能延續(xù)他十年的性命,。”

　　秦懷道一個響頭磕到地上：“請世兄救我阿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