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軍的議事大帳外,,氣氛顯得異常壓抑,,鷹揚中郎將的親兵們臉色冰冷的手按刀柄,阻止一切無關(guān)人員靠近大帳十步之內(nèi),。一名軍醫(yī)稍稍爭辯了幾句,,雪亮的鋼刀便直接抵上了胸口,。于是,,大帳外徹底安靜了。
其實,,親兵們心里也在嘀咕,,這都兩個多時辰了,不斷看到一名名頂盔貫甲的將軍匆匆入內(nèi),,連前軍主將皇甫嵩父子都帶著幾名大將來了,??墒浅撕筌娝抉R高風將軍一個人匆匆離去外,便再也沒有人行出大帳半步,,而且行軍主薄司馬直大人還親自將食物和飲水送了進去,。難道將軍們連吃喝拉撒都在帳中解決了,?他們商討的,,到底會是什么軍情大事,?可惜,,連親兵們都得遠遠站開,,偶爾能聽到幾句隱約模糊的聲音,,卻是什么也聽不清,。
大帳之中,卻更顯凝重肅殺之氣,?;矢︶院椭靸y默然無語,,南鷹和高順雙眉緊鎖,,一眾司馬們個個噤若寒蟬,只有皇甫堅壽正在和淳于瓊爭辯不休,,雖然二人盡力壓低了聲音,,仍是爭得面紅耳赤。
皇甫堅壽明顯有些激動,,揮手的動作都夸張起來:“各位將軍,既然已經(jīng)認定敵軍將以水攻,,那么我軍唯一的對策便是提前進攻!末將建議,,前軍和后軍合兵一處,立即搶攻前方的敵軍隘口,,不惜一切代價打通道路,!”
淳于瓊“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皇甫司馬,,本官剛剛從敵軍隘口處過來,,憑本官的觀察,,那里地勢險要,,守軍眾多,,憑我軍二萬人馬絕對不可能輕易攻下,!強攻只會徒增死傷罷了,!”
“而且!”他冷笑道:“我軍全力攻打前方,,你難道不怕后面的數(shù)萬敵軍趁機抄了我們的后路,?”
皇甫堅壽氣呼呼道:“依淳于大人的意思,難道我軍在此等死不成,?你不是說過,前方敵軍已經(jīng)開始打點行裝了嗎,!末將相信,,他們最多半日之后便會決堤放水了!”
他側(cè)過臉來,,低聲道:“就算是戰(zhàn)死,,也好過喂了魚蝦!真是當斷不斷,!”
淳于瓊面容一僵,,森然道:“皇甫司馬,,你是在指責本官無能嗎,?”
帳中氣氛立時又是一寒,,不僅皇甫嵩心中大急,連朱儁都皺起了眉頭,。淳于瓊身份超然,,他雖然只是名義上的監(jiān)軍使者,,卻直接代表了天子,,與天使并無二致?;矢詨壑皇且粋€小小司馬,,如此頂撞于他,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所有人一齊愕然,因為幫皇甫堅壽圓場的竟然并非其父,,而是南鷹。
他緩緩道:“若真的身陷絕境,,就連本將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拼命了,!身為一個軍人,如果一定要死,,便要轟轟烈烈而死,,豈可窩窩囊囊的浮尸于污水之中?”
“皇甫司馬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吧,?不過,!”他望了一眼滿面訝然的皇甫堅壽:“淳于大人千里奔走,為國家社稷不辭勞苦,,本將深深敬佩,!所以也請皇甫司馬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
皇甫堅壽是個直性之人,,聞言反而有些羞愧,,他站起身道:“是!末將知道了,!請淳于大人見諒,!”
淳于瓊苦笑道:“算了,本官豈會真的生氣,?都是被眼前形勢給急的,!皇甫司馬請坐吧,,如果黃巾軍真的發(fā)動水攻,按照洛陽白馬寺高僧的說法,,一會兒說不定咱們兄弟還得同路去往生極樂呢,!”
眾人一齊默然無言。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南鷹精神一振道:“定是高風查探情況回來了,,且聽聽他如何說!”
“末將一直查到穎水之畔,,現(xiàn)已基本將情況探明,!”高風的神色之間頗有些疲倦,在兩個多時辰之內(nèi)遍查方圓十幾里,,一般的斥侯根本無法做到,。“黃巾軍果然是準備水攻我軍,!”
“末將發(fā)現(xiàn),,黃巾軍利用穎水之畔的河堤進行了加高,其水位正在緩緩提升,!雖然憑著目前的水位尚不足全淹我軍,!”高風此言一出,眾人不由略松一口氣,。
“可是一旦決堤,,我軍前后兩處大營勢必成為一片澤國!”高風的下一句話卻又令眾人心頭沉重起來,,“不但糧草無法保存,,對我軍士氣也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最令人無奈的是,!”高風苦惱道:“河堤漫長,,我軍明知敵軍會水攻,卻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防范他們決堤放水,!”
“好狠毒的計劃,!”高順怒道:“敵軍絕對是早有預(yù)謀,不管水攻會對我軍造成多大的損失,,至少我軍的騎兵部隊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
高風點頭道:“不錯!末將走遍附近,,竟然連一戶人家也沒有看到,,只發(fā)現(xiàn)一些廢棄不久的民舍。看來是黃巾軍為了避免走漏消息,,提前遷走了附近的百姓,!”
“怪不得!”淳于瓊恍然道:“黃巾軍封死河道,,扣壓一切過往船只,,只怕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朱儁木然道:“看來此次我們敗得不冤,,敵軍暗中做了這么多手腳,,可笑我們竟然茫然不知,硬是一頭撞了進來,!”
皇甫嵩聞言心中發(fā)堵,,朱儁顯然也是暗責他當日一意孤行,執(zhí)意退守穎陽,,這才導(dǎo)致今日危局,。
他緩緩起身,向著南鷹拱了拱手道:“南鷹揚,,如今本將再不多言,,是攻是守,一切請你定奪吧,!”
南鷹不由揚了揚眉頭,,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真心服軟了,,還是在推卸責任,?他笑了笑道:“方才本將也說過,正面硬攻是無奈之舉,,但凡有一點機會,本將也絕對不會拿自己和兄弟們的性命而作賭,!”
“畢竟,,這泡在水里也是死,正面硬攻也是死,,滋味怕是都不好受,!”他嘿嘿一笑道:“能活著不是更好嗎?”
“哦,?難道南將軍有什么反敗為勝的妙計嗎,?”朱儁不由生出了一絲希望。
“反敗為勝,?不不不,!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出這種妙計的人天下難尋!本將當然沒有這個能耐!”南鷹從容道:“本將的想法是,,既然打不過,,當然只有跑!”
“跑,?”眾人一齊發(fā)呆,,皇甫堅壽雖然因為南鷹幫他圓場,對他有了一些改觀,,仍然不由大叫道:“怎么跑,?難道是要我堂堂大漢天軍去逃跑?”
“逃跑怎么了,?”南鷹反唇相譏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先想辦法從這個鬼地方脫身,你我堂堂大漢天軍的尸體都泡在水里就很有面子了嗎,?”
“何況,,逃跑也是一門學(xué)問!”他冷笑道:“你道我軍目前的情況,,是想跑就能跑得了的嗎,?”
“本將的想法是!”南鷹轉(zhuǎn)過身來,,手指著身后的地圖道:“如今我軍的態(tài)勢是,,北有六萬敵軍切斷退路,南有三萬敵軍阻住去向,,而東邊便是可能致我軍于死地的穎水,。那么答案不問可知,我軍只有冒險穿越西邊的綿延山區(qū),,從郟縣附近出山,,便可迂回至穎陽,然后從三萬敵軍身后發(fā)起攻擊,!”
“當然了,!你們可以視此舉為逃跑!”南鷹慢慢坐了下去,,淡淡道:“可是本將倒認為這只是戰(zhàn)略轉(zhuǎn)移,!隨你們怎么看吧!”
“進山,!”眾將一起呆住了,,高順沉聲道:“這個辦法雖然不錯,可是有一點無法實現(xiàn),,我軍的近萬匹戰(zhàn)馬怎么辦,?它們根本無法全部帶入山中,!”
“是啊,!如果我軍進山,,敵軍進山追擊又怎么辦?還有如果他們放火燒山的話………”說這話的人是裴元紹,,他對當日火燒棘山之事仍然歷歷在目,,不由臉色都白了。
淳于瓊是穎川本地人,,對地理極為熟悉,,他也出言反對道:“不妥!西邊群山雖然不是什么險山惡嶺,,可是至少綿延數(shù)十里,,幾乎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穿越,我軍兩萬人要想穿過更是不切實際,!別的困難先不說,,食物和飲水怎么解決?”
“唉呀,!沒想到招來這么多反對之聲?。 蹦销椏扌Σ坏玫溃骸靶液帽緦⒃缬袦蕚?,這便一一解釋給你們聽,!”
他手一指淳于瓊道:“先說你提的問題吧!數(shù)十里的山區(qū)很可怕嗎,?你問問高風,,本將當年訓(xùn)練他們時,翻個幾十里山區(qū)再平常不過,!至于食物和飲水,,當然是靠山吃山,這個本將是行家,,你只管放心,!”
淳于瓊聞言愕然,不過他見高順,、高風一齊點頭,只得住嘴,。
“再來說說裴司馬的問題吧,!”南鷹促狹道:“他的顧慮并非沒有道理!但卻有些杞人憂天,!我軍西進山區(qū),,這幾日吹得卻是西北風,,如果黃巾軍敢從我軍背后放火,只怕先燒死的是他們自己,!”
“至于你提到他們?nèi)肷阶窊舻膯栴},!”南鷹傲然道:“本將偶爾也會放幾句狂話!論到山地之戰(zhàn),,世上應(yīng)該沒有幾個人會勝過本將,!只要他們敢來,正可將其全殲于山中,!”
“這個我相信,!”高順點了點頭,“就算真有人能勝過你,,也絕不可能是黃巾軍的人,!”
皇甫嵩和朱儁一齊吃了一驚,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似乎有些越來越看不透南鷹了,。只有皇甫堅壽心中不服,,發(fā)出一聲冷笑。
裴元紹面上一紅,,低頭道:“末將受教了,!現(xiàn)在末將沒有問題了!”
“好吧,!最后來說一下虎威校尉提到的問題,!”南鷹終于露出了一絲不舍之色:“他說的一點沒有錯!近萬匹戰(zhàn)馬不可能帶入山中,,能帶上幾百匹就已經(jīng)達到極限了,!剩余的只能放棄了!”
“什么,!這怎么行,!”此言一出,眾將一齊脫口大叫道:“這么多戰(zhàn)馬怎么能輕易放棄,!”
其實陷入困境以來,,諸將之中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西撤山區(qū)的可能,可一旦想到近萬戰(zhàn)馬的難題,,無不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且不說戰(zhàn)馬是漢軍最重要的物資,更是對付純步兵黃巾軍的不二利器,,單論一匹戰(zhàn)馬的市值,,便可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黃巾之亂爆發(fā)前,,一匹普通戰(zhàn)馬的最低價格也達到了三萬錢,。大戰(zhàn)爆發(fā)后,,馬價更是飛漲,若是優(yōu)良戰(zhàn)馬,,則可賣出十數(shù)萬乃至數(shù)十萬的高價,。若以此而計,漢軍八千余匹戰(zhàn)馬的總價值,,將會是一個駭人聽聞的龐大數(shù)字,。如果隨隨便便就棄之不顧,日后朝庭一旦追究下來,,只怕是在場所有人都吃罪不起,。
南鷹緩緩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對于本將來說,,士兵們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人都管不活還有心思管馬嗎?第二,,既然戰(zhàn)馬珍貴,,那么就算落入黃巾軍的手中,他們也會好生喂養(yǎng),,只要我軍能最終取勝,,這些戰(zhàn)馬仍然是屬于我們的!”
“危急時刻,,壯士都能毅然斷腕,,何況是戰(zhàn)馬?”他重重一拍案幾:“本將心意已決,,日后朝中若有人因此怪罪,,由本將一力承擔!仲簡兄,,你來作個見證,!”
“這個恐怕倒不至于!”淳于瓊苦笑道:“掌管后勤軍需的正是中常侍張讓大人,,憑他和你的深交,,怎么可能因此而興師問罪!”
“只是,,真是令人心疼?。 彼葱募彩椎溃骸斑@么多久經(jīng)訓(xùn)練的戰(zhàn)馬??!”
皇甫嵩和朱儁再次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南鷹揚手眼通天,,連張讓都不敢不給他面子,。
“好啊,!”南鷹不由喜出望外道:“那么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如今天色將暗,請諸位將軍立即行動,,借助夜色秘密將各部漢軍分批向西邊的山區(qū)移動,!”
“分批移動?這速度可是太慢了,!”高風疑惑道:“淳于將軍已經(jīng)說過敵軍已經(jīng)開始打點行裝,,這說明他們隨時可能決堤放水!你為何仍要分批入山,,難道不擔心敵軍趁夜水淹我軍營地,?”
“在敵軍的眼中,我們已經(jīng)成為籠中之鳥,!”南鷹冷笑道:“而據(jù)你所說,,河水尚未達到最危險的水位,敵軍當然不會這么便宜我們,!他們打點行裝只是未雨綢繆罷了,,心中恨不得水位再積得高些,好一舉將我們?nèi)垦退?!?p> “南將軍言之有理,!”連皇甫嵩都頻頻點頭道:“如果我軍動作過大,引起了敵軍的警覺,,那么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決開河堤,,那么我們就真的完了!”
高風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所以我軍才要借助夜色的掩護,,悄然分批撤離!”
南鷹嘿嘿一笑道:“明日天明之前,,我軍便能全部入山,!即使黃巾軍決堤放水,又或是發(fā)現(xiàn)我軍金蟬脫殼,,那時一切已成定局,!他們又能奈我何?”
“現(xiàn)在,,本將只擔心一件事情,!”他毫無風度的將一條腿架在案上,輕松道:“除非是現(xiàn)在天降豪雨,,導(dǎo)致穎水暴漲,,否則我軍必能成功脫困,!”
話音剛落,突然帳外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很快便聽得天空中“嘎啦”一聲雷響,。
南鷹臉色慘變,險些沒有摔倒在地,,他彈跳起來,,一下子沖出帳外,仰首看著頭頂上翻滾飄動的烏云,,呻吟道:“盧植說的沒有錯,!難道我這張嘴真是不祥之口!”
又是一道凄慘的閃電劃破天空,,映得涌出帳外的眾將臉上都一片慘白如紙,。
南鷹猛然轉(zhuǎn)過身來,厲聲道:“快去傳令,!放棄一切輜重,,只帶兵器、藥品,、食物和飲水,!全軍立即退往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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